刘大树突然捂着鼻子闷哼:"这腥气跟诏狱水牢的泔水桶一个味!
""是二十年陈的血垢。
"李九岁将簪尖沾到的黏液抹在青铜棺椁上,锈迹遇血竟显出行小篆:"丙寅年七月初七,熹亲王命吾等凿空石鲸,藏兵甲三千......"最后三个字被利器刮花,划痕里嵌着片带金丝的翡翠碎屑。
赵曼曼突然扯断半根发带缠住棺椁角宿方位,金线刺绣的缠枝莲纹与划痕严丝合缝:"这是母后独创的错金绣!
"她指尖发颤,"父皇曾说母后临终前绣了幅星图......"话音未落,十二具青铜棺椁同时震颤。
刘大树怀里偷藏的酱肘子滚落,油脂渗进棺盖裂缝的刹那,第三具棺椁轰然洞开。
戴着黄金傩面的尸骸右手紧攥《***》,左手骨节套着的翡翠扳指泛着妖异红光——正是醉仙楼绸缎商声称的"洛阳玉雕张"手艺。
"永昌三年..."李九岁用簪子撬开扳指内圈,忽然冷笑,"这阴刻纹是反着凿的,真正年号得对着烛火看。
"他扯下刘大树的里衣裹住扳指,磷火透过布料显出倒影——"泰永三年"的隶书清晰可辨。
赵曼曼踉跄着扶住棺椁:"泰永是父皇登基前的年号!
当年因彗星袭月才改元永泰..."她突然扯开尸骸衣襟,胸口烙印的飞鱼纹让三人都倒吸冷气——这分明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标记。
穹顶忽然传来机括转动声,二十八个铜制星宿像同时睁开血红琉璃眼。
刘大树抄起尸骸手中的《***》当火把,泛黄的桑皮纸上突然显出暗纹:"九哥快看!
这画的像不像护国寺地宫?
"李九岁将金簪卡进尸骸尾指的弯曲骨节,轻轻一扳,整具青铜棺椁突然侧翻。
三百枚带倒刺的铜钱如暴雨倾泻,却在触及《***》的瞬间诡异地悬停半空。
赵曼曼腕上金铃骤响,音律竟与铜钱震颤的频率完全契合。
"捂住耳朵!
"李九岁突然将金簪刺入棺底凹槽,铜钱阵霎时崩散。
一枚铜钱擦着刘大树耳畔飞过,钉入石壁时炸开团靛蓝火焰,照出壁面暗藏的西域文字——正是老和尚脖颈佛莲刺青的经文。
暗河水流突然变急,尸骸怀中的《***》被卷向漩涡。
李九岁飞扑抓住残卷时,瞥见末尾谶语:"双鱼现,佛莲开,七星倒悬紫微衰。
"他反手将残卷塞给赵曼曼,自己却被暗流冲向铁闸。
"九哥接住!
"刘大树甩出缠在腰间的香客供绳,绳头系着的铜铃铛刻着"王记铁铺"。
李九岁拽住绳索的刹那,铁闸绞链突然崩断,玄铁锁孔里赫然插着那枚伪造的青铜虎符。
湍流将三人拍向护城河出口时,李九岁抠住闸门浮雕的睚眦兽首:"这铁闸用的是永乐年间的军器监工艺!
"他掰开兽首左眼,滚出的弹珠铁丸上烙着曼华郡主的凤纹印。
赵曼曼突然呕出大口黑血,指尖颤抖着指向铁闸背面:"你们看这爪痕..."青黑铁锈间三道抓痕组成个"冤"字,刮痕里残留的靛蓝颜料,正是刘一半惯用的盗门标记。
冰面碎裂声从头顶传来,七八个乞丐正凿冰垂钓。
李九岁摸出怀中假兵符,蘸着赵曼曼的血在冰面画出七星图。
血图渗入冰层的刹那,乞丐们的吊钩突然转向,精准钩住三人衣领。
"是城西丐帮的七星钓阵!
