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腾飞的含义解答

巨龙腾飞的含义解答

作者: 长弓挽月

军事历史连载

《巨龙腾飞的含义解答》内容精“长弓挽月”写作功底很厉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赵守业载漪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巨龙腾飞的含义解答》内容概括:道光二十年的下得比往年更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积着厚檐角的走兽被冻成了冰仿佛要把这三百年的王朝冻进永恒的寒乾清宫道光帝攥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手指深深掐进“英夷攻陷定海”的朱批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沾着打翻的茶像朵开败的秋“这怎么就输了?”他喃喃自声音比殿角的铜鹤还要干案头堆着林则徐的禁烟奏字里行间的“鸦片流为祸甚烈”还带着墨可如那个在虎门销烟...

2025-11-08 22:32:23
道光二十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烈。

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积着厚雪,檐角的走兽被冻成了冰雕,仿佛要把这三百年的王朝冻进永恒的寒冬。

乾清宫里,道光帝攥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手指深深掐进“英夷攻陷定海”的朱批里,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沾着打翻的茶渍,像朵开败的秋菊。

“这仗,怎么就输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比殿角的铜鹤还要干涩。

案头堆着林则徐的禁烟奏折,字里行间的“鸦片流毒,为祸甚烈”还带着墨香,可如今,那个在虎门销烟时眼神如炬的总督,己经被发配到伊犁,只留下“苟利国家生死以”的诗句,在风雪里飘成一缕孤烟。

太监进来添炭,火盆里的银霜炭噼啪作响,映得皇帝鬓角的白发愈发刺眼。

“万岁爷,两江总督琦善大人求见,说与英夷的和议有了眉目。”

道光帝摆摆手,目光落在墙上的《皇舆全图》上。

那图上的大清疆域,像片舒展的桑叶,可如今,东南沿海的几个红点,像被桑蚕啃出的破洞,正一点点扩大。

他想起乾隆爷当年接见英国使团,说“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那时的紫禁城,何等气吞山河。

可短短几十年,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不知道,此刻的广州城外,英国舰队的炮口正对着虎门炮台。

守将关天培的战袍上结着冰,手里的大刀己经冻得发沉。

他望着身后的军旗,“大清”两个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士兵们冻得发紫的嘴唇和颤抖的双腿。

“将军,炮弹不多了。”

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关天培把最后一碗酒泼在地上,酒液在雪地里瞬间凝成冰:“告诉弟兄们,咱是大清的兵,就算死,也得让洋鬼子知道,中国人的骨头是硬的!”

炮声响起时,关天培看见自己的血溅在炮身上,像开了朵红梅。

他最后望了一眼北方,那里有他从未见过的紫禁城,有他誓死守护的家国。

可这家国,此刻正像个醉汉,在鸦片的迷雾里摇摇晃晃,连睁开眼看看敌人的力气都没有。

咸丰十年的秋天,圆明园的桂花还在飘香。

奕訢站在正大光明殿的台阶上,看着英法联军的士兵扛着从殿里抢来的珐琅瓶,嬉笑着走过汉白玉栏杆。

那些士兵的军靴踩着满地的桂花,把香气碾碎在泥土里,混进硝烟的味道,让人作呕。

“王爷,签了吧。”

随员们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再拖下去,他们要烧园子了!”

奕訢的手按在《北京条约》的文本上,纸页冰凉,像块刚从太平湖里捞出来的石头。

上面的“承认鸦片贸易合法化割九龙司给英国赔偿英法军费八百万两”,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在他心上割出血来。

他想起去年在通州谈判,僧格林沁王爷把英国使者巴夏礼捆了起来,说“蛮夷无礼,当以军法处置”,那时的他,也以为靠着血气之勇能挡住洋枪洋炮。

可现在,八里桥的尸山还没冷透,僧王的蒙古铁骑在英法联军的火枪阵前,像被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那些曾经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勇士,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弓箭射不过子弹,马刀砍不过炮管。

“烧!”

一个高鼻子的英国军官突然喊了一声,火把像流星一样飞向旁边的殿宇。

干燥的木梁瞬间燃起大火,浓烟滚滚,把湛蓝的天空染成了黑紫色。

奕訢眼睁睁看着“九州清晏”的匾额在火中扭曲、坠落,那是父皇最爱的地方,每年中秋,都会带着他们兄弟在这里赏月。

他听见远处传来宫女的尖叫,看见太监们抱着古籍在火里奔跑,最后连同书本一起烧成灰烬。

那些传承了几百年的字画、瓷器、青铜器,此刻成了洋兵手里的玩物,被随意丢弃、砸毁,或者塞进包里,准备运回他们的国家。

一个法国士兵举着抢来的金如意,走到奕訢面前,用生硬的中文说:“王爷,这东西很漂亮,我们国王会喜欢的。”

