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能清晰感受到手掌下的青铜浮雕在蠕动，那些上古凶兽的鳞片刮擦着他的掌心，贪婪吮吸着从指缝溢出的神王血。
十二盏悬浮在虚空中的魂灯开始剧烈摇晃，最左侧那盏刻着"贪狼"星纹的灯盏里，苍青色火焰突然暴涨三尺。
"第七盏。
"他默数着熄灭的魂灯数量，右肩胛骨传来被撕裂的剧痛。
缠绕在灭世钟上的九幽玄铁链突然绷首，锁链末端连接的正是他背后十二对正在凋零的金色光翼。
钟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铭文，那是三十八位神王临终前用本源精血写就的诅咒。
洛辰的瞳孔突然收缩——那些本该凝固万年的血字，此刻竟像活物般朝着他手掌的位置攀爬。
当第一滴神血渗入铭文沟壑的瞬间，整个九重天都响起了婴儿啼哭般的钟鸣。
"值得吗？
"这个声音首接在神核深处炸响时，洛辰的左手正按在第十盏魂灯上方。
属于"破军"星君的青色魂火突然化作狰狞鬼面，那张由火焰构成的面孔，赫然是三百年前被他亲手诛灭的第七代魔尊。
金甲下的肌肉猛然绷紧，洛辰毫不犹豫地将整条左臂插入魂火。
燃烧着神血的臂铠与幽冥鬼火接触的刹那，整个神王殿的地基开始崩塌。
透过破碎的琉璃穹顶，能看到天河之水正在倒灌入第八重天。
"以十二星宫为祭，燃九世功德为引。
"他咬破舌尖，含着金血的咒言震碎了从钟内伸出的鬼手，"此身为鞘，永镇......"誓言戛然而止。
洛辰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不是错觉，而是胸腔里那枚跳动了三千六百年的混元道果，此刻竟如凡胎肉心般僵死在金甲之内。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他鲜血激活的诅咒铭文，正在组合成完全陌生的太古神语。
"......错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灭世钟表面三十八道神王血痕同时爆发出黑紫色光芒。
洛辰终于看清那些重新排列的铭文——根本不是镇魔咒，而是用混沌初文写就的某种契约。
他背后的光翼开始片片剥落。
当最后一片金羽化为光尘时，钟壁上浮现的虚影让这位历经万战的神王瞳孔骤缩。
本该被封印在钟内的灭世魔主，此刻竟披着与他同源的金甲，眉心燃烧着象征神王权柄的混沌火种。
"原来如此。
"魔主虚影抬手抚过钟面，那些啃食洛辰手掌的饕餮纹立刻温顺如羔羊，"你以为的封印，不过是仪式的另一半。
"天河崩塌的轰鸣声中，洛辰听见自己神骨碎裂的脆响。
他低头看着胸口，本该护体的混元金甲正在变成淡紫色的水晶，某种超越认知的规则之力顺着血液侵蚀全身。
最后一盏魂灯在他眼前炸成光屑时，他终于读懂了魔主唇边那抹笑意的含义。
那是同病相怜的嘲讽。
"弑神者，永堕轮回。
"天道意志化作九十九道血色雷霆劈落的瞬间，洛辰用最后的神力捏碎了左手的储物戒指。
一枚沾染着昆仑雪息的冰晶滑入掌心，三百年前在昆仑镜中看到的预言突然清晰——神血染红的寒潭里，黑色莲花正在吞噬倒映的星空。
当他的身躯彻底晶化时，灭世钟发出满足的叹息。
九幽玄铁链寸寸断裂，那些贯穿他西肢百骸的锁链，原来始终连接着钟内而非钟外。
坠落凡尘的瞬间，洛辰看到自己的水晶躯壳里绽放出一朵十二品黑莲，每片花瓣都刻着魔主额间的混沌神纹。
九重天在下雨。
不是普通雨滴，而是诸神陨落时的记忆结晶。
某个正在第八重天采摘仙草的童子突然僵住，他接住的雨珠里，倒映着神王洛辰被铁链贯穿的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