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屈膝行礼，隔着一层面纱，隔着珠帘，无端生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如歌姑娘言重了。”他颔首看向她模糊不清的脸，“不知如歌姑娘是否愿意再唱一曲？”
他鲜少听见过这般好听的曲子，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高乐扯了扯他的袖子，摇头小声说道：“如歌姑娘每间包厢只唱一曲，这是绛帐楼的规矩。”
听见高乐的话，面容阴翳如深潭的杨锐向来素来不喜欢遵守规矩，他阴沉着脸：“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傅生平与杨锐可不同，他一向循规蹈矩：“是我逾矩了，初来乍到，并不是很清楚这里的规矩。”
秦如歌抬手以袖当面，掩嘴轻轻笑了笑，她本该离场，却因为傅生平的一句话留了下来：“傅公子真真是君子一人。看在你的面上，我便再为你弹一曲吧，这也不算坏了绛帐楼的规矩。”
傅生平有些惊讶，虽然不能听见她的歌声，不过能再次听见美妙的琴声，他也很乐意：“多谢如歌姑娘。”
王子泊轻摇折扇，一双深邃的眼睛透过折扇看向傅生平，他那眼眸浓重如墨，似乎装了许多让人看不清的东西。
高乐看了几人一眼，对着傅生平小声嘟嘟囔囔：“还没见过谁能让如歌姑娘这么笑过。”
傅生平有些意外，从刚刚短短几句话间，他觉得如歌姑娘并不像冷漠的人，相反还很容易说话，他还以为她对谁都如此。
秦如歌收回目光，再次将手放在了琴弦上，指尖轻轻勾起琴弦，又是一首阳春白雪。
其余的美人都停下手中的乐器，纷纷将眼眸转向珠帘后的美人，她们或闭目倾听，或轻哼小曲。
傅生平细细地观察着每个美人，她们各有各的美，琵琶女面相高贵典雅，怀中抱着琵琶，她端坐在那，垂颈轻轻地抚摸着琵琶。一举一动之间散发出迷人的气质，让人为之倾倒。
吹笛女站在角落，她身形高挑，脸上的妆容精致得体，恰到好处的淡妆，不叫人觉得过浓。
……
傅生平看向她们，他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在心中猜想着她们背后的故事，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迈进了绛帐楼的门。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秦如歌的身上，她的曲声宛转悠扬，如同山涧流水，清澈而细腻。
而傅生平却从那曲声听出了委婉连绵的哀怨，仿佛有无尽的心事想要诉说。
一曲毕，何娘在门口轻轻敲了敲。
高乐不高兴地抱怨：“还没尽兴就要走了。”
傅生平有些困惑，这绛帐楼的规矩与普通的青楼相比，真是有些奇怪。
高乐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解释道：“若是在绛帐楼只听曲，一个时辰十两。若是点姑娘就可以过夜。”
“想来是何娘听到了如歌姑娘的曲子，才忙不迭地过来赶我们走。”高乐还是不满。
“坏了规矩，何娘向是如此。”王子泊淡淡说道，并不惊讶。
大门打开，几位美人如来时一般有序地退了出去。
何娘站在门口，神色微怒：“几位公子请吧。”
说罢，她转身带着几人离开，杨锐撇撇嘴，几人也起身离开。
跟在后面的傅生平在迈出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珠帘后的美人。
那美人也正抬着头，看着他。
只听见她开口说话，嗓音悦耳清脆，如同她的琴声一样悦耳动听。
“傅公子，你过来吧。”
傅生平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了过去。他抬手掀开珠帘，进了偏房。
秦如歌坐在那，仰头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那一双秋瞳剪水似乎装满了太多的心绪，让人挪不开眼睛。
秦如歌缓缓掀开了她的面纱，露出了她的容颜。
只此一眼，傅生平感觉心如小鹿乱撞，恍然大悟心动为何物，他的剑眉星目里是惊讶，是赞叹。
饶是阅过成百上千的美人，傅生平还是会被她的美貌所震惊。
她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就那么带着丝丝笑意，看着傅生平，天然一段风韵，全在她的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可除了震惊，他的心里竟隐隐还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可他根本不认识秦如歌，那这股莫名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傅生平试探性地问道。
他的话正如秦如歌初次所说的话，只不过话变了，意思没变。
听了他的话，秦如歌笑吟吟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傅公子不记得了？”
她的态度证实了两人的确见过面，可傅生平还是毫无头绪，他没有一丝印象。
见傅生平还是迷茫的神色，秦如歌不笑了，她垂下眼帘，似乎有些黯然神伤。
“傅公子不记得了也是好事，我这卑贱的身份也不值你劳神挂在心上。”
见她有些委屈，傅生平连忙摆手：“是我愚笨记不住，如歌姑娘不要因此伤了心。”
他可是最见不得美人难过，那可堪比掏心窝子的心疼。
秦如歌却仍是不开心，她没想到自己记在心尖尖上的人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
不过也对，那时候太小了，他不记得也是正常。她这样安慰自己。
“傅公子这头上的疤痕还疼吗？”秦如歌抬手撩开他额前的碎发，那里有个很浅的疤痕，若不认真看都发现不了。
傅生平有些诧异她是怎么知道这疤痕的，他刚想出口问，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傅兄？”原来是王子泊几人见傅生平没有跟过来，就倒回来找他了。
秦如歌连忙围上面纱，将他赶了出去。
傅生平还没有回过神，几人疑惑地看了房里一眼，秦如歌还坐在那里，垂着头。
“傅兄跟如歌姑娘说了些什么？”高乐好奇之心作怪。
傅生平摇摇头，心里想着她刚刚的话，久久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