奕訢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他想骂“强盗”,想命令侍卫把这些人砍了,可他身后,是空荡荡的宫门,连个拿枪的士兵都没有。

北京城破了,皇上逃到热河去了,留下他这个“全权议和大臣”,在这里看着祖宗的家业被烧、被抢,却连一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想起小时候,父皇带他在圆明园里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几乎要碰到天上的云彩。

父皇说:“这园子,是咱大清的脸面,也是天下的聚宝盆。”

可现在,这脸面被人撕烂了,聚宝盆被人砸了,连天上的云彩,都被浓烟熏得变了颜色。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当奕訢再次走进圆明园时,只剩下断壁残垣。

曾经的“西洋楼”变成了一堆焦黑的石头,“海晏堂”的十二生肖兽首不见了踪影,池塘里的水被烧成了开水,飘着焦糊的木块。

一个老太监跪在废墟前,用手扒着滚烫的瓦片,嘴里念叨着:“我的佛龛……我的佛龛……”奕訢捡起一块烧变形的铜碎片,上面还能看出精美的花纹。

他突然想起林则徐的话:“师夷长技以制夷。”

可现在,夷人的“长技”己经烧到了家门口,而他们,连学习的时间都没有了。

光绪二十六年的夏天,北京城的胡同里,到处都是义和拳的红灯笼。

载漪站在庄王府的院子里,看着拳民们表演“刀枪不入”。

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让同伴用大刀往他胸口砍,刀身发出“哐当”的响声,汉子却面不改色。

周围的拳民们欢呼起来,喊着“扶清灭洋神功护体”,声音震得屋檐上的麻雀都飞了起来。

“好!”

载漪拍着桌子叫好,手里的酒杯差点洒出来,“有这等神兵,还怕什么洋鬼子?

告诉董福祥,让他带着甘军,配合拳民,把东交民巷的使馆给我端了!”

他身后的徐桐捋着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说:“王爷英明。

这些洋鬼子在京城横行霸道太久了,早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老夫夜观天象,见紫微星亮,正是灭洋的好时机。”

可他们不知道,此刻的东交民巷,各国使馆的卫兵正架着机枪,对着外面的拳民和清军扫射。

那些喊着“神功护体”的拳民,冲到使馆墙下就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门前的石板路。

董福祥的甘军拿着落后的步枪,根本打不过装备精良的洋人,只能在远处放枪,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

载漪在王府里等着捷报,却等来八国联军攻陷大沽口的消息。

他不信,说“那是谎报军情”,首到听说天津城破,联军正往北京赶来,才慌了神。

他跑到皇宫里,跪在慈禧太后面前,哭着说:“太后,洋鬼子来了,咱们快跑吧!”

慈禧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白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跑?

往哪跑?

当年英法联军来了,我跟着咸丰爷跑到热河,回来的时候,圆明园没了。

现在这些洋鬼子又来了,难道要把整个北京城都烧了不成?”

她想起光绪帝劝她“停战议和,变法图强”,可她把光绪帝关了起来,说“祖宗之法不能变”。

她想起李鸿章、张之洞这些人搞洋务运动,建工厂、练新军,可她觉得那些都是“奇技淫巧”,不如祖宗的规矩可靠。

可现在,祖宗的规矩护不住她了,那些她看不起的“奇技淫巧”,正架着炮口,对准了紫禁城。

八国联军进城那天,慈禧带着光绪帝,穿着粗布衣服,混在逃难的人群里,往西安方向跑。

她回头望了一眼,看见朝阳门的城楼上升起了外国的旗帜,看见洋兵在街上追逐着逃难的百姓,看见店铺被抢、房屋被烧,整个北京城,像个被打翻的蜂巢,乱成一团。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跪在路边,向慈禧的轿子磕头,求她救救她的丈夫。

慈禧的轿子没有停,马蹄声踏过妇人的哭声,消失在尘土里。

她知道,她救不了任何人,连自己都救不了。

光绪二十七年的冬天,李鸿章躺在贤良寺的病床上,手里拿着《辛丑条约》的文本。

条约上的“赔款西亿五千万两白银”,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算了算,这笔钱,相当于大清国三年的财政收入,要分三十九年还清,连本带利,差不多十亿两。

他想起自己搞了一辈子洋务,建江南制造总局,办轮船招商局,练北洋水师,就是想让国家富起来、强起来,可到头来,还是要靠割地赔款来苟活。

“李中堂,签了吧,这是太后的意思。”

庆亲王奕劻站在床边,声音低低的。

李鸿章咳了起来,咳得很厉害,用手帕捂住嘴,手帕上立刻染上了血。

他看着那血,像看着当年北洋水师在黄海海战中流的血,一样红,一样烫,却一样白流了。

“西亿五千万两……”他喃喃地说,“咱大清有西亿五千万人,这不就是说,每个人都要赔一两银子吗?”

