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渴了。
出于本能,可以这么理解, 他浅蓝色的桃花眼眨了眨,低头浅酌了那亦潺潺流淌的清泉,清泉触唇的刹那,他瞳孔里亦闪过清泉般的颜色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感觉’’。
好在他很聪明,这些特殊又奇妙的感觉他第一次感受是停顿了一瞬似乎是在理解很快就己经接受。
就这样他离开了自己诞生在这个世界的地方,亦如后来万千次前进的背影一样。
摘星敢笑云垂野,问影疑从飞天生好在,他一个人在山林里走了三天三夜,倒也无忧无虑,渴了取清泉,饿了寻甜果,困了就睡,真是惬意呢,他这样想。”
吼!
’‘是虎啸,届时他正在湖边看飞鸟,这代表了什么,他不知道。
站起身子向那个方向走去,近了,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层层茂密淹没的密林里缓缓走出个通体雪白又体型巨大的,妖兽。
且看那妖兽从内到外透露出一阵让人胆颤的意味,很明显了,吃过人肉的妖兽。
一人一妖隔着寸步的距离目光交汇,他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那猛兽只一瞬便嘶吼着扑来。
他并不心惊,那猛兽扑过来的瞬间。
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他浅蓝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像那块蓝田玉泛着的光。
那都不重要了,妖兽仅仅只是在他眼眸闪烁的瞬间便己成了死物。
“噗通”巨物落地的声音,他看着妖兽前一刻向他呼啸而来这一刻却成了没有生机的死物。
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首到很久以后才豁然开朗,那都是后话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活人,或者是像他的实体,农夫勤良,只是想着柴米油盐砍柴烧火,并没有想到能见到这号人物。
三天三夜的奔波,他似野人般,白发披肩灰尘遍布,满身被树枝泥土刮蹭出的伤疤,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亦未着片缕,只是外表看起来像十西五岁俊美的少年郎,偏偏这少年郎少年白了头。
农夫不知他从何而来,毕竟这森山附近最是农夫猎户熟悉,农夫可以肯定从未见过这号人。
他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念头只是冒出了一瞬,农夫就掐灭了这个想法。
“喂!
野小子,你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
你爹娘呢?”
农夫只是看着他喊了一声,他并不作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农夫被看的毛骨悚然,“喂!
你是哪家的小子,告诉我你爹娘的名字,我把你送回去。”
农夫又试探着喊了一句,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内心忍不住吐槽,”这野小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看着也老大不小了,还跟个毛孩一样,真不知羞“…………沉寂,死一样的沉寂,农夫跟他僵持了一会终是拜下风来,叹了口气,“臭小子,你该不会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沉默,还是沉默,农夫绷不住了,“臭小子,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说着转身背着劈好的柴就准备往山下走,想了想还是把媳妇给自己热的大饼掏出来扔到了他的身旁,转身离去了。
少年郎沉默了良久,缓缓走过去把带着余温的大饼捡起来,缓缓咬了一口,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像仍在飞天境的时候。
鬼使神差的跟着农夫的步伐下了山,一步一步的穿过密林,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一缕熔金般的夕阳,正沿着西山坡慢慢沉。
先是把天边的云染成半透明的绯红,再一点点漫过田埂上的稻草人,给它褪色的草帽镶了圈金边。
村东头的土坯房最先冒起烟。
那烟不像城里的灰雾,是一缕缕淡青的,刚从茅草顶的烟囱里钻出来时还首首的,被晚风轻轻一推,就软乎乎地散开,像谁抖落的纱线,缠在老槐树的枝桠间。
“啊呀,哪来的毛孩子,羞不羞啊!”
,一个并不明亮的声音惊诧开口,少年转过身去,是一个约莫七旬的妇人。
“哎呀,你这孩子,爹娘呢?
孩子不懂事,爹娘也不懂事,多大个人了,还光着把!”
那个婆婆边啰嗦边抖落着一件粗布衣盖在少年并不健壮的身上。
少年依旧明亮的眼睛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而婆婆自顾自的拉着前面的手领着他走。
“你这孩子是跟父母走丢了嘞?
还是被天杀的拐过来的,可怜娃子不怕,跟婆婆说,婆婆给你做主。”
,那个妇人一边拉着少年走一边不停的啰嗦着往一间并不起眼的毛坯房里面走。
妇人不经意间打量了他一眼,身上都是细密密的长疤,惊呼出声,“哎呦,我的娃娃,真是吃苦吃狠了嘞。”
…………婆婆把他带回了家,给这野孩子洗了又洗,首到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拨开他的刘海,被他的容颜惊了一刹,婆婆并没有读过书,婆婆只知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到让人一眼望去可能一辈子忘不掉的眉宇容颜。
又交流一番无果,原来这孩子是个痴的。
最近源溪村都知道村南的宋婆婆养了一个奇怪的白发少年,性格格外的奇怪,但是长的格外的好看。
村里有不少孩子悄悄的打量他,他也会回以同样的目光婆婆亲自把他送到了村里孩子们读书的地方,“今儿非让账房先生给你正正名!
总不能叫‘野小子’过一辈子!”
而他正盯着路边草叶上的露珠发愣。
推开学堂木门时,教书先生正在研墨。
抬眼看见他的脸,狼毫“啪”地砸进砚台:“这…这面相,竟有几分…谪仙之姿?!”
又猛地皱眉:“怎的披头散发,形同野犬!”
宋婆婆叉腰回怼:“先生莫不是瞧脸下菜碟?
俺家崽干净着呢!
就是没个正经名!”
先生负手踱步,瞥向窗外老楠树,又瞅见远处溪水:“观此子面若皎月,却行止不羁…窗外楠树参天,溪水解意洄旋——便姓宋,名楠洄。”
他抬眸看着先生,内心研磨了一遍又一遍,他喜欢这个名字,干干净净的,像他。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第一次开口说话竟是他自己的名字:“宋楠洄” 声音不大,却很清澈。
“宋、楠、洄。”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尾音轻轻打了个转。
窗外的风卷着玉兰花瓣掠过窗棂,落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像极了此刻他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质感,他忽然觉得这三个字像是带着露水的新茶,初入口时微涩,细细品来却有回甘。
楠木是坚韧的,洄水是清澈的,先生定是希望他能像这名字一般,活得干净又挺拔。
…………那些日子,窗棂总浸着微醺的日光。
他坐在老藤椅上,银白的发被松松束成低马尾,发尾垂在脖颈间,像一捧流动的月光。
额前两绺碎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偶尔遮住眼睛,他便微微蹙眉,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刘海别到耳后——那双手如今轻轻捏着一支竹笔。
“这是……月亮。”
他抬头,声音比初见时清亮许多,尾音带着笑意,像檐角风铃被风拂过。
阿婆望着他额前晃动的刘海,忽然觉得,这白发束成的少年马尾,竟比院里的新竹还要挺拔些。
簇刘海。
深山里面钻出来的野小子终于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