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几点到家吖?”
“还有3个红绿灯就进小区啦好滴,我做了你爱吃的土豆烧排骨,买了妞妞宝贝爱吃的烤乳鸽,你晚上要不要再来一瓶冰镇啤酒解解乏呀?”
“不用啦,留点肚子多吃点老婆做的菜就好啦!”
“好,那我去陪妞妞看故事书等你回家啦,挂了,byebye~待会见”傍晚六点多钟,夕阳的余晖映在这个城市即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里,透过了窗户照进了厨房,在刘晨晨切菜的案板上留下了一个个温暖的光晕。
锅里还炖着段风爱吃的香喷喷的土豆排骨,正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只等他回家洗完手撒上葱花就可以端上去开造,旁边放着女儿最爱吃的楼下烧腊店刚出炉的烤乳鸽。
混合着电饭煲里的米香,弥漫着整个客厅和厨房。
这是一套一线城市八十八平米的商品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于这个城市的郊区,离段风和刘晨晨上班的位置都是需要地铁一个多小时的距离,虽然通勤成本遥远,但是对于段风和刘晨晨来讲,这不仅仅是一套房子,这是他们在这个钢铁铸造的熔炉里,唯一可以卸下疲惫的地方;是他们恋爱七年结婚六年,用爱和一点一滴的汗水、一角一分的积攒铸造的温馨爱巢。
是他们的女儿妞妞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现在每天开开心心背上书包的城堡。
也是他们在这个冰冷的都市里的全部的安全感及归属地。
即使每个月有着7200元雷打不动的房贷,但是刘晨晨心里从来没有觉得过这是一个负担,每次银行扣款成功的短信就像是在告诉她,距离我们完全拥有这个家的城堡又近了一步,距离我们完全拥有这里又多了零点几个百分点。
她虽然会觉得累,但是同时也会觉得“这个家己经被我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老爸怎么还不回来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带爱吃的口哨糖,上一次给我带都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了,哼,还让我等他一起吃我最爱的烤乳鸽,馋死我了!”
妞妞捧着故事书,仰着小脸问着刘晨晨。
“马上就回来啦,爸爸还不是怕你糖吃多了有蛀牙,做不了迪士尼的公主才不让你多吃糖呀,宝贝听话,我们先把这集故事书读完,爸爸马上就回到了呀。”
刘晨晨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并望向路灯次第亮起,天色逐渐昏暗的窗外。
段风在银行工作,经常加班应酬,但是今晚他给刘晨晨发信息他会准点儿回家。
七点差几分,钥匙准时打开了房门。
“臭爸爸~~”妞妞像个快乐的百灵鸟一样,一头扎进了爸爸的怀抱。
段风微笑着抱起了她最爱的妞妞宝贝,在妞妞嫌弃的目光下强行亲了她脸一下。
他穿着刘晨晨为他熨烫工整的白衬衫,腰杆依旧挺拔,但是眉眼带着浓浓的疲惫感,身上散发着不淡的尼古丁的味道,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刘晨晨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少抽点烟,伤身体!
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呢?
又遇到刁难的客户了吗?
还是遇到了又有业绩压力的困难了?
没事慢慢来呗~”刘晨晨笑着说道。
“没啥事儿,今天受到外贸限制的影响,盘中波动有点大,看的我有点累。”
段风的笑容有些勉强,但是还是温柔的放下了手中的女儿。
刘晨晨听完解释后也不疑有他,因为自从前两年丈夫看着同事股市赚到大钱后,开始学习炒股开始,“k线”、“波动”、“回撤”、“热点题材”己经成为家里日常生活中的谈资,连刘晨晨都耳濡目染的经常在下班的地铁上刷这种财经新闻,或者经常会将同事们平日里讲的“消息股”分享给段风。
一开始就是拿夫妻两个买理财的闲钱去炒,段风也很聪明,前期也赚了一些钱,给刘晨晨买了新的手机,买了她想要却舍不得买的手镯,给妞妞报了她喜欢的课外班。
刘晨晨虽然觉得股市风险性很高,经常听到同事之间说“大A市场”是中国最大的诈骗市场,也心存敬畏,但是每当听到段风眉飞色舞的描述,看到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像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燃起的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相信自己能够通过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带着家庭实现财富自由的信心,终究没有对他泼太多冷水,以及过多的干涉。
饭桌上妞妞叽叽喳喳的讲述着在幼儿园里小朋友和老师的开心趣事,分享着自己一天的无忧无忧的生活,气氛温馨,刘晨晨微笑着耐心倾听,手里慢条斯理的帮妞妞一条一条的撕着乳鸽的肉再笑着想“堵住”妞妞那喋喋不休的小嘴,顺手不时的给段风夹菜,温馨而朴实。
段风明显的有点心不在焉,回答女儿问题的时候也不像平日里一样喜欢逗弄她,扒饭的速度很慢,一副味同嚼蜡的感觉,时不时的看向手机,对于妻女之间的日常有点飘然世外的感觉,也不像往常一样督促刘晨晨多吃点菜。
“赶紧吃饭,吃饭不要玩手机,不要带坏了妞妞宝宝,有什么事情吃完了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刘晨晨轻敲着段风的碗边,佯装生气的跟他说道。
段风表情一滞、手里的动作一顿,默默的放下了手机,继续埋头干饭。
“我吃完啦,妞妞吃饱了没有啊,要不要再加点米饭啊?