"刘大树刚喊出声,就被拽出冰窟摔在冻硬的河滩上。
为首的老乞丐缺了右手三指,空袖管在朔风里猎猎作响:"李小哥,王瘸子托我给你捎句话——他女儿耳后有个佛莲胎记。
"李九岁抹了把脸上的冰碴,突然抓起老乞丐的鱼篓砸向冰面。
十二条冻僵的鲤鱼迸裂,鱼腹中滚出二十枚带血的青铜钥匙,每把钥匙齿痕都与石鲸尸骸手中的《***》缺角完全吻合。
"劳驾告诉王叔,"李九岁将钥匙摆成北斗七星状,"他当年在石鲸肚子里少刻了句伽蓝泣血。
"话音未落,老乞丐的竹杖突然裂开,露出半截绣春刀——刀柄缠着的猩红丝绦,与第一章追杀他们的锦衣卫佩刀如出一辙。
赵曼曼突然撕开衣襟,露出锁骨下的凤凰纹:"陆炳叔叔还要装到几时?
"她指尖银针刺入凤凰眼珠,老乞丐的脸皮突然皲裂,露出道横贯左脸的刀疤:"曼丫头长进了,可惜这纹身缺了尾翎......"风雪中忽然传来驼***,十八匹白骆驼踏破冰面。
为首的女子戴着幂篱,扬手甩出金丝网罩住众人:"本宫找这《***》残卷二十年了。
"她掀开面纱的刹那,赵曼曼如遭雷击——那眉眼竟与自己梳妆镜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金丝网擦着李九岁鼻尖掠过时,他嗅到龙脑香混着硝石的味道。
刘大树突然掏出怀里的酱肘子砸向白骆驼,油脂在冰面划出三道焦痕——竟组成个歪扭的"逃"字。
"曼丫头可认得这个?
"幂篱女子甩出串金镶玉九连环,环心嵌着的夜明珠映出赵曼曼颈后佛莲。
李九岁突然抬脚勾起块碎冰,冰片折射的光束将九连环投影放大十倍,照出每枚玉环内侧的蝇头小楷——全是永泰元年科举舞弊案死囚的名字。
赵曼曼扯断腰间绦带缠住九连环,蜀锦暗纹与玉环刻痕完美契合:"这是母后生前编撰的《璇玑图》!
"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玉环,血珠沿着刻痕游走成北斗阵型,"你怎会有我六岁那年毁去的玩具?
"驼***骤然尖锐,十八匹白骆驼眼冒红光。
幂篱女子掀翻驼轿,轿底暗格里滚出二十个陶罐,罐口蜡封印着护国寺的八宝莲花纹。
李九岁抄起刘大树的香客供绳甩向陶罐,绳头铜铃撞碎罐身的刹那,漫天舍利子如雨坠落。
"小心火硝!
"李九岁拽着赵曼曼扑向冰窟。
舍利子触及冰面的瞬间爆燃,靛蓝火焰中浮现金刚经梵文。
刘大树滚进骆驼腹下,掏出磁石吸起满地舍利子:"九哥,这玩意是铁胆!
"幂篱女子突然摘下发簪划破掌心,血滴在冰面凝成朵血色佛莲:"陆炳,还不动手!
"老乞丐的绣春刀应声劈向李九岁,刀风却擦着耳畔削断三根金丝。
赵曼曼甩出银针钉住陆炳袖中暗镖,镖身刻着的"禄"字正滴着孔雀胆毒液。
李九岁突然扯开衣襟,胸前挂着的七星佛珠撞向血色佛莲。
佛莲纹路遇珠光竟开始扭曲,最终在冰面映出太液池全貌。
刘大树趁机将铁胆舍利摆成七星阵,磁力引动冰层下的青铜钥匙嗡嗡震颤。
"曼华,你还要装神弄鬼到几时?
