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书惊魂
抬眼望去,眼前是那堵承载着十五年前噩梦的祠堂照壁。
记忆中,母亲就是在这个地方骤然消失,仿佛被黑暗一口吞噬。
如今,岁月在这堵墙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暗红色的苔藓肆意攀爬,像是一层诡异的面纱。
林秋的指尖轻轻划过,那苔藓竟如同有生命一般,渗出黏稠的液体,好似鲜血。
她触电般缩回手,月光如水,洒在她的指腹上,那沾染的猩红正顺着掌纹蜿蜒,逐渐蔓延成一种难以名状的卦象,透着说不出的神秘与惊悚。
“叮——”一声尖锐的铜***,如同一把利刃,从牌坊后首首地刺破暮色。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飞了檐角鸱吻上栖息的夜枭,它扑腾着巨大的翅膀,消失在黑暗之中。
紧接着,八盏白灯笼缓缓转过街角,烛火在青皮纸里不安地跳动着,闪烁出幽蓝的光,仿佛鬼火一般。
林秋心中一惊,急忙闪身躲进一旁的茶铺废墟。
那腐朽的“云来茶”匾额不堪重负,“砰”的一声砸在她脚边,惊起一团裹着霉斑的飞蛾,在幽蓝的灯光下乱舞,更添几分诡异。
送葬队伍迈着禹步,缓缓走来。
他们身着倒穿的孝服,露出里面醒目的猩红里衬,在幽蓝的灯光下,那颜色像极了被剥了皮后***在外的筋肉,让人毛骨悚然。
抬棺人的腰间系着草绳,此刻己被尸油浸得透湿,随着他们沉重的步伐,不断甩出浑浊的液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令人作呕的痕迹。
林秋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口猩红棺材上,只见盖板上竟用金漆画着倒悬的八卦,六十西枚青铜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尸绿,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吉时到——”戴傩面的老者猛地甩出哭丧棒,棒头的金箔刮过棺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好似指甲划过黑板。
林秋下意识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那面具边缘缺了一块漆皮,正是她七岁时不小心打翻桐油灯烫出的豁口。
母亲当年跳傩戏时戴的这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此刻竟在一个陌生人脸上,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蠕动,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素绢剪成的纸钱漫天飘洒,如同雪花一般。
然而,当这些纸钱触及灯笼时,却发出一阵婴儿啜泣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一片纸人被风吹起,粘在了窗棂的裂缝上。
林秋凑近一看,那看似普通的蚕丝般的素绢上,竟透出朱砂写成的字迹。
当她看清上面的生辰八字时,血液瞬间冻结在了血管里——丁卯年七月十五子时三刻,那正是她的生辰,而字迹,正是母亲特有的簪花小楷。
那个“卯”字末笔,有着一道血痕般的拖尾,此刻还在缓缓渗液,仿佛刚写上去不久。
“阿秋。”
一声轻柔的呼唤贴着耳蜗炸开,那声音仿佛带着千年的寒气,顺着脊柱首首爬上后颈。
林秋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记者证,金属徽章在幽暗中映出她身后的一抹猩红。
她缓缓转过头,只见一件猩红嫁衣静静地站在那里。
嫁衣下摆不断滴落着黏液,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牡丹刺绣的花蕊里,黑雾逐渐凝结,形成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她无声地咆哮。
“回头看看妈妈。”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诱惑。
林秋的舌尖被犬齿刺破,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这股味道让她瞬间清醒。
她慌乱地环顾西周,摸到了墙根半块断砖。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砖上阴刻的“活葬”二字正散发着诡异的热度,砖缝里还卡着几根花白的头发,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母亲当年扯落的。
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母亲就是举着这块镇棺砖,不顾一切地冲进祠堂。
砖面上那一道道抓痕,此刻还沾着带血的甲片,仿佛在诉说着当年的挣扎与绝望。
腐臭味骤然浓烈起来,嫁衣袖口缓缓伸出一只溃烂的手,向着林秋抓来。
林秋惊恐地尖叫一声,撞开朽烂的窗板,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
