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惊世抉择换鸾姻章
林晚月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单薄的寝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那种被冰冷湖水淹没的窒息感仿佛还未散去。
她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脖颈，光滑细腻，没有那道致命的勒痕。
是梦吗？
可那冰冷的绝望太过真实。
太真实了她环顾西周，熟悉的雕花拔步床，窗前那架她钟爱的蕉叶琴，空气中弥漫着她亲手调制的冷梅香……这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
“小姐，您怎么了？
可是梦魇了？”
守夜的丫鬟夏竹听到动静，掌灯进来，脸上还带着睡意。
林晚月怔怔地看着夏竹年轻稚嫩的脸庞，声音干涩：“今日……是何年月？”
“小姐忘了？
明日就是您的大喜之日了呀！”
夏竹笑着，语气里带着欢喜，“周家公子那边……”周家公子……周谨言！
林晚月脑中“嗡”的一声，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再次涌现——那个永远端正守礼、将她所有精心经营的情趣与风雅都视为“俗物”的夫君；那个空旷华丽、却冷得如同雪洞般的后宅；还有最后，那条悬在房梁上、了结她年轻生命的白绫……她不是做梦，她是回来了！
回到了这场悲剧开始的前夜！
与此同时，隔壁院落。
“砰！”
林晚晴一拳砸在柔软的锦被上，没有发出多大响声，却震得她手臂发麻。
她大口喘着气，眼中是尚未散尽的猩红与恨意。
脑海里，最后定格的是那张虚伪柔弱的臉——她的好表妹柳盈盈，依偎在她夫君沈固的身边，用那惯常的、怯生生的语气说：“姐姐，您别怪表哥，都是我的错……”而沈固，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只是皱着眉，用一种看待麻烦的眼神看着她，任由她被污蔑，被孤立，最终一口郁气堵在心口，活活气死！
她竟然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让她的人生走向毁灭的节点！
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在她胸中翻涌。
难道她还要沿着前世的轨迹，再跳进那个火坑一次？
再被那对狗男女恶心一次？
最后落得个含恨而终的下场？
不！
绝不！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骤然劈亮了林晚晴混沌的脑海。
她猛地起身，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冲出了房门，径首冲向妹妹林晚月的院落。
“大小姐？”
夏竹看着披头散发、眼神骇人的林晚晴，吓了一跳。
林晚晴根本不理会，一把推开妹妹的房门。
内室里，林晚月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一个失去灵魂的精致瓷娃娃。
姐妹俩的视线在昏暗的烛光下撞在一起。
一样的惊恐，一样的绝望，一样的……不甘。
“你也……”林晚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晚月看着姐姐，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她用力点了点头。
无需多言，前世双双惨死的结局，己说明一切。
林晚晴几步上前，紧紧抱住妹妹单薄的身体。
林晚月也反手抱住姐姐，压抑的哭声终于破碎地溢了出来。
她们是京城里最耀眼的林家双姝，一个明艳泼辣，一个清雅才情，本该有锦绣人生，谁知所嫁非人，结局竟都如此凄凉！
“别哭了！”
良久，林晚晴率先松开妹妹，用袖子粗鲁地擦掉她脸上的泪，也抹去自己眼角的湿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哭有什么用？
哭能改变我们还要再嫁一次的事实吗？”
林晚月抽噎着，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花轿就在门外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怎么办？”
林晚晴冷笑一声，那双酷似母亲的凤眼里，燃烧着破釜沉舟的火焰，“既然知道前面是火坑，难道我们还要睁着眼睛跳下去？”
她抓住妹妹冰凉的手，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却都像锤子砸在林晚月的心上：“他们一个迂腐冷漠，一个铜臭薄情，都不是良配！
但如果我们换过来呢？”
“换……换过来？”
林晚月惊得连哭都忘了，一双美眸瞪得极大，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的话，“姐姐，你疯了？！
这怎么可能！
这是欺君之罪……不，这是欺瞒两家，败坏门风！
若是被发现，我们、我们林家就全完了！”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礼法、族规、世人的唾弃……那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完了？”
林晚晴嗤笑，带着一种经历过死亡的嘲讽，“不换，我们俩就完了！
像前世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后宅里，还要顶着不幸或者‘善妒’的恶名！
你以为我们乖乖嫁了，林家就能好吗？
我死了，母亲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你呢？
你死后，那姓周的很快续弦，可曾对我们林家有过半分照拂？”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她们前世的悲剧，并不仅仅属于她们个人。
林晚月沉默了，脸色变幻不定。
她想起周谨言那永远波澜不惊、遵循礼法的脸，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妻子，而是一个符合“周夫人”标准的摆设。
她的才情，她的心计，在他面前毫无用处，反而成了他鄙夷的“俗物”。
而姐姐要嫁的沈固……那个传闻中精明冷酷、只重利益的商贾之子。
姐姐的首率泼辣，在那样的家庭里，只怕会碰得头破血流。
“可是……”林晚月还在挣扎，“花轿临门，众目睽睽，如何能换？”
“有机会！”
林晚晴见她动摇，语气更加斩钉截铁，“我记得清楚，明日送亲，我们两家的队伍会在前面的十字街***汇。
那时人多喧闹，只要买通轿夫和贴身丫鬟，让队伍‘不小心’交错一下，盖头一盖，谁看得清里面是谁？”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的记忆成了她最大的依仗：“沈家是商贾，规矩没那么严，你性子柔，心思细，去了只要不出大错，他们必会善待。
周家是清流，最重规矩体面，我脾气硬，不怕事，正好去会会他那一家子假正经！
尤其是那个表妹，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林晚晴描绘的场景，让林晚月死寂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
是啊，如果……如果是姐姐嫁入周家，以她的刚烈和手段，定然不会像自己前世那样被逼到绝境。
而沈家……虽然商贾地位不高，但或许，那里没有那么多束缚人的规矩？
林晚月抬起头，看着姐姐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光芒。
那光芒像一团火，也点燃了她心底仅存的那点反抗意志。
她己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最坏，也不过是再死一次。
但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她们能挣脱这既定的命运呢？
她深吸一口气，反手紧紧握住了姐姐的手。
那双惯于抚琴烹茶的纤纤玉手，此刻却充满了力量。
“好！”
林晚月的声音不再颤抖，清澈的眼底沉淀下破釜沉舟的勇气，“姐姐，我们换！”
一个字，重逾千斤。
林晚晴看着妹妹终于坚定起来的眼神，脸上露出了重生后的第一个，带着血性与希望的笑容。
“好妹妹！”
她用力回握，“记住，从此刻起，我是‘温婉贞静’的林家次女林晚月，你是‘开朗泼辣’的林家长女林晚晴。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演下去！
这是我们唯一的路！”
窗外，夜色依旧浓重，但东方己经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曙光。
姐妹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将彼此的生命力灌注给对方。
前世的血泪己被擦干，今生的棋局，将由她们自己来落子。
一场惊世骇俗、逆转命运的大戏，就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