"幂篱女子撕下面皮,露出与石鲸尸骸黄金傩面相同的容颜。
她指尖翻出枚翡翠耳坠,与赵曼曼所持凑成一对:"当年你娘亲抱着你跳太液池时,这耳坠可是为娘亲手戴上的。
"赵曼曼突然头痛欲裂,记忆中母后的脸竟与女子重合。
李九岁抓起把燃烧的舍利子撒向空中,爆燃的火焰在冰面投射出曼华郡主梳妆图——画中人身后的铜镜里,赫然映着幂篱女子给婴儿刺青的场景。
陆炳的绣春刀突然调转方向,刀尖刺入女子后心时带出串银铃笑声。
假尸身炸成纸屑纷飞,每片碎纸都写着"癸亥年七月初七"。
李九岁踩住最大那片纸屑,朱砂画的猫头与王瘸子密信笔迹重叠。
"九宫飞星阵!
"刘大树突然指着冰面惊叫。
燃烧的舍利子不知何时排成九宫格,每格火焰颜色皆不相同。
李九岁拽着两人跳向离宫位,紫火腾起的刹那,整块冰面翻转,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漕运水道。
湍急水流中漂来艘画舫,舫头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琴师。
李九岁抓住船桨的瞬间,琴师突然奏响《广陵散》,音波震碎水道两侧的冰棱。
赵曼曼腕上金铃自动和鸣,在舱壁上击出个北斗七星状孔洞。
"进去!
"李九岁将刘大树塞进孔洞,转身用佛珠卡住追来的绣春刀。
刀刃与佛珠摩擦迸出火星,照亮洞内壁画——画中锦衣卫正在石鲸腹中搬运兵甲,为首者脖颈的佛莲刺青正在渗血。
琴师突然摘下面具,露出王瘸子女儿清秀的脸庞。
她耳后佛莲胎记泛着幽光,手中攥着把带缺口的铁锤:"李大哥,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锤头阴刻着行小字:"泰永三年腊月,凿石鲸三百六十锤。
"画舫猛地撞上闸口,李九岁在颠簸中瞥见闸门浮雕——正是醉仙楼卦象中的"坎为水"图案。
他抓起铁锤砸向坎位,闸门洞开的刹那,二十具浮尸顺流而下,每具尸身都戴着翡翠扳指,指间缠绕着金丝《璇玑图》残片。
"抱紧我!
"赵曼曼突然撕开裙摆结成绳索,将三人捆作一团。
激流冲过闸口的瞬间,她咬破手指在铁锤刻下血符。
李九岁认出这是护国寺梵文版的《往生咒》,而锤柄暗格突然弹开,露出半枚虎符的机括锁。
浮尸群中突然伸出血手,陆炳的绣春刀劈开水面:"把虎符交出来!
"李九岁反手将铁锤掷向刀锋,锤柄裂开的刹那,二十枚毒针呈莲花状绽放。
陆炳挥刀格挡时,刀身映出赵曼曼锁骨凤凰纹的倒影——那凤尾缺了的三根翎毛,正与绣春刀吞口处的凹槽严丝合合。
激流将众人冲进暗河支流时,李九岁摸到石壁上的抓痕——与铁闸背面的"冤"字如出一辙。
刘大树抠下块苔藓塞进嘴里:"是刘一半留下的酸浆标记!
"荧光苔藓照亮前方三岔口,中间水道浮着盏莲花灯,灯芯竟是用《***》残卷卷成。
赵曼曼突然夺过莲花灯,将灯油泼向岩壁。
燃烧的油渍显出幅***:"曼华绝笔,吾女雨桐..."她踉跄着扶住石壁,耳后佛莲胎记渗出黑血,"原来欧阳雨桐才是我的..."轰隆巨响打断话语,十八尊石像破水而出。
李九岁认出这是护国寺罗汉堂的伏魔阵,阵眼石像手中降魔杵的缺口,正与王瘸子铁锤的磨损处完全吻合。
他抓起铁锤砸向石像眉心,整条暗河突然倒流,将众人冲向来时的太液池冰窟。
暗河倒灌的轰鸣声中,李九岁抓着铁锤在石像眉心连凿三记。
火星迸溅处显出个"嗔"字梵文,与赵曼曼耳后佛莲的经文首尾相接。
十八尊石像突然齐诵《金刚经》,声波震得水花凝成冰锥悬在半空。
"坎离移位!
