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因为身体残留的僵硬而显得有些迟滞，但这迟滞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她站首了身体（这具身体比沈焰原来的矮小瘦弱），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稳稳地落回张莉那张僵硬扭曲的脸上。
没有愤怒到极点时的咆哮，也没有受到委屈时的哭诉。
一个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波澜，甚至有些过于平静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响起，像一块冰砸在玻璃上：“张组长。”
那冰冷的声音继续流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您鼻子真灵啊，” “林薇”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是纯粹的、近乎天真的疑惑，却让张莉浑身发冷，“隔这么远，隔着好几排工位，都能精准定位这味道的来源…是我？”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讥诮：“您是属缉毒犬的？
还是说…”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张莉桌上吃了一半的韭菜盒子外卖，“早上吃大蒜没刷牙，把嗅觉系统熏变异了，专挑‘特别’的味道敏感？”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喷笑，又立刻死死捂住嘴。
张莉的脸色在一瞬间经历了戏剧性的变化，先是涨得通红，仿佛被火烤过一般，接着迅速转为青色，然后又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艰难地呼吸着空气。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林薇”，手指首首地指向对方，却因为太过激动而不停地抖动着，仿佛那只手指己经不再属于她自己。
尽管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些模糊的声音，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薇”，心中的愤怒和震惊让她完全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
“林薇”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声音依旧平稳，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再说了，办公室这么多人，密闭空间，中央空调又不怎么给力，”她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捂鼻子的手，“有点异味不是很正常？
可能是谁的外卖馊了，也可能是打印机碳粉烧焦了，谁知道呢？”
她的目光重新钉在张莉脸上，寒意陡增：“可您倒好，这么大张旗鼓、指名道姓，恨不得拿个喇叭广播‘林薇放屁臭死人了’…怎么，是觉得我林薇平时太好说话了，活该给您当出气筒、背锅侠？
您这组长当得，就靠欺负老实人找存在感？”
沈焰心中明白越软弱越被针对，所以避免与人发生冲突不是上上解，她可不是原主那性子。
“背锅侠”三个字像针一样刺进张莉心里，她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同样脸色发白的王强。
“林薇”捕捉到了张莉那一闪而逝的心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她知道，打蛇要打七寸。
“说到素质，”她的声音陡然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张组长，您上周三下午三点十分，在楼梯间跟王强哥抱怨李总‘更年期老女人内分泌失调瞎指挥’的时候，素质也挺高的嘛。”
轰！
张莉和王强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尤其是王强，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林薇”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魂飞魄散的王强，又落回面无人色的张莉脸上，慢条斯理地继续：“哦，还有上周五，本该由您负责核对的那份季度报表，里面那个差点让公司损失五十万的错误，您甩锅给我，害我加班到凌晨三点才改完的时候，素质也挺高的。”
“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您上个月那份报销单，那几张连号的、时间对不上的出租车票…也挺有‘素质’的。
需要我帮您回忆一下具体是哪几张吗？”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张莉的咽喉。
她惊恐地看着“林薇”，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唯唯诺诺的下属。
她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