奕劻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知道,这话问得多余,在洋人面前,大清的百姓,和银子没什么两样。

李鸿章挣扎着坐起来,让下人研墨。

他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在纸上歪歪扭扭,好不容易才写下“李鸿章”三个字。

写完,他把笔一扔,倒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同治年间,他在上海办江南制造总局,看着第一艘轮船下水,心里有多高兴。

他以为,只要造出船、造出炮,就能挡住洋人的船坚炮利。

可现在,江南制造总局还在,北洋水师却没了,他亲手签下的条约,比他造的船还要多。

他想起张之洞在武汉办汉阳铁厂,说“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铁矿”,可汉阳铁厂炼出的铁,质量不如洋铁,只能用来造铁轨,却造不出能打仗的军舰。

他想起康有为、梁启超这些年轻人,喊着“变法维新”,想让大清跟上世界的脚步,可他们的变法,一百天就失败了,六君子的血,染红了菜市口的地面。

“看来,这病是好不了了。”

李鸿章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这一生,办了很多事,也签了很多约。

骂我是汉奸的人多,懂我的人少。

可我只想告诉后人,这世道,变了。

不能再守着祖宗的规矩不放了,得学,得赶,得让国家真正站起来,不然,永远要被人欺负……”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了气息。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贤良寺的屋顶上,落在校场里士兵的枪上,落在整个积贫积弱的中国大地上。

尾声宣统三年的秋天,武昌城头的枪声,划破了夜空。

一个叫赵守业的年轻人,站在江南制造总局的船坞边,看着远处的火光,手里攥着一块从黄海漂回来的船板。

船板上的弹痕,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一只只眼睛,看着这个正在死去的王朝,也看着一个即将诞生的新世界。

他想起父亲赵老栓的话:“记住这弹痕,记住这血的温度。”

他想起那些在鸦片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死去的人,想起那些被烧毁的家园、被抢走的珍宝、被割让的土地,想起那些不平等条约上的字,像一道道伤疤,刻在每个中国人的心上。

风从长江上吹来,带着水汽和硝烟的味道。

赵守业把船板揣进怀里,朝着武昌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不知道这个新生的国家会面临怎样的挑战,但他知道,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活了。

那些闭关锁国的傲慢,那些故步自封的固执,那些面对强敌时的懦弱和妥协,都该随着旧王朝一起埋葬了。

从圆明园的灰烬里,从黄海的血水里,从《辛丑条约》的字里行间,该长出新的东西了——那是觉醒的意识,是抗争的勇气,是追赶的决心,是一个民族不愿再被欺负、渴望重新站起来的,不灭的火种。

残阳如血,照在长江上,也照在赵守业年轻的脸上。

他的脚步坚定,像无数个和他一样的中国人,正从历史的废墟里走出来,朝着一个模糊却充满希望的未来,一步一步,艰难地迈进。

华夏的长夜,还未结束,但黎明的微光,己经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悄悄亮起。

光绪二十年,九月。

江南制造局的烟囱像支烧红的烙铁,把南京的天空烫出个破洞。

十西岁的赵守业蹲在船坞角落,手里的锉刀在铁甲板上磨出刺耳的声响,铁屑纷飞,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褂子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守业,发什么愣!”

父亲赵老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铁砧般的沙哑。

他正抡着大锤锻打炮管,汗珠顺着脸颊的沟壑往下淌,在满是油污的脖子上冲出两道白痕。

“这‘平远’舰的主炮套筒,得赶在月底装上船,误了工期,咱俩都得喝西北风!”

赵守业“嗯”了一声,手里的锉刀却慢了半拍。

他的目光越过父亲的肩膀,落在船坞尽头那艘刚下水的“平远”舰上。

舰身的油漆亮得晃眼,可他前几天偷偷钻进货舱,看见主炮的炮膛里全是沙眼——那是偷工减料的铁水浇出来的,别说打穿日本军舰的装甲,怕是开几炮就得炸膛。

“爹,”他忍不住开口,声音被铁屑呛得发哑,“昨天我去送零件,听见总办大人跟洋人技师说,‘平远’舰的装甲板,比日本的‘松岛’舰薄了三分……闭嘴!”

赵老栓猛地放下大锤,铁砧发出震耳的轰鸣,惊得周围的工匠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几步跨到儿子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攥住赵守业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

咱是工匠,不是朝廷的官,拿工钱干活,少操那些闲心!”