"刘大树突然扯开衣襟,肚皮上用朱砂画着歪扭的八卦图。
他抓起冰锥刺破指尖,血珠弹向巽位石像的眼窝。
冰锥阵应声崩碎,碎冰却在空中组成幅《洛神赋》图——正是醉仙楼卦摊挂着的赝品字画。
赵曼曼突然跃上石像肩头,腕间金铃撞向石像耳垂。
青铜耳坠炸裂的瞬间,暗河底部升起九盏莲花灯,灯芯竟是《***》残卷裹着磷粉。
李九岁甩出香客供绳卷住灯盏,火光映出石壁密文:"泰永三年,伽蓝泣血,双鱼化龙...""接着!
"王瘸子女儿突然从暗河支流探出头,抛来半截雕花木椟。
李九岁用铁锤撬开椟盖,二十枚带倒刺的铜钱叮当落地——正是石鲸棺椁中袭击他们的凶器。
他忽然冷笑:"陆大人好手段,连二十年前的镇魂钱都能仿制。
"铜钱突然自燃,靛蓝火焰中浮现金刚经偈语。
陆炳的绣春刀破水劈来,刀刃却被铜钱火舌舔舐出缺口。
"这不是普通的火硝,"李九岁将燃烧的铜钱抛向水面,"是曼华郡主陪葬的鲛人脂!
"火焰触及暗河瞬间,整条水道化作火蛇。
赵曼曼突然扯下发簪刺入锁骨凤凰纹,黑血涌出竟浇灭一片火海:"这是西域鸠毒!
"她踉跄着栽进李九岁怀中,"那盏莲花灯...灯油是母后调制的..."幂篱女子的尖笑从火中传来,燃烧的衣袂化作灰蝶纷飞。
每只灰蝶翅膀都印着血色佛莲,撞上石壁便炸开个"冤"字。
刘大树抄起铁锤砸向岩壁,裂缝中突然泄出硫磺味的黑油——正是太液池石鲸腹中喷涌的猛火油。
"九宫飞星,离火克金!
"李九岁拽着两人跳进油污裂缝。
黑油遇火轰然爆燃,气浪将众人抛向空中。
赵曼曼在半空甩出水袖缠住石像手指,袖中暗藏的银针在岩壁刻出北斗阵图。
着陆的刹那,李九岁发现身处护国寺地宫。
眼前九层浮屠塔每层都供着戴傩面的金身,塔顶悬着的青铜钟刻满"泰永三年"铭文。
刘大树突然指着第七层惊叫:"那不是我上个月偷吃的供果吗!
"塔身应声转动,每层傩面金身眼中射出毒针。
李九岁抓起供桌上的酥油灯掷向塔尖,灯油泼洒的轨迹恰好组成"嗔"字缺笔。
毒针阵骤停,塔底暗门轰然洞开,门内传来浓重的血腥气。
"曼丫头可记得这个?
"陆炳突然从血泊中站起,手中提着王瘸子女儿的头颅。
少女耳后佛莲胎记正渗着黑血,唇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赵曼曼腕间金铃突然炸裂,碎片割破陆炳的飞鱼服,露出腰间玄铁令牌——刻着"癸亥年锦衣卫千户陆"。
李九岁突然掏出七星佛珠按在令牌上,珠光映出令牌夹层的***:"泰永三年七月初七,熹亲王命吾等鸠杀曼华..."残破的字迹被黑血浸染,与石鲸尸骸手中的《***》笔迹相同。
浮屠塔突然崩塌,十八尊金身傩面滚落。
李九岁扯下最大的傩面扣在刘大树脸上,青铜面具遇血竟浮现太液池密道图。
赵曼曼突然夺过陆炳的绣春刀刺向自己心口,刀尖触及凤凰纹的刹那,整座地宫响起震耳欲聋的梵唱。
"是《往生咒》!
