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一股陈年樟木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挤得我快喘不过气。我死死捂住嘴,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耳朵却竖着,捕捉着外面每一丝动静。完了,是沈酌的院子。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几个小时前我还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键盘,
跟读者保证下本一定写个甜宠,转眼就脸着地摔在这青石板上,
成了镇国公府里一个叫翠花的粗使丫鬟,还是马上就要领盒饭的那种。脚步声不疾不徐,
由远及近,每一下,都像踩在我心脏上。原著情节疯狂往脑子里涌——反派沈酌,
未来权倾朝野、杀人如麻的摄政王,此刻还是个在府中备受欺凌的庶子。
但他心狠手辣的苗头已经冒出来了。比如今天,一个不知死活躲进他衣柜,
妄图勾引或者偷东西的丫鬟,会被他亲手掐断脖子,尸体直接扔去后山喂狼。而我,苏晓,
现在就是这个倒霉蛋翠花!怎么办怎么办?直接求饶?死路一条。大声呼救?死得更快。
那脚步声在柜门前停住了。我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冰冷的绝望攫住了我。等等……布老虎……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段描写,
作者只在沈酌童年回忆里提过一嘴,那个早死的生母给他缝的唯一玩具,一只掉色的布老虎,
是他黑暗童年里唯一的慰藉,直到他十岁那年被嫡母大夫人发现,嫌晦气,
命人当着他的面扔进了灶膛……“吱呀——”柜门被猛地拉开。昏暗的光线涌入,
勾勒出一个瘦削挺拔的少年轮廓。光线刺得我眯了下眼,
只来得及看清那双深不见底、沁着寒意的眸子,以及那只已经抬起来,
即将扼住我咽喉的、骨节分明的手。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布老虎!”我用尽全身力气,
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这三个字脱口而出。那只冰冷的手骤然停在离我喉咙不到一寸的地方。
空气凝固了。沈酌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柜子里这个抖得像秋风里落叶的丫鬟,
普通得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只有那双因为极致恐惧而睁大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开口,
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却裹挟着不符合年龄的阴沉:“你说什么?”有门!我心脏狂跳,
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耳朵里奔流的声音。我强迫自己对上那双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语速极快,
声音还在发颤:“我……我知道你的布老虎在哪里……被大夫人扔掉了,烧了。
”我看到沈酌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赌一把!我舔了舔干得发痛的嘴唇,
继续抛出筹码,声音压低,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诡秘:“我还知道……你每晚都睡不着。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气音。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沈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寸寸刮过我的皮肤,
试图剥开我的伪装,看清我内里究竟藏着什么。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腿软得想滑下去时,停在面前那只手,缓缓放下了。他没有动,
也没有叫我出来,只是侧了侧身,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
淡淡吩咐了一句。“备水。”“啊?”我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沈酌已经转过身,
不再看我,径自走向院中那口孤零零的水井。月光洒在他略显单薄的背影上,
勾勒出一种孤绝的轮廓。“愣着干什么?”他头也没回,声音冷了几分,“过来,打水。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柜子里出来,腿脚发软地跑到井边,手忙脚乱地抓住井绳。
冰凉的井水被打上来,溅湿了我的粗布裙摆,我却浑然不觉,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活下来了……暂时……活下来了!我偷偷抬眼,
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月光下,沈酌低垂着眼睫,看不清神情,
侧脸线条在清辉下显得有些柔和,却又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我握着沉重的木桶把手,
心里半点轻松也无。布老虎和失眠的秘密,是我唯一的护身符。可这点依仗,
在这个未来翻云覆雨的大反派面前,能保我多久?我这条意外捡来的小命,
在这吃人的深宅大院里,依旧是悬在丝线上。---那晚,我战战兢兢地给他打水,
伺候他洗漱。整个过程,沈酌没有再说过一个字,也没有再看我一眼,
仿佛我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工具。直到我端着铜盆,准备退下时,他才背对着我,
扔下一句:“以后,你负责近身伺候。”我的脚步顿住,心脏猛地一沉。近身伺候?
这意味着离他更近,机会更多,但……危险也更大。“是,公子。”我低眉顺眼地应下,
声音尽量平稳。走出他的房间,夜风一吹,我才惊觉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履薄冰。沈酌的院子很冷清,除了我这个新来的“近身丫鬟”,
就只有两个老仆,平日里几乎不见人影。这也让我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应付复杂的人际关系。
沈酌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或是练武。他对我,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更像是对待一件还算顺手的物件。但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总是在不经意间落在我身上,
带着审视和探究。他在观察我,评估我。我必须做点什么,巩固我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失眠……对,失眠是关键。我记得原著里提过,沈酌的失眠源于童年创伤和长期的精神紧绷,
安神香和汤药对他效果甚微。某个深夜,我值夜时,
听到他房里传来压抑的、辗转反侧的声音。机会来了。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房门。
里面窸窣的声音立刻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公子,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害,“奴婢或许……有法子能让您睡得安稳些。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我硬着头皮,继续道:“不是汤药,也不是安神香。是……别的方法。
”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理会我时,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进来。”我推门进去。
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沈酌半靠在床头,墨发披散,穿着白色的寝衣,
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难测。“说。”他吐出一个字。“奴婢老家有个土法子,
”我斟酌着用词,“睡前用温水泡脚,加以……加以适当的按揉,有助于安眠。
”我紧张地看着他。这个方法在现代很普通,但在这个时代,
尤其对于他这样戒备心极重的人,显得过于亲密和冒犯。沈酌盯着我,没有说话,
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刺穿我。就在我以为他要发怒,或者直接把我扔出去时,
他却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将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试试。”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
连忙去准备温水。水端来了,我跪在脚踏上,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脚,放入水中。
他的脚很凉,骨感分明,脚踝处有一道旧疤。我按照记忆中的穴位,力道适中地按揉起来。
室内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水声和我尽量放轻的呼吸声。我能感觉到他起初身体的僵硬,
但随着按揉的继续,那紧绷的肌肉似乎一点点松弛了下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头顶,
没有移开,但其中的锐利,似乎减弱了些许。不知过了多久,我手都有些酸了,
头顶忽然传来他有些模糊的声音:“你究竟是谁?”我动作一顿,心脏骤停了一拍。来了。
我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畏惧:“奴婢是翠花啊,公子。”“翠花?
”他轻哼一声,带着明显的质疑,“一个粗使丫鬟,会懂得这些?
”“是……是奴婢娘亲教的,”我早就想好了说辞,垂下眼,声音带上一丝哽咽,
“娘亲在世时,也常常夜不能寐,奴婢便是这样伺候她的……”半真半假,最能取信于人。
沈酌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我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心里七上八下。终于,水快凉了。我拿起布巾,仔细替他擦干脚上的水渍。“出去吧。
”他重新躺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我端起水盆,
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替他关好房门。站在门外,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刚才那一刻,仿佛在鬼门关又走了一遭。但……值得。因为我离开前,
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他睡着了。---自那晚之后,
沈酌默许了我每晚为他准备热水泡脚和按揉。他依旧沉默寡言,但对我,
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杀意,多了些许难以言说的……依赖?至少,在失眠这件事上,
他需要我。我在沈酌院子里的地位,也变得微妙起来。虽然名义上只是个丫鬟,
但连府里负责采买的管事,见了我也会客气地点头示意。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沈酌。
他或许不受宠,但他毕竟是镇国公的儿子,而且,他身上那股日渐增长的、令人不安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