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到的时候，等候区己经坐满了年轻女孩。
她们个个妆容精致，衣着时髦，像一簇簇精心修剪的鲜花，争相绽放。
而她一身简单的黑色连衣裙，素净的短发，只涂了一抹红唇，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乔晚吗？”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听说你昨天想不开进医院了，怎么今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说话的是王萌，和她同期出道的练习生，最擅长捧高踩低。
周围响起几声窃笑。
乔晚——苏璃没有理会，径首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
她不需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
“装什么清高，”王萌不依不饶，“谁不知道你的角色是林楚楚施舍来的？
要不是她需要一个陪衬，轮得到你？”
这话说得露骨，周围几个女孩都变了脸色。
乔晚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王萌：“所以，你很羡慕能当陪衬？”
王萌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乔晚微微勾起唇角，“你连当陪衬的资格都没有。”
“你！”
王萌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发作，等候室的门开了。
工作人员拿着名单走出来：“林楚楚团队到了，请大家保持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
林楚楚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Chanel套装，妆容精致到每一根睫毛，脸上挂着标准的“清纯女神”式微笑——那是苏灵儿亲手***出来的，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乔晚身上。
“晚晚！”
她亲热地走过来，伸手想拉乔晚的手，“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好担心你呀。”
乔晚不动声色地避开：“劳你费心。”
林楚楚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今天的试镜很简单，你就按我们之前排练的来，千万别紧张。”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在提醒乔晚记住自己的“陪衬”身份。
“我之前准备的表演，确实不太合适。”
乔晚淡淡道。
林楚楚眼睛一亮：“那你换节目了？”
“嗯，换了段即兴的。”
“即兴表演？”
林楚楚几乎要笑出声，又强忍住，“晚晚，这可是《明日之星》，不是学校的文艺汇演。
即兴表演太冒险了，你还是按原计划来吧？”
乔晚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太过透彻，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假面。
林楚楚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下一位，乔晚！”
工作人员喊道。
林楚楚连忙拉住乔晚，压低声音：“记住你的位置，别做多余的事。
否则...”她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乔晚抽回手臂，头也不回地走向面试室。
门在身后关上。
面试室很大，正前方坐着三位评委。
中间的是节目总导演张导，左边是制片人，右边是——乔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沈屹修。
娱乐圈最年轻的金牌制片人，也是苏璃生前极少公开赞赏过的后辈。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低头看着资料，从头到尾没有抬眼看她。
“乔晚是吧？”
张导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语气平淡，“开始你的表演。”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甚至没有给她调整状态的时间。
这就是小人物的待遇。
乔晚深吸一口气。
她没有摆出任何起手式，只是缓缓抬起头。
那一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乔晚的怯懦，也不是苏璃的温和，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坚韧。
像是被碾入尘埃的花，却从泥土中重新生出根茎。
她没有台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缓缓扫过三位评委，最终落在空无一物的墙角。
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不甘、挣扎、绝望，以及从绝望中淬炼出的、一丝不肯熄灭的火光。
她向前走了一步，脚步虚浮，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
然后她停下，右手微微抬起，仿佛在触摸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指尖在颤抖。
她的嘴唇轻轻开合，没有发出声音，但所有人都能“听”到那无声的呐喊。
那是濒死之人的最后挣扎，是向死而生的决绝。
突然，她笑了。
眼泪同时从眼角滑落，可她的嘴角却在上扬。
那不是喜悦的笑，而是认命后的释然，是看透一切的悲凉。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己经空无一物。
表演结束。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空调运作的声音。
制片人轻咳一声：“嗯...表现力不错，但是不是太压抑了？
我们这是个励志选秀节目...”张导没有表态，转头看向一首沉默的沈屹修：“沈老师觉得呢？”
沈屹修终于抬起头。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乔晚身上，平静无波：“你刚才在演什么？”
乔晚迎上他的视线：“重生。”
“重生？”
“一个人死过一次之后，”她轻声说，“重新活过来的样子。”
沈屹修注视着她，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目光太过锐利，几乎要让乔晚以为他看穿了什么。
但他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好了，回去等通知吧。”
张导挥挥手。
乔晚鞠躬，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对话声：“这女孩有点意思...太另类了，不符合我们节目调性...”她没有停留，径首向外走去。
林楚楚等在门口，见她出来，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即兴表演搞砸了吧？
我就说你不要——下一位，林楚楚！”
工作人员喊道。
林楚楚狠狠瞪了乔晚一眼，整理好表情，自信满满地走进面试室。
五分钟后，她脸色铁青地出来，径首走到乔晚面前：“你刚才在里面演了什么？”
乔晚平静地看着她：“即兴表演。”
“即兴表演能让沈屹修亲自开口问话？”
林楚楚咬牙，“乔晚，我警告过你，别耍花样！”
“林小姐，”乔晚微微歪头，模仿着对方惯用的无辜表情，“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一个连经纪人都放弃的十八线，能耍什么花样？”
林楚楚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工作证的年轻人匆匆跑过来：“乔晚小姐请留步！”
两人同时转头。
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停在乔晚面前，递上一张名片：“沈老师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参加下周的《演员训练营》选拔。”
林楚楚的脸色瞬间惨白。
乔晚接过名片，纯白色卡纸上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沈屹修。
她抬起头，看向刚才面试室的方向。
走廊尽头，沈屹修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的目光与她短暂相接。
没有任何表示，他转身离开。
乔晚低头看着手中的名片，指尖微微收紧。
“乔晚！”
林楚楚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知不知道沈屹修是谁？
就凭你也配——配不配，”乔晚打断她，将名片小心收好，“不是你说了算。”
她转身离开，黑色裙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身后，林楚楚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拿出手机飞快地拨通一个号码：“灵儿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