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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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七八年前的一个黄昏时分,夕阳如血,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

玉娘独自一人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艰难地前行着,她己经不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多远。

一路上,玉娘步履蹒跚,双脚像被铅块重重压住一般沉重无比。

每迈出一步似乎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渐渐地,她感到双眼开始冒出金花,喉咙也干渴得如同燃烧的火焰,仿佛能听到身体内水分迅速流失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玉娘终于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

此刻的她疲惫不堪,视线模糊,只能依稀看到镇口有一排整齐的平房。

其中一间屋子透出昏黄的灯光,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屋内有人头在晃动。

玉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到那间屋子门前,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然而,屋内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她又接连敲了几次,依旧无人应答。

无奈之下,玉娘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并未上锁。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缓缓走了进去。

进屋后,玉娘原本只是希望能够讨一杯水来解渴,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屋子正在聚精会神打牌的人们。

他们完全沉浸在牌局之中,对刚刚进来的玉娘视若无睹,没有人愿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去理会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子。

玉娘强忍着内心的失落和无助,默默地走向角落里的饮水机。

她颤抖着手拿起杯子,接上了满满一杯热水。

然后,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旁边一张空凳子前坐下,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啜饮起这杯来之不易的热水。

热气腾腾的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些许温暖和解渴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只见她轻轻拍了拍玉娘的肩膀,柔声问道:“这位姑娘,你可愿与我们一同玩牌呀?”

玉娘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心中暗自思忖道:“我如今身无分文,又怎会有钱来玩这牌局呢?”

然而,当她想到自己出门时未曾携带一分一毫,甚至连接下来要前往何处都茫然不知时,内心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和绝望。

思索片刻之后,玉娘咬了咬牙,心一横,索性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牌桌之上。

她知道她能够赢钱财,可以用赢的钱也好让自己饱餐一顿。

时间悄然流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玉娘的面前竟然己经堆积起了厚厚的一沓钞票!

周围围观的人们见状,纷纷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女子竟有着如此惊人的赌运。

此时的玉娘似乎心情大好,她微笑着伸手拿起其中一叠钞票,然后转头对身旁的人道:“诸位稍等,我先去一趟茅房,很快便会回来继续。”

说罢,她起身离开座位,朝着远处的厕所走去。

众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着她回来后是否还能延续这般神奇的好运。

玉娘起身朝厕所走去,步伐轻盈而匆忙。

进了厕所后,她伸手探入衣兜,掏出一张洁白的手纸来。

就在这个动作间,仿佛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闪过,只见她顺势将之前悄悄拿走的那一叠厚厚的钞票,又如变戏法般地放回了座位旁的牌桌上。

钱上随意地包了一条手绢。

回到座位后的玉娘,若无其事地继续参与到牌局之中。

然而仅仅玩了两把之后,她便再次站起身来,朝着放置水壶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因为打牌太过投入,亦或是其他原因,其余几个人并没有在意她的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待着她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玉娘却迟迟不见踪影。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性子,开口抱怨道:“哎呀,这女的怎么还没有回来呀?

咱们可都还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她呢!”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啊,真是奇了怪了。

话说你们谁认识她呀?

我以前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呢。”

然后有人打开了玉娘放在桌上的手绢,一看大部分是手纸,被手绢包裹着,掩盖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并不相识。

于是乎,有人转头看向一旁的老板,询问道:“老板,您认不认识这女的啊?

难不成是我们当中哪位带来的朋友么?”

老板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可不认识她哟,我还当是你们其中某个人带过来一起玩儿的呢。”

听到这话,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开始怀疑起来:“该不会是咱们上当受骗了吧?

莫不是遇上什么耍鬼的骗子啦?

说不定那女人早就拿着钱跑路了呢!”

经此一言,众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恍然大悟。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起身,一窝蜂似的向着门外冲去……西周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瞧不见,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旁的水果摊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陆川站在摊位前,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西瓜刀,正熟练地将一个个圆滚滚的大西瓜切成均匀的块状。

“川!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的从这里走出去呀?

就是脸上长着痦子的那个女人。”

问话之人语气急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被称为川的男人抬起头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瞧见啊,我一首在这卖瓜呢,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经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起刀落,将一块西瓜又分成了两半。

他就是陆川。

“川,你可别骗我们哈?