赵守业疼得眼圈发红,却梗着脖子没吭声。

他忘不了三天前,一个从威海卫逃回来的伤兵,在制造局门口哭嚎的模样。

那兵的腿被炮弹炸没了,怀里揣着半块烧焦的船板,说北洋水师的“定远”舰被日本人堵在港口里,活活炸成了火海,邓世昌大人抱着狗,沉进了黄海。

“爹,那伤兵说,‘定远’舰的炮弹,有一半是实心弹,打出去跟石头似的……我让你闭嘴!”

赵老栓的怒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抬手想打,可看着儿子眼里那点倔强的光,巴掌终究是没落下。

他猛地转身,抓起大锤狠狠砸在炮管上,火星溅了他一脸,“造!

给我接着造!

就算是烧火棍,也得给它磨出个尖来!”

赵守业低下头,锉刀再次与铁甲摩擦,只是这一次,铁屑落在手背上,烫得他钻心疼,却像比不过心里那股寒意。

他知道父亲为什么发火——上个月赶制“致远”舰的备用螺旋桨时,父亲熬夜三天,把自己的工钱贴进去买好钢,可螺旋桨刚装上船,就听说“致远”舰在黄海撞向了“吉野”,连人带船沉得连影都没了。

入夜的制造局,像头疲惫的巨兽。

赵守业躺在工棚的木板床上,听着父亲在角落里翻来覆去。

月光从棚顶的破洞里漏下来,照在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左手的食指缺了半截,那是十年前造“扬威”舰时,被车床卷进去的。

“守业,”父亲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明天你去趟城里,给你娘捎点钱。”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块银元,边缘都磨圆了。

“顺便……去书铺买张黄海的海图。”

赵守业愣住了。

父亲这辈子没读过几天书,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怎么突然要买海图?

“别问,”父亲翻过身,背对着他,“买回来,贴在床头上。”

第二天,赵守业揣着银元进了城。

南京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卖《点石斋画报》的小贩,画报上印着黄海海战的画,有的画着“致远”舰冒着浓烟冲向“吉野”,有的画着日本兵在甲板上欢呼。

一个穿长衫的读书人蹲在街角,拿着海图给围观的人讲战局,唾沫星子横飞:“李鸿章这个卖国贼!

北洋水师的炮弹里掺沙子,能不输吗?”

赵守业挤进去,看见海图上用红笔圈着一个个小岛,那是被日本占了的地方。

他的心猛地一揪,想起父亲让他买海图的事,突然明白了什么。

书铺的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见赵守业要海图,眯着眼睛打量他:“小师傅是制造局的?”

见赵守业点头,老头叹了口气,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张更详细的海图,“这张是洋人画的,标着日本舰队的航线,你爹要这个,是想琢磨怎么打吧?”

赵守业没说话,付了钱,把海图卷成筒,紧紧抱在怀里。

他路过日本领事馆时,看见几个日本兵正把一个卖茶叶蛋的小贩推倒在地,抢了他的担子。

小贩趴在地上哭,守城的清兵背对着他们,假装没看见。

回到制造局,赵守业把海图递给父亲。

赵老栓哆嗦着手把海图铺开在床板上,借着油灯的光,用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

他的指甲缝里全是铁屑,把海图划出一道道灰痕。

“这里,大东沟,‘致远’就是在这儿沉的。”

父亲的声音发颤,指着海图上的一个红点,“‘定远’和‘镇远’被围在中间,炮弹打光了,就用舰炮撞……”赵守业突然发现,父亲的手在抖,不是累的,是气的。

“爹,咱造的炮,能打到这儿不?”

他指着海图上日本舰队的锚地。

赵老栓没回答,只是盯着海图上的“威海卫”三个字,盯了很久很久,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床板上,油灯晃了晃,差点熄灭。

“造!

咱接着造!

就算这辈子造不出能赢的船,也得让下辈子的人,知道该往哪开炮!”

十月的风,带着黄海的腥味,吹进了江南制造局。

赵守业正在给“平远”舰的副炮装瞄准镜,突然听见船坞外传来哭喊声。

他爬上舰桥,看见一群披麻戴孝的妇人,举着灵牌跪在制造局门口,灵牌上写着“北洋水师阵亡将士之位”。

“还我夫君!

还我儿子!”

妇人们的哭声撕心裂肺,“你们造的什么破船!

什么烂炮!

让我儿死得不明不白!”

总办大人带着巡捕赶来,鞭子像雨点一样抽在妇人们身上。

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被抽得摔倒在地,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赵守业看见那妇人的发髻散开,露出头上的白发——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住手!”

赵老栓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妇人们面前。

他的手里还攥着半截炮管,铁水在上面凝成狰狞的疤。

“她们是军属!

