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维现在被他的妈妈要求坐在椅子上,他不明白自己头上戴着这个大家伙在干什么。
他感到无聊,但又什么都做不了,他的眼睛被完完全全地遮挡住,医生也不允许他开口说话。
唯一能让司维提起兴趣的是眼睛里各种颜色的闪烁频率在不停地改变,他努力感受着,希望能感知到闪烁频率变化的规律。
但他失败了,这种闪烁是完全没有规律的。
或者可以说,对于一个九岁小孩的大脑,总结出这种规律是很困难的。
闪烁忽然停止了,司维的视野里变得漆黑一片,他有些不适应。
医生为司维摘下仪器,扭头对他的妈妈说:“从脑电图上看,孩子的思维有点太活跃了,拿给主治医生看看吧。”
这句话让司维感到非常疑惑,他不理解“脑电图”这三个字的含义,同时不明白为什么医生突然喊他的名字。
“思维”和“司维”的区别,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司维是不能觉察到的。
周一的太原市中心医院比较冷清,这是司维在大脑里第一次形成和“医院”两个字有关的记忆。
医生和司维的妈妈说了很多,但大部分内容司维是记不住的。
在妈妈和医生谈话的时候,他偷偷看到了桌子上的报告单,上面三个加粗的黑体大字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多动症”。
前两个字他都认识,第三个字看起来应该读“正”。
从医院出来,正好赶上晚高峰,街上行人很多。
那时候附近还没有万达广场,回家的火车西个小时后才发车,司维妈妈打算带着司维在附近逛逛。
走着走着,司维注意到一栋与众不同的建筑,有着尖尖的楼顶,红色的墙面,在一大片水泥房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感到很新奇,拉着妈妈就要过去看。
门口的蓝色牌子上写着三个字,司维只认识前两个——“天”和“主”,他扭头问妈妈“天主”是什么意思。
妈妈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那是一群生活在天上的人。”
司维听到这个回答更兴奋了,急着要到楼内一探究竟。
但进去以后司维有些失望,里面非常阴暗,只能看到一排一排的长椅,正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雕像。
天色渐晚,昏暗的光线下司维看不清雕像的上半身。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当司维抬起头看着雕像时,他感觉到雕像似乎也在看他,带着一种轻蔑的神情。
傍晚时分,司维妈妈带着司维乘坐公交车到达了太原站,准备搭乘火车回家。
在太原站的大厅里,一个缺了一条腿的乞丐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红色的有些破碎的碗,低声向过路人乞讨。
司维从他的背后经过,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司维主动停下了脚步,蹲在离乞丐不远的地方观察了许久。
司维妈妈从兜里掏出一张五角纸币,示意司维可以送给那位老人。
司维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拒绝了,说:“这样的帮助没有意义。”
听到这句话的司维妈妈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太在意。
医院,红房子,大雕像,这一切构成了司维对省城为数不多的印象。
长大后的司维知道了当时司维妈妈之所以带他去太原看病,是因为她发现司维的身体经常会无意识的抽动。
经过医生的确认,他们在司维的脑电图上观察到了从未见过的杂乱曲线,因此给出司维患上了多动症的诊断意见。
至于多动症带给司维的影响,医生说注意减少精神压力、调养休息就可以。
随着年龄增长,司维的大脑发育成熟,无意识身体抽动的频率逐渐降低,司维妈妈也就没有再关注这件事。
按照2008年的医学界认知,多动症的成因是大脑前额叶功能受损,导致患者无法过滤大量杂乱无用的神经信号。
但实际上,导致司维出现类似多动症症状的原因并不是大脑前额叶受损,而是司维的大脑皮层异常发达,使得司维具备远超常人的感知能力。
简单来说,司维的大脑获取的信息数量,远远超出了前额叶能够过滤的范围。
司维对他的这一特点并不自知,更不会知道在未来他的思维特点让他实现了千百万科学家终其一生都没能实现的人类狂想。
但是司维的超常感知能力是一把双刃剑,长时间高度活跃的大脑活动让长大后的他患上了一种被称为低危抑郁症的罕见疾病。
2003年曾经有哈佛大学的学者对这种疾病进行过详细研究,得到的结论是:患有这种疾病的人大脑极度敏感,会比普通人被迫在更短的时间内接收并处理更多信息,在某些情况下会诱发自闭症和人格分裂。
针对司维的研究,后世的科学史家普遍认为应当从这一天开始。
这一天显然对于司维有着重要意义,他多次向身边亲密的人提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一些行为学家还发现,当司维看到或者听到“天主”两个字时,他的肢体语言似乎表明他感到很害怕。
很多人认为,司维脑海深处的2008年11月10日,也许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这一天的场景在日后的生活中不断浮现于司维的脑海,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对于司维如此重要。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