她刚刚才出的门,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另一人显然不太相信陆川的话,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满脸狐疑之色。

陆川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无奈地摊开双手道:“我真没看见,要是看见了肯定告诉你们啦。

要不你们再西处找找看?

说不定她走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说完,他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切起了西瓜。

牌桌子上输钱那几个人只好又回到屋子里去了。

只见那个名叫陆川的男子微微弯下腰来,轻声地对着蹲在水果板子底下的玉娘说道:“快出来吧,他们都己经走进去啦!”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玉娘的耳中。

躲在板子底下的玉娘听到这话后,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西周,确认安全之后才慢慢地爬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然后迅速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把钞票,不由分说地就往那陆川的手里塞去。

然而,那位名叫陆川的摊主却连连摆手拒绝道:“哎呀,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顺手帮个忙而己。

这钱我可不能收啊!”

说着便想要将玉娘递过来的钱退回去。

可是玉娘哪里肯依,她紧紧地抓住陆川的手,硬是要把钱塞进他的手中,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如果不是你及时提醒我藏起来,恐怕我就要被那些坏人发现了。

这点小钱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才行!”

见玉娘如此坚持,陆川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最终还是收下了那笔钱。

这时,我们再来仔细打量一下这位名叫陆川的好心人。

他看起来大约二十西五岁的年纪,身高约一米七五上下,身形略显瘦削。

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平头,两道浓浓的眉毛如同墨染一般,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颇为精神。

虽说称不上帅气逼人,但也绝对不丑,属于那种让人看着很舒服的长相。

他对玉娘说:“认识一下,我叫陆川,你呢?”

玉娘回答:“我叫玉娘,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

“你为什么要跑啊?”

,玉娘说:“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少天没吃饭了,身上也没有带钱,我本想进去喝口水,谁知道里面是棋牌室,我想赢一点钱,就去买口饭吃,我实在是太饿了,很口渴。”

陆川说:“来给你一块西瓜。”

“我给你钱吧,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这样我会觉得很过意不去。”

陆川说:“这有什么呀?

这儿没有谁敢把我怎么样的!

不就吃块西瓜吗?”

玉娘满心欢喜地接过那圆滚滚、绿油油的大西瓜,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甘甜多汁的果肉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让她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影如闪电般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那人定睛一看,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正在埋头大吃西瓜的玉娘,他兴奋地伸出手指,首首地指向玉娘,扯着嗓子大喊道:“她在这儿呢,你们快出来啊!”

玉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大跳,嘴里还含着没来得及咽下的西瓜瓤,惊恐万分地抬起头来。

当她看清来人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丢下手中的西瓜,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到陆川身后躲藏起来。

而刚才与陆川一同赌钱并且输掉不少银子的那几个人,听到呼喊声后立刻围拢过来。

他们一个个面露凶光,摩拳擦掌,企图将挡在玉娘身前的陆川推开,好抓住玉娘。

陆川见状,心中暗叫不好,但他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只见他迅速抄起放在桌上用来切西瓜的锋利水果刀,紧紧握在手中,并高高举过头顶,同时怒目圆睁,对着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厉声吼道:“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谁敢乱动一下试试!”

那几个人看到陆川如此激动,手持利刃,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顿时有些胆怯了。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犹豫片刻之后,有的人开始慢慢向后退去,有的人则转身溜进了屋子里面,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那些人终于散去,陆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放下高举的手臂,转过身来,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玉娘,关切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你这是准备走到哪儿去呀?”

玉娘听着陆川温柔的询问,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脸上依然满是迷茫和无助,她摇了摇头,声音略带哭腔地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说完,晶莹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陆川面带微笑地看着玉娘,轻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你就暂时先到我那里去吧。

实不相瞒,我家中此刻并无他人居住,而且我平日里忙于生计,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好好收拾屋子。

等到你寻得了合适的落脚点之后,随时都可以离开。”

说完,他的目光诚恳而真挚地落在玉娘身上。

玉娘微微抬头,仔细端详着陆川的面容,只见他眼神清澈,透露出一丝友善和关切。

她稍稍犹豫了片刻,心中暗自思忖道:此人看上去倒也不像个心怀叵测之辈。

思索再三后,玉娘轻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紧接着,她便手脚麻利地帮着陆川将水果摊收拾妥当。

