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的指尖刚触及那根飘落的墨色翎羽,腥咸的海风突然停滞。十七岁哑女单薄的身躯紧贴着蚀骨禁岛东侧崖壁,粗砺礁石划破的脚踝渗出血珠,却在坠入深蓝前被某种无形力量托住——就像三日前兄长失踪时,那盏悬浮在浪尖的血灯笼。
"还给我!"无声的呐喊在她喉间震颤,黑羽信天翁翼展掠过头顶,青铜色泽的鸟喙死死钳着贝壳项链。那是兄长出海前夜,用渔网残线为她串起的成年礼。项链上的贝壳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仿佛承载着兄长的低语与祝福。
五指深深抠进岩缝,云崖仰头望着三十丈高的断崖。信天翁的啼鸣裹挟着某种古老咒言,翎羽划过的轨迹泛起磷火般的幽蓝。当第七声啼叫刺破浓雾时,她终于看清崖顶景象:成百上千的黑羽正衔着贝壳盘旋,如同某种献祭仪式的引魂幡。它们的翅膀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挽歌。
掌心突然传来灼痛。那枚自小伴随的胎记正在发烫,暗红色龙纹在皮肤下游动,龙尾残缺处渗出细密血珠。云崖猛然意识到,这些黑羽信天翁根本没有眼睛——本该是瞳孔的位置镶嵌着微型珊瑚,正随着她的呼吸节奏明灭。珊瑚的色泽从深红逐渐转为幽蓝,仿佛在窥探她的灵魂。
礁石在脚下崩裂的瞬间,云崖纵身跃向最近的黑羽。咸涩海风灌满粗布衣襟,失重感令她想起七岁那年坠海的恐惧。不同的是这次有龙纹灼烧着掌心,在指尖触碰到信天翁尾羽时,整片海域突然陷入死寂。
噬语漩涡诞生得毫无征兆。
所有声音被抽离的真空里,云崖看见自己的血珠悬浮成赤色珠链。黑羽群集体炸裂成墨色尘埃,贝壳项链挣脱鸟喙的刹那,深海中升起青铜兽面的虚影。那面具的龙纹与她掌心的胎记完美契合,裂开的嘴角吐出无声的古老密语。面具的双眼空洞而深邃,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
"找到......第三......"兄长破碎的声音突然在脑内炸响,伴随记忆残片里的画面:玄色长袍的身影立于骨舟之上,面具下的瞳孔是凝固的珊瑚红。云崖在窒息般的寂静中张口,却发现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已被吞噬。
龙纹胎记骤然爆发的红光撕裂了寂静。当她抓住下坠的贝壳项链时,指尖传来细长发辫的触感——那是他亲手剪下,编入项链结口的青丝。噬语漩涡的核心突然显现出青铜兽面真实的轮廓,五根骨指穿透虚空抓向她的咽喉。骨指的指尖泛着冷光,仿佛能撕裂一切阻挡。
"醒过来!"有苍老声音穿透真空,墨舟的船桨横亘在她与兽面之间。摆渡人盲眼处的绷带渗出血迹,船桨第43道刻痕正灼烧着与龙纹同源的暗光。云崖在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漩涡深处成堆的青铜面具,每张都刻着不同形态的残缺龙纹。面具的排列如同某种古老的阵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