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艺术界的“苏”
不到两个小时，一份关于苏晚的初步调查报告己经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厚厚的一摞，与他之前掌握的寥寥数页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点燃一支雪茄，却没有吸，任由青白的烟雾在指间缭绕，如同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绪。
他翻开了报告的第一页。
前面部分，与他婚前调查的结果并无二致：普通家庭，父母早逝，由外婆抚养长大，成绩中上，毕业于一所普通的艺术院校，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然而，从第三页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同。
“查不到”的领域，在周言动用了一些非常规渠道后，开始显露出冰山一角。
首先引起陆靳寒注意的，是一份匿名的国际艺术品鉴赏与修复协会（IAARC）的核心成员名单。
在这个汇聚了全球顶尖艺术大师、身份极度保密的名单里，一个拼音名字赫然在列——Su Wan。
备注栏里只有一句简短的描述：专精东方古画修复与颜料溯源，代号‘墨魂’。
“墨魂”……陆靳寒的指尖在这两个字上停顿，猛地想起家里那幅被他珍藏的明代山水画。
几个月前，画作因保存不当出现了一处极难处理的霉斑，几位国内顶尖的修复师都表示棘手，建议送往瑞士处理。
就在他准备安排行程时，那处霉斑却奇迹般地消失了，修复得天衣无缝，画作的神韵甚至比之前更为饱满。
当时管家只说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帮忙，他事务繁忙，便没有深究。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苏晚确实常常在地下室的书画收藏间一待就是整个下午。
他只当她是在附庸风雅，打发时间。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他继续往下翻。
另一份资料是关于一幅名为《残阳如血》的现代油画。
这幅画在三年前巴黎的一场隐秘拍卖会上，以令人咋舌的八百万欧元天价被一位匿名收藏家拍走，创下了当代匿名画家作品的最高成交记录。
而资料附带的、从拍卖行内部流出的极其模糊的签约文件碎片上，卖方的签名处，正是一个与“苏晚”笔迹高度吻合的汉字签名。
陆靳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
就在他们“结婚”半年后，一次慈善晚宴上，一位酷爱收藏的欧洲王室成员曾举着酒杯，激动地向他展示手机里《残阳如血》的高清图片，盛赞其作者“S.W”是百年难遇的天才，笔触间充满了孤独与力量，并遗憾表示无人知晓这位神秘天才的真实身份。
当时，苏晚就安静地跟在他身边，穿着他助理为她挑选的、并不十分合身的礼服，低着头，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花瓶。
现在回想，她那晚异常的沉默，以及偶尔瞥向那幅画照片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他当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难道……陆靳寒猛地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沙哑：“周言，把老宅书房里那幅《春山云霭图》，立刻送到集团旗下的艺术品鉴定中心，做最全面的技术分析！
重点分析近期是否有修复痕迹，以及修复手法的来源！”
“另外，给我查清楚，三年前巴黎那场拍卖会，《残阳如血》的卖方所有信息！
动用一切资源！”
挂断电话，陆靳寒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感到了某种失控的眩晕。
艺术鉴赏界的“墨魂”，画作拍出天价的神秘天才画家“S.W”……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让她在相应的领域内备受尊崇，拥有巨大的声望和财富。
可她为什么……为什么要伪装成一副一无所有的样子，嫁给他？
为了那一个亿？
别说一个亿，单是那幅《残阳如血》的成交价，就远超这个数字！
他提供给她的“庇护”和“资源”，在她这些身份面前，简首像个笑话。
他之前所有的认知，他基于那份单薄调查而对苏晚产生的所有判断——温顺、无害、需要依附他而生存——在此刻被砸得粉碎。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一种被深深愚弄的耻辱感，混合着那该死的好奇心，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上面苏晚清秀的签名此刻看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战和嘲弄。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签下这个名字时，内心是何等的平静与不屑。
“两清？”
陆靳寒盯着那两个字，眸色深沉如夜，里面翻涌着势在必得的暗流，“苏晚，我们之间，恐怕清不了了。”
他拿起钢笔，在离婚协议书的背面，用力地写下了两个名字：墨魂。
S.W。
然后，在这两个名字旁边，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