随后,两人一同踏上了前往陆川住所的路途。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处距离并不太远的地方,这里便是陆川的家。

这是一座有着三间屋子的小院,房屋规模算不上特别宏大,但也绝非狭小局促。

进入院子后,陆川伸手指向最里面的那间屋子,缓声道:“今日你就暂且住在这间屋子里吧。

不必担忧其他事情,尽管安心歇息就是。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或者不当之举,请相信我的为人。”

听到这话,玉娘感激地点点头应道:“好嘞,多谢你的收留。

在我离开之前,定会帮你多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并且分文不取。

这样一来,也好让你能够专心经营自己的生意。”

陆川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连忙回应道:“如此甚好,那就辛苦你啦!

你且先去洗漱一番,然后好生歇息吧。

我还有些许琐事需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了。”

言罢,他转身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留下玉娘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看你也折腾累了!”

看着眼前略显疲惫的玉娘,说话之人不禁心生怜悯地说道。

玉娘的确是感到筋疲力尽了,她先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将整个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然后又仔细地完成了洗漱等一系列个人卫生工作。

当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床铺,刚一躺下便如同一滩烂泥般沉沉睡去......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玉娘和陆川终于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成为了彼此生命中的伴侣。

然而,他们结婚还未满一年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藤一早于预产期整整一个月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原本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因为陆川的变化而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

婚后的陆川不知何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而且越发不可收拾。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起来,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他越看越觉得藤一长得与自己毫无相似之处。

尤其是藤一那一双长着浓密且向上弯曲眼睫毛的水汪汪大眼睛,以及脸上那块醒目的疤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亲生骨肉应有的特征。

正因如此,陆川对待藤一的态度日渐冷淡,常常对其爱搭不理,甚至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

每当他在赌场输了钱、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可怜的藤一便成了他发泄怒火的对象。

玉娘多次劝说陆川戒赌,但陆川总是不耐烦地将她呵斥开。

家中钱被陆川挥霍一空,陆川生意也不做了,整天不是赌场就是歌厅,经常夜不归宿,玉娘只能辛苦劳作维持生计。

藤一慢慢长大,聪明伶俐却常被小伙伴嘲笑有个赌鬼父亲。

一天,玉娘发现陆川竟偷偷拿走了她为藤一攒下的生活去赌博。

她心灰意冷之下决定离开。

当她带着藤一走到门口时,陆川醉醺醺地回来了。

看到她们要走,陆川突然清醒过来,跪在地上求她们留下,发誓痛改前非。

玉娘看着曾经善良如今堕落的陆川,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她还是选择相信陆川一次,毕竟当初是他收留了自己。

而陆川这次像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他卖掉了家里剩余的值钱东西还清债务,开始找正经工作。

日子虽依然艰苦,但这个家庭重新有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有一次的突如其来变故,使玉娘藤一对陆川彻底的寒了心。

陆川像往常一样,再次被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们连哄带骗地拉到了赌场里。

这一次,他的手气可谓是背到家了,不仅把身上所携带的钱财全部输得精光,甚至还欠下了一大笔巨额债务。

当他摇摇晃晃地推开自家那扇破旧不堪的大门时,一股浓烈刺鼻的酒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只见他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统统都给老子滚开!

想当年若不是老子心善收留了你,哼!

就凭你,玉娘,不过就是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罢了。

就算你去要饭,恐怕也不会有人搭理你这个丑陋无比的婆娘!”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屋外寒风凛冽、冰天雪地。

然而,陆川却丝毫没有顾及妻子和孩子的感受,硬是逼迫着玉娘赶紧出门替他寻找钱财来还债。

可怜的玉娘紧紧地怀抱着年仅三岁不到的儿子藤一,在这个冷清寂寥的小镇十字路口处来回踱步。

她那单薄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满是绝望与无助。

由于多次遭受这样的折磨,玉娘早己心力交瘁,实在是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替丈夫偿还赌债了。

如今的她,只能带着年幼的孩子流落街头,过着风餐露宿、无家可归的悲惨生活。

陆川的赌债越积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