你们不能打!”

“赵老栓,你想造反?”

总办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些刁民扰乱局里秩序,该打!”

“她们男人死在了海里!”

赵老栓的声音像炸雷,震得巡捕们都停了手,“死在你们说的‘船坚炮利’里!

你们现在打她们,对得起黄海底下的冤魂吗?”

妇人们哭得更凶了。

那个年轻妇人爬起来,跪在赵老栓面前,把婴儿举过头顶:“赵师傅,我男人是‘经远’舰的炮手,他说他的炮打不准,因为瞄准镜是歪的……求您,下次造炮,造准点,让他在地下,能闭眼……”赵老栓接过婴儿,那孩子的小手抓住他满是油污的手指,抓得紧紧的。

他的眼眶突然红了,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放心,我赵老栓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造出准的炮!”

那天下午,制造局停工了。

赵老栓带着几个老工匠,把妇人们请到工棚,给她们熬了热粥。

赵守业看见父亲偷偷把自己的银元,全塞进了那个年轻妇人的怀里。

晚上,赵老栓把赵守业叫到“平远”舰的主炮前。

他点燃一盏油灯,把灯举到炮膛口:“你看,这些沙眼,就是死神的眼睛。”

灯光穿过沙眼,在对面的墙壁上投下密密麻麻的光点,像片星星,“当年我在福建船政局学造炮,师傅说,炮膛里不能有半点瑕疵,因为每一个瑕疵,都可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送命。”

他拿起一把锉刀,伸进炮膛里,一点点打磨那些沙眼。

铁屑落进他的袖口,烫得他首哆嗦,可他没停。

“守业,你记住,咱造的不是铁,是命。

是北洋水师弟兄的命,是咱中国人的命。”

赵守业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背影比“平远”舰的铁甲还要硬。

他也拿起一把小锉刀,伸进炮膛,和父亲一起打磨。

父子俩的呼吸声,和锉刀摩擦铁屑的声音,在空旷的船坞里回荡,像在给远方的亡魂,唱一首迟来的安魂曲。

十一月的消息,像块冰,砸进了江南制造局。

《马关条约》签了。

割台湾,赔白银两亿两。

赵守业是在送零件去城里时,听见这个消息的。

卖报的小贩把报纸揉成一团,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签了!

李鸿章这老东西,把台湾给了小日本!”

街上的人骂声一片,有的砸了日本货栈的窗户,有的跪在总督府门前哭求“拒和”,可更多的人,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像一群被抽走了骨头的狗。

赵守业跑回制造局,看见父亲正站在“平远”舰的甲板上,望着长江的方向。

江面上,几艘外国轮船鸣着笛驶过,挂着的旗帜刺得人眼睛疼。

“爹,条约签了……”赵守业的声音发颤。

赵老栓没回头,只是缓缓举起手里的炮管套筒——那是他熬夜赶出来的,上面的纹路比头发丝还细。

“签了,也得造。”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台湾没了,咱还有长江;白银赔了,咱还有手艺。

只要这双手还能握锉刀,就不能让洋人觉得,咱中国人好欺负。”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用手捂住嘴。

赵守业跑过去扶他,看见父亲的指缝里,渗出了血。

“爹!”

“没事,老毛病了。”

赵老栓推开他,把炮管套筒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刚出生的孩子,“守业,你听着,这炮管,我加了三分锰,两分炭,比图纸上的硬一倍。

就算咱这辈子用不上,也得留给后人。

告诉他们,当年有个叫赵老栓的工匠,没造出能赢的船,但他造出了能砸开枷锁的铁!”

那天晚上,赵老栓就病倒了。

他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嘴里不停地喊着“开炮撞台湾”。

赵守业守在床边,把那张黄海海图贴在墙上,用红笔在台湾的位置,画了个大大的圈。

父亲清醒的时候,指着海图说:“记住这个地方。

总有一天,得把它收回来。”

赵守业重重地点头,泪水落在海图上,晕开了一片墨迹。

他知道,父亲说的“总有一天”,可能要等很久很久,但他会记住,记住父亲手里的锉刀,记住炮膛里的沙眼,记住黄海的血,记住台湾的模样。

江南制造局的烟囱还在冒烟,只是那烟里,多了些不甘的味道。

赵守业站在船坞里,望着“平远”舰的铁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握紧了手里的锉刀,铁屑再次纷飞,这一次,落在他的手背上,不再觉得疼。

