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撑着一把墨绿色的伞,步履轻缓地穿行在石板路上。
清晨的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时间也被拉长了。
巷子两边的青砖黛瓦在雨中氤氲出淡淡的雾气,墙角处的苔藓更显得翠绿欲滴。
这里离喧嚣的市区己经很远了,只有偶尔一两个赶早的居民匆匆而过,留下脚步溅起的水花声。
林沅走得慢,不仅是为了躲避地上的积水,更是想让自己沉浸在这带着陈旧气息的巷弄里。
她今天来此,是为了调查一位早己过世的画家——沈暮。
沈暮的名字在她最近负责的案件卷宗里反复出现,而这座老巷据说正是画家生前最后几年居住的地方。
巷口的牌匾上写着“云青巷”,字体斑驳,几乎要被雨水冲刷掉。
林沅记得档案里提到,沈暮的旧居就在巷子尽头一座名叫“云隐斋”的小院里。
她踏着湿滑的青石板缓缓前行,雨巷深处传来一曲遥远的胡琴声,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耳畔。
院门紧闭,门楣上残留着剥落的红漆,铁锁锈迹斑斑。
林沅掏出事先联系好的钥匙,轻轻地插入锁孔。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霉味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
她轻步走进院子,院子不大,中央是一方石桌,桌上的雨水积成了一汪浅浅的水镜,倒映出灰蒙蒙的天空。
屋内更显冷清,旧时的家具蒙着一层灰尘。
墙上还残留着几幅素描,线条凌乱,仿佛画家最后的心绪也随着这些作品流散在空气中。
林沅戴上手套,开始细致地翻查房间的每个角落。
茶几抽屉里有一摞泛黄的信件,信封上写着不同的名字和寄件地址,信纸上多是日常的问候,唯独有几封落款处画着一只小巧的白鹭。
林沅将这些信件小心地收进证据袋,继续检查。
她注意到窗台下的一只木箱有些异样。
箱锁早己坏掉,盖子却被人用麻绳缠了几道。
林沅取出小刀,割断麻绳,打开箱盖。
箱内是一摞摞旧画,有些边角己经发黄卷翘,但中间有一幅特别显眼。
那是一幅雨巷素描,画中一个撑伞的青年静静站在石板路上,背景的巷弄竟与此刻的云青巷极为相似。
画的右下角,隐约写着一串数字和几个模糊的字母。
她蹲下身,将画纸上的数字抹去尘埃,发现是一串日期——“2003.09.17”。
林沅脑中猛然浮现出卷宗里曾提及的一个旧案:二十年前,一个名叫徐瑶的女子在云青巷莫名失踪,至今未有下落。
案发时间,正是这串日期。
林沅心头一震,难道沈暮的画里,藏着那桩旧案的线索?
她仔细观察画作,发现青年身后的巷子转角处,画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与画风整体细腻的笔触截然不同,甚至有些潦草,仿佛是画家后来匆匆添上的。
林沅反复比对,心头疑云渐起:沈暮与徐瑶失踪案到底有何关联?
而这个画中身影,会不会正是徐瑶失踪前的最后身影?
雨声渐大,林沅收拾好画作与信件,准备离开。
刚走到院门口,忽然听到巷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收起证据,竖起耳朵聆听。
只见一个身影从雨幕中走来,是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手里提着一篮子刚买的菜。
老妇人见林沅站在院门口,停下脚步,打量了她一眼。
“你是来看沈家的?”
老妇人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好奇。
林沅微微点头:“是的,沈暮先生的亲属请我来整理一些遗物。”
老妇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沈家院门斑驳的门板上:“这几年,来找沈家的外人不少,可惜都没能等到答案。
沈老先生走得可怜,后来他儿子也不知所踪。”
林沅心头一紧:“他儿子也失踪了?”
老妇人点点头,雨水顺着伞沿滴落:“那孩子叫沈然,跟着父亲学画,沈老先生去世没多久,沈然也离开了,说是去外地闯荡,再没回来。
你们要是真能查出点什么,也算是给这巷子里的人一个交代。”
林沅向老妇人道谢,目送她离开。
她回头望了眼院落,心头的疑问更深了。
沈暮、徐瑶、沈然,这三个人的命运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线索牵扯在一起,而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了那场二十年前的旧案。
雨渐停,云青巷恢复了清晨的寂静。
林沅收拾好所有证据,锁好院门,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巷子深处的胡琴声再次响起,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无人知晓的往事。
她低头看了眼伞下的素描,坚定地朝巷口走去。
她知道,案件的真相也许就隐藏在这旧时雨巷的每一道水痕和斑驳的青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