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已退去,热流依旧充斥着整个街道,屋中烦闷,街坊百姓各自提着小板凳来到树荫下乘凉,三五个聚集在一起,打牌,家长里短的聊着,享受这傍晚时光。
街道的尽头,一个身影被夕阳拉得笔直,紧紧贴在道路上。
陈哉一手拖着满满一大包蛇皮袋,肩上扛着一个帆布包吃力的走进圣恩街道。
“咦!他又回来...”
“谁?”
“还能是谁?圣恩孤儿院那个灾星。”
“什么?陈哉又被人赶出来了。”
“哼,意料之中,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第八,不,第九次了。”
“果然是个灾星,人见人避,鬼见鬼嫌。这次也不知道收养他的养父母残了还是死了。”
“谁知道呢,真是个天煞孤星,天底下,也只有秦院长你会收留他了。”
“离他远点,小心染上恶运……”
“对对对。”
......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陈哉早已习惯,听不到,那就算了,听到了,那非得跟他们吵上一架过过嘴瘾。
陈哉已经好久没和这群街坊邻居吵架了。
陈哉扔下蛇皮袋,放下帆布包,掐着腰就骂。
“小爷天煞孤星也好,扫把星也好,碍着你们谁了?是吃你家饭,还是喝你家水了。”
“都没有,就是纯粹看你不顺眼。”
“看小爷不顺眼,那就把眼睛扣下来,要是不敢的话,小爷乐意助人。”
“......真缺德!”
“缺德?你不缺德你背后议论小爷。”
“你这灾星,肯定是上辈子缺德事情做多了,这辈子一出生就克死亲父母,还害了八...不,是九对养父母了。”
......
四邻街坊中的男女老少站在街上与陈哉对骂。
“小爷克死谁关你们屁事,再敢胡言乱语,嚼舌根,今晚半夜的时候,小爷就爬到你家供桌上,对着你的祖宗十八代的牌位撒一泡热乎的童子尿,给你家祖宗十八代解解渴,得了小爷一泡童子尿,让你家子孙十八代都跟着倒霉。”
“若是运气好的话,你们还能得到一堆‘热翔’。”
此言一出,街坊邻居纷纷闭嘴。
这灾星可是说得到做得到。
要是真被这天煞孤星亵渎了宗主十八代,那还了得,子孙十八代都翻不了身。
算了、算了。
天煞孤星又如何,与我何干,避开就是。
所有街坊提着小板凳各回各家。
不要与这种克死父母的天煞孤星费口舌。
染上恶运,那就倒大霉了。
看着四下关门闭户的街坊,陈哉如同一个得胜的将军一样,哈哈大笑,“怕了吧,让你们得罪小爷,以后遇到小爷都给小爷绕着走。”
陈哉发泄完,继续拖上蛇皮袋,扛着帆布包向这街道的尽头走去。
街道的尽头,是一座私人开办的圣恩孤,叫做“圣恩孤儿院”,陈哉长大的地方。
正如街坊邻居所言,陈哉出生时就克死父母,被人送到了“圣恩孤儿院”,这一住,就是十八年。
“咯吱......”
陈哉推开孤儿院的大门,眼前的一切与离开时候一样。
准确的说,陈哉才离开孤儿院128天。
“回来了?”对于陈哉的出现,秦院长好像早料到了。
“嗯,回来了,老头。”
“他们......怎么样?”
陈哉知道秦院长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他第九任养父母。
陈哉低着头叹道:“车祸,我妈...女的的重伤截肢,男的当场身亡。”
秦院长沉默片刻,拍拍陈哉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这都是命,不怪你。”
“回来就好。”
“我都习惯了,谁叫我命犯孤星,是个名副其实的扫把星,谁对我好,谁就倒霉!”陈哉神情还是有些沮丧。
“胡言乱语,我不就好好的,啥事没有。”
陈哉一脸鄙视的看着秦院长,说道:“哎呦,都快40的老男人,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还说啥事都没有...”
“孤寡男。”
“......”秦院长有些哭笑不得。
“饿了吧!”
“嗯!走了一天了,有点.....”
“那快进去吧,饭菜都给你留着呢。”
“嗯,知道了,孤寡男——”陈哉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
秦院长笑骂道:“你这臭小子!”
陈哉十八年中被九对夫妇领养过,没有一对夫妇领养陈哉超过一年,不是重病、车祸、就是死亡......
陈哉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谁对他好,谁就倒霉。
小时候,人人都叫他‘小灾星、小灾星.....’
秦院长可伶陈哉,将‘灾’唤作‘哉’。
呜呼哀哉,有何惧之。
陈哉每次被养父母赶出来之后,都会回到‘圣恩孤儿院’,秦院长也从未因为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而拒绝他。
秦院长待他如亲子。
陈哉心中一直将秦院长视作亲生父亲。
那张老旧的红木饭桌上,满满当当摆着的都是陈哉喜欢吃的菜,‘番茄炒鸡蛋、红烧肉、糖醋排骨’,每一样菜品都还在呼呼冒着热气。
好像,秦院长知道陈哉会回来一样。
陈哉见怪不怪。
拎起一块红烧肉来,陈哉说道:“这些天,我一直想吃你的红烧肉,想得都睡不着了......”陈哉大口吃下,闭着眼睛享受那份***,“嗯,就是这个味道...我在外面吃的与这个差远了。”
“你已经成年了,下一步打算如何?”秦院长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陈哉低着头吃菜,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知道,或许去肯德鸭端盘子,也可能全聚基做鸭子,能养活自己就行”。
陈哉因为被九对夫妇领养,一直没机会好好上学,在别人上大学的年纪,他毅然决然选择了辍学。
“留在这里帮我?”
“老头,你知道我要存钱娶媳妇,生娃、养家,可不能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孤寡...”
“三千。”
“老头,不是钱的事。”
“四千,包吃包住。”
“成交!老头,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小爷看你心诚,那就勉为其难的留下来帮你,当然,这可不是因为钱的事.....”
“臭小子,还装上了,吃完赶快把碗收了洗了。”
“我刚刚吃饱,休息一会。”
“你现在给我打工,偷懒我就扣你工钱。”
“孤寡。”
为了钱,陈哉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收碗、洗碗......
‘哐嘡。
“摔坏一个碗,扣十块!” 秦院长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陈哉从厨房中探出头来,骂道:“周扒皮!”
“洗完碗之后,把那群孩子的尿布洗了,尿布在一楼,你知道的,记住,用手洗......”
“洗完尿布之后,去三楼,把三楼的床单换了,记住,不可以偷懒,发现一次,扣十块。”
陈哉用力搓着手中的碗,发泄着怒气低声说道:“真是个抠门的周扒皮,克扣工钱,虐待工人,难怪娶不到老婆。”
“活该单身一辈子!”
孤儿院所有的事情,洗碗、换尿裤、洗尿布、换床单......陈哉都轻车熟路。
因为,他已经做了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