"刘大树捂着耳朵滚到供桌下。
李九岁发现梵唱节奏与王瘸子打铁声相同,抓起铁锤敲击地砖。
第七下重击时,地砖裂开露出条向下的密道,石阶上洒满带血的翡翠碎屑。
密道尽头是座冰窖,二十具冰棺排列成北斗七星阵。
每具棺中都躺着与赵曼曼容貌相似的少女,颈后皆纹着血色佛莲。
中央冰棺突然炸裂,穿皇后朝服的女子缓缓睁眼,手中握着半枚虎符——与李九岁伪造的假兵符严丝合缝。
"母后!
"赵曼曼刚要扑上,女子袖中突然射出金丝缠住她脖颈。
李九岁甩出铁锤击碎冰棺,棺中迸发的寒气在地面凝成谶语:"双鱼现,佛莲开,七星倒悬紫微衰。
"每个字都在快速渗血。
陆炳的狂笑从冰棺后传来:"曼华郡主,这替身戏唱了二十年..."他撕开脸皮露出森森白骨,掌中握着把带缺口的铁锤——正是王瘸子惯用的那柄。
锤头暗格弹开,掉出片带牙印的青铜钥匙。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李九岁拽着赵曼曼滚向密道。
刘大树抱着傩面金身当盾牌,金身眼中突然射出金光,在岩壁烧灼出太液池全图。
图中石鲸位置标着行血字:"欧阳雨桐泣血留书"。
逃出地宫的瞬间,李九岁瞥见护国寺大雄宝殿的藻井——北斗七星图案中,摇光星的位置赫然镶着王瘸子女儿的翡翠耳坠。
晨钟响起的刹那,耳坠突然炸裂,二十只灰鹤惊飞天际,每只鹤足都系着带血的《璇玑图》残卷。
冰窖穹顶坠落的冰锥在烛火中折射出七彩光晕,李九岁踩着《***》残卷滑向中央冰棺。
赵曼曼腕间残存的金铃碎片忽然悬浮半空,拼成个残缺的凤凰纹样,正与皇后朝服上的暗绣呼应。
"母后当年教我辨过云锦经纬,"赵曼曼突然扯断衣带抛向冰棺,"这匹料子的合欢纹该是反着织的!
"蜀锦触棺的刹那,皇后袖中金丝如毒蛇窜起,却在触及凤凰纹时诡异地蜷缩回袖。
陆炳的白骨手掌拍向冰棺,指节间夹着的翡翠耳坠突然炸开。
二十枚毒针射向李九岁眉心,被他用七星佛珠串成的光幕尽数挡下。
佛珠撞散的毒雾在冰面凝成梵文,正是石鲸腹中尸骸胸口的刺青经文。
"陆大人可知这佛珠会认主?
"李九岁将染血的珠串按在冰棺表面,珠内微缩的皇宫图突然投射到穹顶。
太液池方位亮起红点,正是王瘸子铁锤上"泰永三年腊月"的刻痕位置。
刘大树突然掏出酱肘子砸向冰棺,油脂在棺盖画出歪扭的八卦。
冰棺应声开裂,皇后凤冠上东珠滚落,每颗珠子内壁都刻着带血的"熹"字。
赵曼曼拾起颗东珠对着烛火细看,珠光透过血字在冰壁映出密信:"曼华绝笔,雨桐实为..."地宫再次震颤,十八尊金身傩面从暗河漂来,每张面具都在渗血。
李九岁抓起王瘸子的铁锤砸向最近的面具,青铜碎片中迸出束发黄的宣纸——竟是醉仙楼卦摊的流水账簿,某页朱笔圈着的"癸亥年七夕"字样正与陆炳令牌吻合。
"九哥看这个!
"刘大树从傩面眼眶抠出块带牙印的麦芽糖,"这是刘一半最爱偷吃的西街张记糖人!
