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医院VIP病房。何年在病床上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布满冷汗。车祸的瞬间，
苏晴浑身是血的模样还在眼前晃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晴晴……”他嘶哑地呼唤，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沉重无力。
“阿年，你醒了？”何母立刻上前按住他，脸上写满担忧，“别乱动，你伤得很重。”“妈，
晴晴呢？她怎么样了？”何阿年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眼中满是恐慌，“她在哪个病房？
我要去看她！”何母与站在床尾的何父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有什么何阿年看不懂的东西一闪而过。“阿年，
你听妈妈说……”何母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晴晴她……没能抢救过来。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何阿年的心脏上。他愣在那里，
几秒钟后猛地摇头：“不可能！你骗我！我要去看她！”他试图拔掉手上的输液管，
却被何父强硬地按住。“接受现实吧，阿年。”何父的声音冷硬如铁，“苏晴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何年瘫软在病床上，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撕裂，他蜷缩起来，发出野兽般的哀鸣。接下来的日子里，
何年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抑郁。他不吃不喝，拒绝配合治疗，整日看着窗外发呆，
偶尔会突然问护士：“我女朋友呢？她是不是在隔壁病房？
”医生诊断他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并“建议”进行心理干预。
“陈医师是国内顶尖的催眠治疗专家。”一周后，
何父带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走进病房，“他能帮你减轻痛苦。
”那时的何年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没有注意到父母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也没注意到这位“陈医师”与何氏集团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催眠治疗在私密的环境中进行。
陈医师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阿年，你现在感觉很放松，
很安全……你会慢慢忘记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不……”阿年在催眠状态下挣扎着，
“我不要忘记晴晴……”“不是忘记，只是把这段记忆封存起来。”陈医师的声音如同魔咒，
“它会变成一个小盒子，藏在你的脑海里。等你足够坚强的时候，再打开它。
”在药物的辅助和精心设计的催眠话术下，何年最珍贵的记忆被强行封锁。他醒来后，
只记得自己出了车祸，却忘记了自己为何如此急切地赶往某处，
忘记了那个他视若生命的女孩。“你因为脑部受创，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何母这样告诉他，
眼神闪烁。何年信了。或者说，
他不得不信——因为他真的想不起来那段空白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只是心口总是莫名地疼，
尤其是在看到什么熟悉的事物时。直到家里安排他认识了“新的”苏晴。第一眼见到她时，
他的心猛地一跳。那种熟悉感来得汹涌而莫名，让他几乎失态。他看着她温婉的笑容，
看着她递过来的茶杯时微微翘起的小指，
看着她偶尔望向窗外时一闪而过的忧郁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在唤醒他被封印的记忆。夜里，
他开始做光怪何离的梦。梦里总有一个短发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叫他“阿年”。
他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却总在即将看清时头痛欲裂地醒来。他开始下意识地靠近艾婉，
从她身上寻找那种熟悉的慰藉。他带她去他们曾经最爱去的餐厅，点她曾经最爱吃的菜，
在她脸上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熟悉。而每一次，当他快要触碰到真相时，
剧烈的头痛就会如期而至——那是陈医师设定的心理防御机制。客厅里没有开主灯，
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洒下昏黄的光晕，勾勒出何年沉默的侧影。他指尖夹着烟，
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快要承受不住似的往下坠。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没有焦点。
又来了。这种毫无征兆、却周而复始的空茫感。它不是尖锐的疼痛，
而是一种缓慢的、弥漫性的不适，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涨上来，淹没他的感官，
让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心脏的位置有种奇怪的憋闷感，像是遗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足以打败他现在所认知的一切。艾婉站在厨房与客厅的交界处，
阴影完美地隐藏了她的身影。她静静地看着他，已经这样看了十分钟。每天的这个时候，
他都会陷入这种状态，而她，都会像现在这样，像一个偷窥者，
观察着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熟悉的是他的眉眼，他微蹙眉头时额间浅浅的纹路，
他修长手指夹烟的姿势。陌生的是他此刻眼神里的迷雾，以及那迷雾之后，
她无法再触及的灵魂。她转身，从恒温壶里倒出半杯温水。水温是严格控制在四十五度的，
这是他失忆前就养成的习惯，说不清为什么，在他忘记那么多事情之后，
这个习惯却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她端着水杯走过去，脚步放得极轻，地毯吸收了足音。
她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深色胡桃木茶几上，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叩”声。
“喝点水吧。”她的声音柔和，像羽毛拂过水面，刻意抹去了所有可能引发警惕的情绪。
何年恍若未闻，他的世界似乎被那窗外的夜色完全占据了。过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像是经过漫长的跋涉才终于落在她身上。
眼底是一片尚未褪尽的赤红，那是被无形压力折磨的痕迹，
是试图在空白的记忆沙漠中挖掘却一无所获的疲惫。他忽然伸出手，速度并不快，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攥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他的掌心很烫，
