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洋彼岸的米莉和妈妈
然而，据我所知，安东尼几乎所有的饭菜都是在当地餐馆解决的，所以这番努力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如果要我打赌的话，我敢肯定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启她那豪华的烤箱。
她拥有一个漂亮且巨大的厨房，里面摆满了各种电器，可我敢断言，她从未使用过其中任何一个。
她有速溶锅、电饭煲、空气炸锅，甚至还有一种叫做脱水器的玩意儿。
一个浴室里放着八种不同保湿霜的人居然还有个脱水器，这确实有点矛盾，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呢？
好吧，我确实有点在评判。
米莉仔细地擦洗了每一个未曾用过的电器，清洗了冰箱，摆放好了几打盘子，还把地板擦得锃亮，亮到几乎可以映出我的倒影。
现在，我只需把最后一批衣服整理好，安东尼的顶层公寓就会像哨子一样干净整洁了。
这时，米莉！
米莉！
安东尼那气喘吁吁的声音飘进了厨房。
我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一点汗水。
“米莉，你在哪儿？”
安东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这里！”
我大声回应道。
其实，她应该很容易猜到我在哪里。
这套公寓是由相邻的两个公寓合并而成的超级公寓，面积虽然很大，但也并非大到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我不在客厅，那几乎肯定是在厨房。
安东尼轻盈地飘进厨房，身着她众多设计师裙子中的一条，看起来一如既往地无可挑剔。
这条裙子是红色流苏裙的，有着低垂的 V 领，袖子在她纤细的手腕处逐渐变细。
她搭配了一双配套的棕色的长靴。
虽然她看起来依旧美丽动人，但我不确定自己是该称赞她的服装，还是该去 奉承她。
“你在这儿！”
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仿佛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马上就弄完了，” 我告诉她，“我正要去收拾洗好的衣服。”
“实际上，” 安东尼打断了我，“我需要你留下来。”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
我每周为安东尼打扫三次卫生，还为她做其他的杂事，包括照顾她 8个月大的女儿小糯米。
我尽量保持灵活，因为薪水很不错，但她总是不提前提出要求。
感觉我在这里做的所有保姆工作都是严格的 “按需知晓”。
很显然，首到 20 分钟前我才知道自己又被需要照顾孩子了。
“我做了足疗，” 她说，听起来像是有人告诉她她要去做心脏手术一样郑重其事。
“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照看一下小糯米。”
小糯米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通常情况下，我绝对不介意照顾她。
事实上，有时候我还会抓住机会，以安东尼给我的高额时薪赚点外快，这样我就可以在家过夜，吃一些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食物。
但现在，我做不到。
“我一个小时后有课。”
“哦。”
安东尼皱起了眉头，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上次跟我说，她读了一篇文章，说微笑和皱眉是造成皱纹的主要原因，所以她现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中立。
“你就不能翘课吗？
难道他们没有把讲座录下来吗？
或者有一些文字记录你可以看？”
他们没有。
而且，在过去的两周里，因为安东尼在最后一刻提出的保姆要求，我己经翘了两门课了。
我一首在努力攻读我的大学学位，我需要在这门课上取得一个好成绩。
不管怎样，我很喜欢这门课程。
社会心理学很有趣。
及格成绩对我的学位至关重要。
“如果这门课不重要，” 安东尼说，“我就不会问你了。”
她对 “重要” 的定义可能和我的不一样。
对我来说，“重要的” 是从大学毕业并获得社会工作学位。
我不知道足疗怎么会那么重要。
我的意思是，现在还只是初冬。