老公吃饱了没有?
不够的话待会再吃点水果,我来收拾洗碗,你陪妞妞去把今天的课外作业做一下哈。”
刘晨晨熟练的收拾完餐桌去厨房洗碗,段风在客厅陪女儿完成今天客厅作业“搭积木”拍效果图给老师,但是却一首搭错,心不在焉。
“爸爸你真笨,这都不会。”
女儿天真无邪的“批评”着他。
“是啊,爸爸真笨,再也没有比爸爸还笨的人了。”
段风脱口而出的喃喃细语也不知道妞妞有没有听见........午夜,安顿完妞妞睡觉后,坐在客厅沙发,刘晨晨习惯性的用手机记账APP开始记录着今天的开支。
“排骨37.5块,土豆4块,乳鸽50块,青菜4块,地铁来回7.2块”然后开始计算这个月的大额开支。
“房贷7524元,车贷1908元,物业费330.58元,妞妞跑酷班900元。”
刘晨晨一边轻声自语,一边将所有的金额记录下来,“这个月比上个月多加班了3天,绩效如果跟上周一个水平的话又可以多存3600多块,离老公还有8,9个月,努努力说不定可以给他换一台最新的蔚来新轿车,这样他出去拜访客户的时候也更有排面......就在这时,段风洗完澡出来,坐到了刘晨晨身旁,她头也没抬的说到:“这个月绩效还拿得到上个月的水平吗?
你把你信用卡金额报给我一下,明天我把房贷的钱转到我们的还款卡里哈,记得提醒我~”等了半天没等到段风的回答,只有一阵沉默,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段风。
只见段风的脸色苍白,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僵尸,牙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涌向了刘晨晨的心头。
“怎么了你说话啊,是咱妈的身体状况又变差了吗?”
刘晨晨问道。
“没有。”
“那你跟我说怎么了啊?
没事的你说啊!”
刘晨晨语气更加的温柔。
“晨晨.....”段风憋了半天终于开口,声音略带一丝哽咽,由于嘴巴干涩,讲话像是费尽了力气,“我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一下......那你倒是说啊!”
刘晨晨心跳加速略显急促的催问着。
“我做错了一件事,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这个家,我....为了炒股把这个我们的房子做了抵押,而且我通过银行职员的身份借了很多信用贷,我现在到期了要还本金了,我还不起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一个冷空气灌进了刘晨晨的全身上下。
她心脏突然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
“一共借了多少钱,什么时候还,我问问我家里能不能凑点儿,你再看看你爸妈那边有多少。”
“信用贷加转按揭的经营贷一共有700多万....."段风说这些话的时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突然间瘫坐在了沙发上。
在这一刻刘晨晨的心跳像是就要停止了,拿在手里的手机也滑落了下来。
“你凭什么可以借这么多钱啊,你借了这么多钱,钱呢?你也没时间去赌博啊?
钱呢?”
刘晨晨持续问到,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看着眼前这个她十三年的最熟悉的现在却最陌生的男人,她语气平和的追问道。
刘晨晨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段风颓废的把头埋进了双腿之间,他不敢抬起头来看这个他深爱的也同时深爱着他的女人。
双手插在头发里,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窗外依旧是灯火通明,这个城市中有太多太多像他们这样的掏空家里人的一辈子积蓄,勉强能够付得起一个首付,夫妻二人辛辛苦苦的还房贷。
在这一刻有一块支撑着这个家的基石,突然之间轰然倒塌。
只剩下相顾无言的两个人,和满地支离破碎的狼藉。
温馨在这一刻好像和他们也彻底没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