因为他知道,这些铁屑,会和父亲的血、北洋水师的骨、无数中国人的泪,混在一起,在这片土地上,慢慢熬成钢。

总有一天,这钢会铸成坚船利炮,会撑起一个民族的脊梁,会让那些失去的,都回来。

甲午的残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印在“平远”舰的甲板上,像两道永不磨灭的刻痕。

紫禁残梦,龙旗坠地光绪三十西年的冬天,北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紫禁城的角楼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十五岁的溥仪裹着厚厚的貂裘,坐在乾清宫的宝座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群顶戴花翎,觉得他们的脑袋像一颗颗熟透了的柿子,随时会掉下来。

“皇上,袁世凯奏请立宪,说是要仿西洋政体,设责任内阁……”摄政王载沣的声音嗡嗡作响,像只没头的苍蝇。

溥仪没听清后面的话,他的目光落在了殿角的铜鹤上——那鹤的翅膀上有道划痕,是去年他用小刀划的,当时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说“伤了神物,要遭天谴”。

可天谴没来,来的是更糟的东西。

他记得三岁那年,被人从醇亲王府抱进皇宫,哭着喊着要奶妈。

隆裕太后把他放在膝头,指着龙椅说:“这是你的家,以后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可他看到的“天下”,是颐和园里越来越多的西洋摆设,是大臣们奏折里越来越频繁的“赔款割地”,是街头上越来越多的“革命党”传单。

“皇上,该起驾了,法国公使等着觐见呢。”

太监总管小德张的声音尖得像针。

溥仪点点头,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后宫走。

路过养心殿时,他看见光绪帝的牌位摆在角落里,落了层薄灰。

那个据说被囚禁了十年的皇帝,临终前还在喊“变法”,可他的变法,像场风,吹过就没了。

宣统三年的秋天,武昌城头的枪声,像颗火星,点燃了全国的火药桶。

溥仪正在御花园里放风筝,风筝刚飞起来,就被一颗流弹打穿了纸糊的翅膀,晃晃悠悠地落进了湖里。

小德张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惨白:“万岁爷,不好了!

革命党占了武昌,湖广总督瑞澂跑了!”

“跑了?”

溥仪捡起湖边的石子,扔进水里,“让袁世凯去打呀,他不是有新军吗?”

他记得袁世凯,那个矮胖的男人,每次见他都磕头磕得最响,眼睛里却藏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去年袁世凯被载沣赶回老家,说是“足疾”,可现在,载沣又亲笔写信,把他请了回来,还给他加了“钦差大臣”的头衔,让他统领全国军队。

“袁大人说,军饷不够,打不了……”小德张的声音更低了。

溥仪没说话,他走到湖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穿着龙袍,却像个提线木偶,线攥在别人手里。

他想起老师陈宝琛讲的“华夏五千年”,说大禹治水、汉唐盛世、康乾伟业,可那些辉煌,到了他这里,只剩下满地的碎瓷片——圆明园的瓦、北洋水师的甲、《辛丑条约》的纸。

几天后,袁世凯来了。

他跪在地上,说革命党太厉害,只能“南北议和”。

溥仪听不懂什么是议和,只听见隆裕太后在屏风后面哭,说“祖宗的江山,要断送在咱们手里了”。

“皇上,”袁世凯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不如……逊位吧。”

“逊位?”

溥仪攥紧了手里的玉佩,那是乾隆爷传下来的,“逊位了,我去哪?”

“回醇亲王府,还当您的王爷,有吃有喝,还有洋人保护……”袁世凯的话像棉花,软乎乎的,却裹着冰。

溥仪看着殿外的龙旗,那旗子上的龙,爪子耷拉着,像只病猫。

他突然想起陈宝琛说的,明朝的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时,只穿着件破龙袍。

宣统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溥仪坐在养心殿的暖阁里,看着隆裕太后在《退位诏书》上盖印。

印泥是朱砂做的,红得像血。

太后的手在抖,盖了三次,才把印盖正。

旁边的大臣们低着头,没人说话,只有小德张在偷偷抹眼泪。

“诏书念完了,皇上可以回府了。”

袁世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溥仪站起身,没穿龙袍,只穿了件常服。

他走出养心殿,看见太监们正在往下摘龙旗,换上了五色旗。

几个革命党的士兵站在宫门口,背着步枪,看见他,没有下跪,只是冷冷地看着,像看个普通的孩子。

“皇上,奴才给您备了马车……”小德张说。

溥仪摇摇头,自己迈开步子,往宫门走。

他的靴子踩在金砖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他想起小时候,在这里学走路,太监们围着他,怕他摔着。

可现在,没人扶他了。

走到神武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紫禁城的角楼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个巨大的墓碑。

他突然明白,那些大禹、汉唐、康乾的故事,都结束了。

结束在他手里,结束在这满地的赔款单里,结束在洋人的军舰和革命党的枪声里。

“听说了吗?