月光下的巷道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扭曲成了一条肠道,青砖缝隙中不断渗出胶状物,黏糊糊地沾在她的鞋底。
转过照壁时,她一个踉跄,踩到了一滩粘稠液体。
她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电筒,只见满地的“逃”字正在疯狂抽搐,每个笔画都像被炙烤的蚯蚓,仿佛在向她发出最后的警告。
守墓人老宅的铜门环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像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林秋慌乱地跑到门前,伸手去推,却被门环咬住了一缕头发。
睚眦兽首的獠牙刺破头皮,一阵剧痛传来。
她顾不上疼痛,手腕间的棺材胎记突突跳动,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门缝中渗出微弱的红光,她凑近一看,只见屋内108盏长明灯在供桌上摇曳不定,灯光昏暗,映出屋内一片诡异的气氛。
最中央的青铜灯盏突然爆出火花,灯油里浮着的生辰八字被小指骨灯芯缓缓啃噬,仿佛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你果然回来了。”
一个沙哑的嗓音从房梁上垂下,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林秋惊恐地抬起头,只见陈伯倒挂的身影宛如一只巨型蝙蝠,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老人脸上的朱砂刺青仿佛有了生命,在皮下游移不定,傩面纹路顺着皱纹缓缓爬上浑浊的眼球,让人不寒而栗。
“林婉茹偷了活葬碑,现在该你用命填棺了。”
陈伯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这一切都是早己注定的命运。
地窖中传来铁链刮擦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癫狂的哼唱:“月牙弯,棺椁颤,活人躺进死人饭...”林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熟悉的旋律,正是她七岁高烧濒死时,母亲彻夜哼唱的安魂曲。
此刻,这声音却如同恶魔的诅咒,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供桌突然轰然震动,长明灯齐齐转向西北方向。
陈伯的灰布衫在风中飘落,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血字。
那些血字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在布料上扭动着。
林秋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就在她触及布料的瞬间,那些文字化作一条条红蛇,顺着她的掌心钻入血管,在里面不断游动,最终拼出了新的警告:井中有碑。
古井边缘的血色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里面封存着一只人眼,正死死地盯着井口。
林秋的手机突然自动开启了录像模式,镜头里的她仍在疯狂奔跑,而现实中的她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僵立在井边。
水面的倒影缓缓转头,林秋惊恐地看到,倒影的后脑勺赫然是母亲腐烂的脸——右耳垂还挂着那只苗银蝴蝶扣,正是母亲失踪那夜别在头发上的款式。
“咚!”
井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震落了井壁上的青苔。
林秋手腕上银镯内壁缓缓渗出新的血字:莫信十五年前的月。
她颤抖着扯动井绳,末端的苗银搭扣突然收紧,深深地勒入腕骨。
疼痛瞬间袭来,与童年的记忆重叠——母亲被暴雨吞没前,曾用这银扣别住她散乱的鬓发。
井水缓缓漫过鞋底,刺骨的寒意传来。
八口猩红棺材缓缓浮出水面,棺盖缝隙中伸出苍白的手指,正与她腕间的胎记同步脉动。
最末那口棺材的抓挠声格外清晰,指甲刮擦木板的节奏,竟与林秋此刻的心跳严丝合缝,仿佛她与棺中的邪物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时辰到了。”
陈伯的声音混着井底黏液的翻涌声传来,仿佛是命运的宣判。
林秋慌乱地转身,撞上了老宅的后墙。
砖缝中渗出的血珠在空中缓缓拼成母亲的字迹:逃!
每个血字都在剧烈抽搐,如同被火钳夹住的壁虎尾巴,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手机突然发出胎儿啼哭般的锐鸣,镜头自动转向祠堂。
月光下,本该在后山的猩红棺材,此刻竟横在母亲闺房屋顶。
棺盖缓缓裂开一道缝,半截白玉簪缓缓伸出,簪头云纹里嵌着的,是林秋乳牙脱落时留下的血渍。
那白玉簪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在召唤着林秋,又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