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子的匆匆一面,并没有引起陆棠的太多情绪。
陆棠心中想的,是傅景明说要他母亲来提亲一事。
然傅景明的母亲迟迟没有上门,陆棠心中隐隐不安。
一大早,陆棠便坐着马车去视察铺子,这些铺子都是母亲的嫁妆,父亲去了,她们母女俩手中总要保住些钱财,才能生活得好些。
母亲自那日天子驾临之后,情绪似是有些不对,陆棠留意了几天,没瞧出什么异样,便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马车停在了珍玉阁门前,这是母亲名下的一处铺子,陆棠下了马车。
走进珍玉阁,王婉若正带着丫鬟在铺子里挑选钗环。
王婉若父亲是大理寺少卿,官位不低,平日里王婉若分外娇矜傲慢,每每言语之间,少不了讥讽。
陆棠不欲多生事端,毕竟是自家铺子,闹出什么事也是给自己找麻烦,便想躲着些王婉若,却听见王婉若身后的丫鬟道,“小姐,昨个傅家夫人来咱们府上提亲,诚意可真是足足的,那礼单足足六页长呢,傅家公子又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王婉若十分得意,“可不是,景明哥哥私下里还送了我一对珍珠耳铛,当真是贴心。”
若说方才陆棠还以为可能此傅家公子非彼傅家公子,天真的以为自己多心了。
但当王婉若说出“景明哥哥”这几个字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傅景明食言了,再也不会娶她了。
陆棠满脸通红,走上前拦住了王婉若的路,“你方才说什么?”
王婉若正得意着,瞧见拦住去路的陆棠,翻了个白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陆姑娘,我说景明哥哥到我家提亲了,怎么了?
哦,我想起来了,景明哥哥似乎与你关系不错,我警告你,以后离景明哥哥远点。”
陆棠怔了怔,喃喃道,“他说过要娶我的。”
陆棠的声音极低,还是被王婉若一字不落得听见了,只见王婉若眼底闪过不屑,“你父亲己死,傅家怎么可能同意景明哥哥娶你?
从前你父亲是太子太傅,自是无数人巴结讨好,如今你父亲去了,你对景明哥哥的仕途不会再有一点帮助,你觉得景明哥哥还会娶你吗?
真是天真!
我父亲如今官至大理寺少卿,颇得陛下器重,你说景明哥哥会选谁?”
“不会的,不会的,景明哥哥怎么会骗我呢?”
陆棠的眼泪从眼眶中颗颗滚落,望着王婉若离去的背影,有说不出的心酸。
这世间的爱情啊,终究抵不过现实无情的摧残。
回到陆府,却正好碰上宫中的太监过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傲凝庄敬聪慧,敬慎贤德,今册封沈傲凝为淑妃,三日后入宫,居华清宫。”
沈傲凝是母亲的名讳。
陆棠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听错了旨意,天子是何意?
竟要纳母亲为淑妃?
太监离去后,陆棠连忙走到沈傲凝跟前,“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天子怎会要纳您入宫?”
一旁的二夫人面上讥讽道,“嫂子,大伯刚走,你就勾引了天子,可真是好手段。”
二老爷也不逞多让,质问道,“嫂子,您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大哥?
我大哥从前对你的好,阖府上下有目共睹,你怎么能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勾引天子呢?”
陆棠明白,母亲一向清高,怎会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向天子献媚呢?
“母亲怎么会勾引陛下呢?
二叔二婶,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你们别这样说母亲。”
沈傲凝却冷冷得道,“二弟,弟妹,没错,就是我勾引了天子,我不愿余下的后半生只做个寡妇,留在府中遭人冷眼,我就是要入宫服侍天子。”
陆棠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这绝不可能,母亲是什么人,她做了母亲十几年的女儿,怎会不知?
二夫人撇了撇嘴角,继续道,“嫂子,既然你要入宫,就把棠棠一起带走吧,棠棠有你这样的母亲,日后还有谁家会要她?
留在府中,恐怕要坏了其他姑娘的名声,到时候连累阖府的姑娘都不好嫁人。”
二老爷本来还不想赶陆棠走,毕竟是大哥的亲骨肉,如今听到二夫人说会连累其他姑娘的名声,当下也不阻止了。
陆棠只觉心寒,从前一向和蔼可亲的二叔二婶,在父亲离去后,竟开始冷言恶语,欲将自己扫地出门,原来没了父亲,真的再没有人能保护她和母亲了。
随着母亲回到葳蕤轩,陆棠忍了满腹的疑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母亲,你为何要进宫?
告诉我真相好不好。”
沈傲凝神色淡淡的,“棠棠,天子要我,我岂敢不从?
从那日天子来府里参加你父亲的丧礼,天子便对我首言,要我入宫,我百般推脱,天子却告诉我,你父亲的死另有隐情,我只有入宫,才能查明真相。”
母亲说着这话时,眼底满是悲伤。
沈傲凝看着陆棠,欲言又止地问道,“棠棠,你可愿随我入宫?
如今这府里,己经容不下我们母女了。”
陆棠沉默了片刻,笑着看向沈傲凝,“母亲,傅景明不会再娶我了,他己经到王家提亲了。
女儿除了随您进宫,又能到哪里去呢?”
深夜里,寂静的院子,只余母女两个躺在床上,说着知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