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错位的时空
那半包过期方便面带来的慰藉转瞬即逝，胃部的灼烧感反而更加清晰。
他翻遍了整个出租屋，最终只找到几枚叮当作响的一元硬币。
总共，七块钱。
陈默捏着那三枚冰冷的硬币，站在房间中央，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曾弹指间便能点石成金，挥袖间便有无数宗门供奉上奇珍异宝，如今却要为这最基本的生存感到棘手。
“必须找到融入这个社会的方式。”
他对自己说。
这不是选择，是生存的必要。
他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上的日期依旧刺眼。
微信里只有几个沉寂己久的群聊。
他尝试点开一个记忆中关系尚可的前同事头像，组织了半天语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说“你好，我穿越了三万年刚回来，能指点我一下现在什么工作容易上手吗？”
他默默退出了聊天界面。
出门。
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车流人流汇成的声浪和尾气扑面而来，让习惯了仙界清灵之气的陈默微微蹙眉。
他按照记忆中模糊的印象，走向最近的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目光投向入口旁的招聘栏。
“理货员，要求细心，有责任心。”
“线上订单分拣员，熟悉智能设备操作者优先。”
陈默的目光在“智能设备操作”上停留了一瞬。
他走向办公室，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女士接待了他。
“找工作？”
女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神带着惯有的审视。
陈默的穿着普通，但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静气质。
“是。”
陈默点头。
“有相关经验吗？
或者，会用我们这套仓储管理系统吗？”
女士指了指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操作界面。
陈默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数据流和图形界面，沉默了。
他精通万千阵法符箓，能推演周天星辰，但对这套基于现代编程逻辑的系统，他一窍不通。
他的“神念”在此刻毫无用武之地。
“我学习能力很强。”
他最终只能这样说。
女士委婉地拒绝：“不好意思，我们这边需要能立刻上手的，旺季比较忙，没时间培训生手。”
第一次尝试，因技能不匹配而失败。
陈默没有气馁。
他看到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在招人，要求是“形象好，沟通能力强”。
店长是个年轻人，首接让他试工。
“试试做一杯我们招牌的杨枝甘露，流程在墙上。”
陈默看着那写满英文缩写和精确到克数配方的流程图，以及一堆他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和原料，再次感到了隔阂。
他习惯于凭借神识感知火候、灵气调和药性，这种精确到秒和克的标准化操作，让他束手束脚。
他试图调动微薄的神念去“理解”芒果的甜度，反而差点因为分神打翻了雪克杯。
店长看着他那笨拙而充满“不确定性”的动作，叹了口气：“哥们儿，你这……节奏不太对。
我们讲求的是效率和标准化。”
第二次尝试，因操作理念与现代化流水线作业不符而失败。
接下来，房产中介要求他对城市规划和新楼盘了如指掌；文员岗位需要熟练使用各种办公软件；甚至送外卖都需要熟练使用导航APP和应对复杂的交通规则……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他和这个时代之间，砌上一堵无形的墙。
他的力量在这里被压制，他浩如烟海的知识与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格格不入，他三万年的阅历在简历上只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默站在喧嚣的街头，看着周围行色匆匆、为生活努力奔波的芸芸众生，他们每个人都清晰地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而他自己，这个曾屹立于万界之巅的存在，却像一个走错了片场的演员，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并非源于任何职业的贵贱，而是源于自身与整个时代的脱节，深深地攫住了他。
他回到那间寂静的出租屋，关上门，仿佛也将外面的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台老旧的电脑上。
力量，被规则压制。
知识，与时代脱节。
经验，无处应用。
他还有什么？
他还有……记忆。
那横跨三万年，波澜壮阔、光怪陆离、爱恨交织、独一无二的记忆！
那些生死相托的兄弟，那些倾心相许的红颜，那些震撼星河的奇景，那些艰难痛苦的抉择……这一切，不就是他唯一拥有的、且无人可以复制的财富吗？
既然无法首接应用过去的能力，那么，为何不将这份独一无二的“财富”，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方式呈现出来？
一个清晰无比，甚至带着几分破釜沉舟般决绝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焰，瞬间照亮了他迷茫的心境。
写下来！
把这一切都写下来！
写成故事，写成小说！
用笔，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为自己开辟一条新的路。
想到这里，陈默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他坐到电脑前，按下开机键，老旧主机发出熟悉的嗡鸣。
他打开一个空白的文档，看着闪烁的光标，修长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这一次，不再是迷茫，而是在思考，该如何开始讲述，这个漫长到足以让星辰湮灭的故事。
他需要一个书名。
一个能概括他这错位人生和那段史诗岁月的名字。
他沉吟片刻，指尖落下，敲下了五个字——《九霄仙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