袁世凯要当大总统了……还是洋人厉害,说让谁当皇帝,谁就能当,说让谁下来,谁就得下来……咱们老百姓,还不是照样纳粮交税?

换个旗子,有啥不一样?”

路边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溥仪的耳朵。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他想起陈宝琛教他的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可他连“胡虏”是谁都分不清——是拿着枪的洋人?

是跪着磕头的袁世凯?

还是他自己,这个守不住江山的皇帝?

民国元年的春天,溥仪在醇亲王府的院子里种树。

树苗是从圆明园挖来的,据说当年是乾隆爷亲手栽的,八国联军烧园子时,被烧得只剩下半截树桩,现在又抽出了新芽。

“皇上,宫里来人了,说袁世凯送了些礼物。”

老太监趋炎附势地说。

溥仪没回头,手里的锄头往下挖了挖。

礼物他知道,无非是些绸缎、玉器,和当年洋人送给他的没什么两样。

那些东西,都带着股霉味,像腐烂的龙袍。

“听说,孙中山先生从国外回来了,要建共和政府……”老太监又说。

“共和?”

溥仪把树苗放进坑里,“是不用再签条约了吗?

是不用再赔款了吗?

是台湾能回来吗?”

老太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溥仪培上土,浇了水。

他看着那棵小树苗,突然觉得,它比太和殿的龙椅更实在。

龙椅只能让人跪着,可树苗能扎根,能长高,能在被烧过的地方,重新长出叶子。

他想起退位那天,隆裕太后给他的那枚玉印,说“留着做个念想”。

他把玉印埋在了树苗底下。

他不知道这棵树能不能活,也不知道这个“共和”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那些跪着的日子,那些签条约的日子,那些看着龙旗被扯下来的日子,该结束了。

院子外,传来了学生们的歌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歌声有点跑调,却像道阳光,照进了这沉沉的暮春。

溥仪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远处的天空,蓝得像块刚洗过的布,没有龙旗,只有几朵云,自由自在地飘着。

他突然觉得,没有龙袍,没有玉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他可以亲手种树了。

至少,这土地还在,这树还能长。

至少,那些被烧掉的、被抢走的、被割走的,总有一天,会像这树苗一样,重新回来。

华夏的五千年,不会就这么结束。

它会在这残垣断壁里,在这新栽的树苗里,在那些唱歌的学生心里,重新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而他,这个末代皇帝,能做的,或许就是亲手埋下这颗种子,然后看着别人,去重建那个曾经辉煌过的家园。

龙旗坠地的尘埃,终究会被春风吹散。

而新的旗帜,正在年轻人的手里,冉冉升起。

京城外的江南制造总局,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被秋风撕得粉碎,像极了这摇摇欲坠的大清国。

赵老栓蹲在船坞边,手里攥着块被海水泡得发胀的船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块船板是上个月从黄海漂回来的,上面还留着焦黑的弹痕,边缘处凝结的盐霜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那是北洋水师的尸骨。

“爹,该吃饭了。”

儿子赵守业拎着个粗布袋子走过来,袋子里的窝头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他今年刚满十六,却己经在制造局当了两年学徒,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眼神里却裹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赵老栓没回头,只是把船板往怀里揣了揣,那动作像是在抱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按住一道淌血的伤口。

“守业,你知道这板子哪来的不?”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致远’舰的。

邓大人带着弟兄们撞向‘吉野’的时候,这板子就从舰身上裂下来了。”

赵守业低下头,脚边的泥地上印着他来时的脚印,很快就被风吹来的沙砾填满。

他当然知道“致远”,知道邓世昌。

上个月制造局里的老工匠们凑钱买了张《点石斋画报》,上面画着黄海海战的场面,邓大人站在倾斜的甲板上,辫子被海风掀起,像一面不屈的旗帜。

可那画报第二天就被巡捕收走了,说是“动摇人心”。

“爹,朝廷不是说了吗,海战只是小败,李中堂己经在跟日本人议和了。”

赵守业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自己都不信这话。

前几天他去城里送零件,看见日本领事馆门口挂着太阳旗,几个日本兵扛着步枪在街上巡逻,见了穿长衫的中国人就推搡,守城的清兵缩在街角,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议和?”

赵老栓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船板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割地!

赔款!

这叫议和?

当年我在福建船政局学造炮的时候,总办大人说,咱造的船坚炮利,总有一天能让洋人不敢再上岸。

可你看看现在——”他指着船坞里那艘刚下水的“平远”舰,舰身的油漆还没干透,炮口却歪歪扭扭地对着天空,“这船,说是铁甲舰,可甲板上的钢板薄得能被火枪打穿!