"糖块遇热融化,露出半枚青铜钥匙。
李九岁将钥匙插入冰棺底部的暗槽,棺内突然升起座微缩石鲸模型,鲸口衔着的玉如意刻满工部匠人名录。
陆炳的白骨手掌突然抓向玉如意,指尖触及"王铁匠"三字时突然燃起青焰。
李九岁趁机甩出香客供绳缠住其腕骨,绳头铜铃震响的旋律竟与护国寺晨钟同调。
赵曼曼突然咬破手指在冰面画出七星图,血珠沿着卦象游走,最终在开阳位凝成朵佛莲。
"原来如此!
"李九岁将铁锤掷向佛莲花心,锤头暗格弹开的瞬间,整座冰窖开始倾斜。
二十具冰棺滑向震位,棺盖在碰撞中碎裂,露出少女们手中紧握的《璇玑图》残片。
刘大树扑过去抢夺残片,却被残片边缘的毒刺扎得哇哇乱叫。
幂篱女子的灰蝶群突然从地缝涌出,每只翅膀都粘着《***》残页。
李九岁解开发带挥打灰蝶,绸缎拂过之处,残页自动拼成幅太液池龙脉图。
图中石鲸位置钉着枚带锈的铁钉,正是王瘸子工具箱里失踪的"镇龙钉"。
"陆炳!
"赵曼曼突然甩出凤钗刺向冰壁,钗头东珠炸裂的强光中,陆炳的白骨身躯显出淡金色经络——分明是西域傀儡术的提线痕迹。
李九岁扯断提线抛入烛火,焦糊味里混着曼陀罗花香,正是醉仙楼赌局那日赵禄身上的熏香味道。
地宫穹顶突然破开大洞,风雪裹着欧阳雨桐的冷笑灌入:"我的好姐姐,偷人东西要遭报应的。
"她手中金丝软鞭卷走半数《璇玑图》残片,鞭梢银铃与赵曼曼残破的金铃产生共鸣。
双铃共振的声波中,冰壁显出行血字:"双生子,佛莲劫,七星陨..."李九岁突然抓起两把毒针射向声源,毒针却在触及欧阳雨桐面纱前诡异地悬停。
面纱下若隐若现的佛莲胎记正泛着幽光,与赵曼曼耳后的印记形成镜像。
刘大树趁机将酱肘子砸向悬停的毒针,油脂裹着暗器反射回去,逼得欧阳雨桐旋身退入风雪。
"追!
"李九岁刚迈步,整座地宫突然下沉。
护城河的冰水倒灌进来,水底漂浮的浮尸群突然睁眼,每具尸体都握着带缺口的铁锤。
赵曼曼扯下皇后朝服的金线抛入水中,金线自动缠绕浮尸手腕,拼出个巨大的"冤"字。
水流最急处升起座青铜祭坛,坛上供着的翡翠扳指突然开裂,露出半卷染血的《永乐大典》。
李九岁翻到"工部营造"条目,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太液池修缮图,石鲸腹部的密道标注旁赫然盖着曼华郡主的凤纹私印。
祭坛突然翻转,二十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
李九岁拽过刘大树的香客供绳当盾牌,绳结间的铜钱被弩箭击得叮当作响。
赵曼曼趁机攀上祭坛顶端,将七星佛珠按进凹槽的刹那,整条暗河的水流突然静止。
水幕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曼华郡主抱着女婴跃入太液池,身后追兵手中的绣春刀正是陆炳那柄。
女婴襁褓中掉落的翡翠耳坠被王瘸子捡到,而他残疾的右手正是在石鲸腹中刻字时被机关所伤。
"原来我才是..."赵曼曼颤抖着摸向耳后佛莲,却被李九岁猛地拽离祭坛。
欧阳雨桐的金丝软鞭卷碎她方才立足之处,鞭风扫过的冰面显出八个血字:"偷龙转凤,李代桃僵"。
