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多亏我这把老骨头，才能安心在外打拼事业。

孙子随口提了一嘴童话书里的南瓜车，我就能用硬纸板糊一个出来。

儿子手机里，存满了我带孙子在公园里大笑的温馨照片。

直到我患上了老年痴呆，他们也只是叹着气说。

“妈你别怕，我们给你养老，只是以后看好小宝就行。”

我以为他们对我的孝顺只增不减。

可那天孙子非要出门买万圣节糖果，我一个恍惚，他就不见了。

儿媳红着眼睛崩溃大哭，并狠狠推了我一把，“我们给你养老，不是让你把我们的命根子弄丢的。”

儿子拽着我的胳膊把我丢到深夜的大马路上。

“想不起来就给我好好待着，什么时候记起来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看着他们焦急地开车离去，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

他们忘了，我连回家的路都记不清了。

我蜷缩在路边，意识模糊地想。

只要我找到孙子，我们一家还是会回到以前那个样子吧？......深夜的马路空荡荡的，风刮在脸上很疼。

我坐在路边，脑子里全是顾淮那张愤怒的脸，还有苏琳歇斯底里的哭喊。

明明早上我还抱着顾安给他讲故事，小家伙靠在我怀里，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奶奶，我想要一个骷髅头的棒棒糖。”

“好，奶奶明天就给你买。”

我答应他了。

可现在，我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寒风吹过来，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我努力回想，顾安到底是在哪里走丢的？想不起来。

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记得商店门口挂着的南瓜灯，还有顾安笑起来的样子。

肩膀很疼，是苏琳推我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

远处有车灯照过来，我眯起眼，看清了那是一辆黑色轿车。

和我家的车一模一样。

是顾淮，一定是他回来接我了。

我心里突然有了希望，挣扎着想站起来。

腿不听使唤，我踉跄着往那辆车走过去，嘴里不停念叨。

“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接我的......”可车子没有停，它开得很快，呼啸着从我身边擦过。

轮胎碾过地上的积水，泥水溅起来，打在我脸上和身上。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黑夜里，不是他们的车。

腿一软，我摔倒在地上。

远处有两个年轻人走过来。

“这么晚了，这个老奶奶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看她身上都是泥，该不会是被家里人丢了吧？”他们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我赶紧把头埋进膝盖，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的脸。

不能给顾淮和苏琳添麻烦，不能让别人这样说他们。

我不是被丢下的，只是做错了事。

顾淮和苏琳一直对我很好，他们只是一时生气，等下就会来接我了。

可是......他们让我想起来再回去。

想什么？我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快记不清了，怎么想？他们是不是忘了，我的病越来越重了？脑子里又响起顾淮的声音，“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回来。”

还有苏琳的哭喊声，“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老不死的。”

我缩成一团靠在路边的广告牌下，肚子咕咕叫，身上冷得发抖。

眼皮越来越重。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顾安站在不远处，他冲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还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画面。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顾淮给我夹菜，苏琳给我盛汤。

意识越来越模糊。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顾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有那个骷髅头棒棒糖，我答应过他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

身体很轻，我飘了起来。

低头一看，自己还蜷缩在广告牌下，一动不动。

一个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路过，看到我的身体，他停下了车。

犹豫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120吗？这里有个老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