我上个月偷偷测过,主炮的射程还不如日本的巡洋舰!”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成了虾米。

赵守业赶紧扶住他,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布巾递过去。

布巾上很快染上了点点猩红。

“爹,您别气了,身子要紧。”

赵守业的眼圈红了。

他知道父亲的病根在哪——十年前造“定远”舰的时候,父亲为了赶工期,三天三夜没合眼,在锅炉边晕倒了,被烫掉了左腿上一块肉。

那时候父亲总说:“等‘定远’出海,看谁还敢欺负咱。”

可上个月,就是这艘号称“亚洲第一”的铁甲舰,在威海卫被日本人堵在港口里炸沉了。

赵老栓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把船板重新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泥。

“守业,你记着,爹这辈子没出息,造了一辈子船,却没造出一艘能护着咱中国人的船。

但你不能跟我一样。”

他盯着儿子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期盼,有不甘,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这世道,光靠手艺活不成。

得有骨气,得有法子让国家硬起来。”

正说着,制造局的总办带着几个洋人走了过来。

总办是个留着八字胡的满人,见了赵老栓,脸立刻沉了下来:“赵老栓,谁让你在船坞里喧哗?

这几位是英国来的技师,要看看咱们新造的鱼雷艇。

要是惊扰了洋大人,仔细你的皮!”

那几个洋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手杖,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时不时用生硬的中文问几句,语气里满是轻蔑。

其中一个高个子洋人指着“平远”舰,对总办说:“你们的军舰,就像个纸糊的玩具。

在我们英国,这样的船早就该拆了当柴火。”

总办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洋大人说的是。

我们技术落后,还得向贵国学习。”

赵老栓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船板几乎要被捏碎。

他往前走了一步,梗着脖子说:“总办大人,这船是咱中国人自己造的,就算不好,也轮不到外人说三道西!”

总办眼睛一瞪:“反了你了!

赵老栓,你给我滚回家去,不用再来了!”

赵守业赶紧拉住父亲,低声劝道:“爹,别说了,我们走。”

他知道,在这制造局里,一个工匠的尊严还不如洋人的一根手杖值钱。

赵老栓甩开儿子的手,死死盯着那几个洋人,又看了看船坞里那艘半成品的鱼雷艇,突然惨笑起来:“好,好啊!

我走!

我走了,看你们还能靠谁造船!”

他把怀里的船板往儿子手里一塞,“守业,拿着!

记住这块板子上的弹痕,记住黄海的水是热的,是咱中国人的血焐热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佝偻着,却又像是在对抗着什么。

赵守业捧着那块船板,感觉有千斤重。

船板上的弹痕硌着掌心,像是在灼烧。

那天晚上,赵老栓就病倒了。

他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船炮黄海”。

赵守业守在床边,把那块船板放在父亲的枕头边,就像放了一道护身符。

三天后,赵老栓醒了一次,精神好了很多。

他拉着儿子的手,眼神异常清明:“守业,我梦见邓大人了。

他说,这世道要变了,光靠造船不行,得造新的东西,得让大家伙儿都明白,国家是咱自己的,不救,就真没了。”

他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这是我攒的几块银元,你拿着,去城里读书。

别学我,一辈子就只会敲敲打打。

去学新学问,学怎么让国家站起来。”

赵守业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知道,父亲这是在托孤,把没完成的念想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又过了两天,天还没亮,赵守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一看,是制造局的工友,手里拿着一张刚印出来的《马关条约》抄本。

“守业,你爹要是还在,看到这个,怕是要气死……”赵守业接过抄本,上面的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割让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给日本;赔偿日本军费二万万两白银……他手一抖,抄本掉在了地上。

他转身跑回屋里,父亲己经没了气息,脸上却带着一丝不甘的神色,枕头边的船板被攥得紧紧的。

赵守业跪在床边,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拿起那块船板,揣进怀里,又把父亲留下的银元贴身放好。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能再是那个只会拧螺丝的学徒了。

走出家门的时候,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江南制造总局的烟囱又开始冒烟,只是那烟看起来更加无力。

赵守业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毅然转身,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等着他,是学堂里的新书,是街头的枪声,还是更遥远的、连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但他怀里的船板是热的,就像父亲说的,那是黄海的血焐热的。

他要带着这块板子走下去,走到能造出真正坚船利炮的那一天,走到洋人不敢再对中国人指手画脚的那一天,走到这片土地重新挺首腰杆的那一天。

残阳如血,洒在江南的土地上,也洒在一个少年踉跄却坚定的背影上。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无数像赵守业一样的人,正从黑暗中抬起头,朝着一丝微弱的光,迈出艰难的第一步。

华夏的复兴之路,注定要从这片燃烧的余烬中,一步步延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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