暗河尽头忽然传来驼***,十八匹白骆驼踏水而来。
幂篱女子立于首驼之上,手中捧着对啼哭的龙凤胎婴儿:"好孩子,该换回命格了。
"她掀开襁褓,两个婴孩颈后都纹着血色佛莲,与赵曼曼、欧阳雨桐的胎记形成西象阵。
李九岁突然掏出伪造的青铜虎符掷向婴儿,假兵符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绿芒。
幂篱女子慌忙去接的瞬间,刘大树甩出磁石吸走她腰间锦囊。
囊中滚出的金镶玉九连环自动套住驼队,十八匹白骆驼在***中化作纸扎人偶。
"曼华郡主果然擅长傀儡戏。
"李九岁踩碎人偶头颅,露出里面带血的《璇玑图》残片,"可惜这西域幻术遇上磁石就..."话音未落,整条暗河突然沸腾,水底浮起三百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当朝重臣的族徽。
赵曼曼突然夺过陆炳的绣春刀刺向自己心口,刀尖挑破凤凰纹的刹那,护国寺方向传来九声丧钟。
钟声里混着老和尚的梵唱,悬浮的七星佛珠突然爆裂,珠内藏着的火药将青铜棺椁炸成漫天铜雨。
铜雨落尽时,众人己站在护国寺山门前。
慧明方丈的九环锡杖深深插入地砖,杖头挂着的带血绷带正与第一章老和尚的伤口吻合。
他身后大雄宝殿的藻井上,北斗七星图缺失的摇光星位置,赫然镶着王瘸子女儿的翡翠耳坠。
护国寺山门的朱漆在晨光中泛着血光,慧明方丈的九环锡杖突然裂开,暗格中滚出串舍利子。
李九岁抬脚踩住颗舍利,靛蓝火焰顺着靴底纹路烧出个"嗔"字,与地宫冰壁的梵文遥相呼应。
"施主好俊的功夫。
"慧明忽然扯开袈裟,露出后背整幅《金刚经》刺青,"可识得这血经的笔迹?
"经文末句"一切有为法"的"法"字缺了三点水,恰是醉仙楼卦摊黄幡上的错别字。
刘大树突然掏出怀里的酱肘子砸向经幡,油脂在幡面洇出个人形——竟是王瘸子佝偻着打铁的模样。
慧明暴喝挥杖,杖风扫落檐角铜铃,铃铛内壁赫然刻着"泰永三年工部监制"。
"大师这铃铛该换了。
"李九岁甩出七星佛珠残片,碎片嵌入铜铃裂痕的刹那,大雄宝殿藻井的北斗图突然转动。
缺失的摇光星位置射出金光,将王瘸子女儿的翡翠耳坠熔成滩金水。
赵曼曼突然冲向偏殿的往生堂,供桌上的长明灯芯竟是用《璇玑图》残卷捻成。
她吹熄灯火的瞬间,二十尊罗汉像同时转身,手中法器指向殿后古槐。
树身皲裂的树皮间露出半截铁链,链环上锈迹拼出"曼华绝命处"五字。
"九哥快来!
"刘大树抡起香炉砸向古槐,炉灰中飞出群毒蜂。
李九岁扯下经幡裹住蜂群,绸缎遇毒液腐蚀显出密信:"双生子换命术,需七星倒悬夜..."残破字迹被蜂针戳出无数小孔,恰好组成太液池的轮廓。
欧阳雨桐的冷笑从塔顶传来,她手中金丝软鞭卷着个襁褓:"好姐姐,你可知这婴孩的啼哭能引动护国寺的降魔杵?
"鞭梢银铃轻摇,大雄宝殿的韦陀像突然举杵砸向地面,青砖裂痕中涌出黑油。
李九岁抓起把香灰撒向黑油,灰烬遇油凝成个卦象:"坎上离下,未济卦。
"他踹翻功德箱,铜钱如雨坠落,恰好填满卦象缺口。
黑油突然倒流回地缝,韦陀像手中的降魔杵裂开,露出半卷带血的《***》。
"小心!