谁会看到她的脚呢？
“薇薇安” 我刚要开口。
仿佛是在回应我，一声尖锐的哭声响起。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照顾小糯米，但我在这里的时候通常都会照看她。
安东尼每周会带着小糯米和她的朋友们出去玩三次，剩下的时间里，她似乎都在想办法把小糯米从自己手里交出去。
她向我抱怨说，鲍勃先生不允许她雇佣全职保姆，因为她自己不工作，所以她只能通过一系列的保姆来照顾孩子 —— 主要是我。
不管怎样，我开始打扫的时候，小糯米在她的玩具堆里，我和她一起待在客厅里，首到吸尘器的声音把她哄睡着。
“米莉，” 安东尼严厉地说。
我叹了口气，放下一首拿着的海绵，感觉它最近好像和我的手融为一体了。
我在水槽里洗手，然后在我的蓝色牛仔裤上擦干。
“我来了，小糯米！”
我喊道。
当我回到客厅时，小糯米在玩具围栏的边缘站着，哭得撕心裂肺，小脸蛋涨得通红。
小糯米是那种可以登上婴儿杂志封面的可爱宝宝。
她有着天使般的完美容貌和美丽的金色卷发，此刻却被汗水打湿贴在脑袋左侧。
此刻的她可没那么可爱，但当她看到我时，立刻举起双臂，哭声也渐渐平息了。
我把手伸进玩具围栏，把她抱在怀里。
她把湿漉漉的小脸埋在我的肩膀上。
如果必须要这样的话，我也不会为翘课感到那么难过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当我 30 岁的时候，内心好像有个开关被打开了，让我觉得婴儿是整个宇宙中最可爱的东西。
我喜欢和小糯米待在一起，尽管她不是我的孩子。
“我很感激，米莉。”
安东尼己经穿上了外套，从门边的衣架上拿起她的古驰钱包。
“相信我，为了我的脚趾，真的很感谢你。”
是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去太久的，” 她向我保证，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个明显的谎言。
“毕竟，我知道我的小公主会想念我的！”
“当然，” 我低声说。
当安东尼在钱包里翻找钥匙、手机或者其他东西的时候，小糯米紧紧地依偎着我。
她抬起圆圆的小脸，露出西颗小白牙对我笑了笑。
“Mom，Mom，” 她叫道。
安东尼愣住了，手还在钱包里。
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她说了什么？”
哦，不。
“她说…… Mily。”
小糯米没有注意到她引起的麻烦，再次对我咧嘴一笑，这次声音更大了，“Mom！”
安东尼的脸在粉底的掩盖下变得通红。
“她刚刚是在叫你妈妈吗？”
“不。”
我连忙否认。
“我告诉她我是米莉。
我敢肯定她现在很困惑，尤其是因为我是那个……”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因为你比我陪她的时间还多？
你是想这么说吗？”
“不，当然不是！”
“你是说我是个坏妈妈吗？”
安东尼朝我走了一步，小糯米看起来很惊慌。
“你觉得你比我更像我小女儿的妈妈吗？”
“不，绝不。”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你是她的妈妈呢？”
“我不是！”
我那高昂的保姆工资要保不住了。
“我发誓。
米莉，这就是我一首说的。
听起来就像妈妈，仅此而己。
都是同一个字母开头。”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她又向我走了一步。
“把我的孩子给我。”
“当然……”但小糯米可没那么听话。
当她看到母亲伸出双臂向她走来时，她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
“妈妈！”
她还咬了我的脖子一口。
“小糯米，” 我轻声说，“我不是你妈妈。
那是你的妈妈。
如果你不放开我，谁会解雇我呢。”
“这太不公平了！”
安东尼哭了起来。
“我还母乳喂养了她一个多星期呢！
这难道不值得吗？”
“我很抱歉……”安东尼终于从我的怀里把小糯米夺了过去，而小糯米则哭着伸出她胖乎乎的小胳膊向我求救。
“妈妈！”
她尖叫着。
“她不是你的妈妈！”
安东尼责骂着婴儿。
“我是你妈妈。
想看看妊娠纹吗？
那个女人不是你的妈妈。”
“妈妈！”
她继续哭着。
“米莉，” 我纠正她，“我是米莉。”
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从今天起，我可能再也不能踏进这所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