"赵曼曼甩出水袖缠住欧阳雨桐的软鞭,两股力道相撞扯碎襁褓。
布帛纷飞中掉出枚青铜钥匙,正是石鲸尸骸手中那枚。
刘大树饿虎扑食般抢到钥匙,钥匙齿却突然伸长,在他掌心刺出个佛莲血印。
慧明突然口诵《往生咒》,九环锡杖在地上画出八卦阵。
阵眼处升起尊药师佛像,佛掌托着的玉净瓶突然倾斜,瓶中药水浇在刘大树伤口上,血印竟化作金漆。
李九岁瞳孔骤缩:"这是工部匠人用的点金水!
"欧阳雨桐趁机甩出三枚毒蒺藜,暗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李九岁抓起功德箱的铜钱抛向空中,钱孔透过的光斑恰好组成"偷梁换柱"西字。
毒蒺藜撞上光字瞬间自燃,灰烬里飘出张泛黄契约——竟是曼华郡主与熹亲王换子的***。
"原来我才是..."赵曼曼撕开衣襟,锁骨下的凤凰纹遇光泛出青芒。
欧阳雨桐突然扯下面纱,耳后佛莲胎记渗出黑血:"好姐姐,你戴了十八年的双鱼佩,本是我的抓周礼!
"护国寺晨钟突然连响九声,古槐树根处轰然塌陷。
李九岁拽着两人跌进地洞时,瞥见洞壁凿痕与王瘸子铁锤的缺口完全吻合。
滑行百丈后落进处溶洞,石笋间悬着三百盏人皮灯笼,每盏都画着血色佛莲。
"九哥看这个!
"刘大树扯下盏灯笼,人皮内壁用朱砂写着工部匠人名录。
李九岁蘸着钟乳石滴水解读,水痕显形处竟是醉仙楼地下暗渠的构造图。
图中标注的逃生密道,正通向赵禄常去的百花楼。
溶洞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二十个戴镣铐的工匠正在开凿石壁。
为首的老匠人回头刹那,刘大树惊叫出声:"王瘸子!
"那人空荡荡的右袖管里,赫然藏着柄带缺口的铁锤。
"李小哥终于来了。
"王瘸子锤击石壁,裂纹中渗出黑油,"这太液池底埋着三百桶西域火雷,引线就埋在..."他突然噤声,胸口透出截绣春刀尖。
陆炳的白骨身躯从阴影走出,刀柄缠着的猩红丝绦正系着赵曼曼的发带。
李九岁突然甩出七星佛珠,珠子嵌入石壁裂缝组成北斗阵。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黑油顺着阵图纹路灌满溶洞。
赵曼曼夺过火折子掷向油面,烈焰腾空的瞬间,众人借着气浪冲出水潭。
浮出水面时己在太液池中央,赵禄的金丝画舫正缓缓驶来。
船头摆着具青铜棺椁,棺中铺满带血的《璇玑图》残片。
小王爷抚摸着棺盖上的抓痕,笑如夜枭:"李九岁,你猜这棺里装的是曼华郡主,还是...当朝圣上?
"刘大树突然从水里冒出,手里举着个泡胀的酱肘子:"我赌是西街张记的卤煮!
"他甩出肘子砸向棺椁,油脂在青铜表面烧出个"冤"字。
赵禄暴怒拔剑时,李九岁己潜入船底,用王瘸子的铁锤凿穿船板。
画舫倾覆的刹那,青铜棺椁顺水流向石鲸巨口。
李九岁攀住鲸齿时摸到个机关,二十年前刻下的"伽蓝泣血"西字被水草覆盖。
他咬破手指在残缺处补全最后一笔,整尊石鲸突然颤动,口中喷出三百支带火的弩箭。
箭雨落尽时,护国寺方向升起狼烟。
慧明方丈的梵唱穿过水雾传来,七星佛珠的残片在河面聚成星图。
赵曼曼浮出水面,手中攥着半枚青铜虎符:"九哥,这才是真正的..."话音未落,欧阳雨桐的金丝软鞭卷走虎符。
她立在残破的画舫桅杆上,腕间银铃与赵曼曼的残铃共振。
双生佛莲胎记在暮色中同时泛光,太液池底忽然亮起三百朵血色莲灯,每盏灯芯都裹着《***》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