指尖却带着凉意，那温度透过皮肤，直直地烙进她的心里。“艾婉，”他叫她的名字，
这个被他父母赋予的、属于“现在”的名字，“我总觉得……我好像把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锁在了一个地方。”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反复磋磨后的干涩，“我知道它在那里，
我知道它至关重要，可钥匙……我把钥匙弄丢了。
”艾婉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痛得她几乎要停止呼吸。
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他说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苏晴，
是他们共同拥有的、长达十几年的过去，是那些浸透了阳光与青草气息的年少时光，
是无数次笨拙而真诚的牵手与拥抱。没有人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
这个叫做“艾婉”的女人，就是那个被他锁在记忆深处、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苏晴”。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困惑和担忧的表情，
仿佛只是一个尽职的、关心雇主的“伴侣”。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紧绷的手背上，
试图传递一丝安抚，尽管她自己的指尖也在微微发凉。
“记忆有时候就像一个过于复杂的保险箱，”她斟酌着词句，声音平稳，“强行撬开，
可能会损坏里面更珍贵的东西。医生不是也说，需要时间，需要顺其自然吗？
”何年盯着她看了片刻，他的眼神锐利，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审视，
像是在分辨她话语里的真伪，又像是在她脸上寻找某种熟悉的影子。最终，
那锐利的光芒慢慢散去，像是确认了她只是出于关心而重复医生的建议，
眼底的探究被更深的倦怠所取代。他松开了手，力道卸去得有些突然，
仿佛刚才的紧握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重复道：“或许吧。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艾婉的心湖，激起层层叠叠的酸楚。
她看着他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那疏离的背影无声地划出了一道界限。她默默地收回手，
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握过的触感，微微发烫，带着一丝隐秘的疼痛。这样的对话，或者说，
这样围绕着“丢失的记忆”所进行的、充满试探与回避的拉锯战，在过去半年里，
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每一次，她都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带着雪松气息的淡香，
看着他为他记忆中的“那个她”——也就是为她自己——而痛苦、而迷茫。
她却要像一个冷酷的旁观者，甚至是一个帮凶，亲手帮他埋葬那段他们曾经视若珍宝的过去。
每一次，她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调动所有的演技，才能压制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真相。
那真相像一团炽热的火，在她胸腔里燃烧，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转身，
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借着背对他的机会，才允许自己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姨妈那张涕泪横流、充满恐惧与哀求的脸。“小晴，
算姨妈求你了……他们何家我们惹不起啊！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别再招惹阿年了，
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咱们这个家能安稳度日……”姨妈粗糙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
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那恐惧是如此真实，如此具有传染性。还有何夫人，何年的母亲。
那个保养得宜、举止优雅的女人，看着她时，那双漂亮的、与何年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
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评估货物价值的冰冷，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晴”她当时是这么说的，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平淡口吻，“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
和你唯一的亲人，过上安稳生活的机会。忘记过去，扮演好我们为你设定的角色，
阿年需要一个新的开始。而你需要明白，有些界限，永远不能跨越。”第二天，
何年的几个发小过来看他。周家明、赵烨，他们都是当年一起玩到大的。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何年偶尔会问起过去的事，关于学校，关于一些模糊的片段。
周家明总是打着哈哈，用一些无关痛痒的校园趣事搪塞过去，赵烨则在一旁沉默地喝着茶，
不怎么接话。艾婉端着果盘走过去时，
正好听到何年带着几分自嘲说：“……好像总有个影子，跟在我旁边，短发，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每次想看清，头就疼得厉害。”周家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随即用力拍了拍何年的肩膀：“想多了吧你！那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多了去了，
哪个不是眼睛亮晶晶的？你小子，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对艾婉才是正经。”他说着，
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艾婉。艾婉脚步顿了顿，脸上扬起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
将果盘放下。“家明哥说得对，阿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她拿起一瓣橙子，
自然地递到何年唇边。何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张口接了过去。
周家明暗暗松了口气，赵烨则迅速移开了目光。这一切，艾婉都看在眼里。他们都知道。
他们都在帮着何家，一起编织这个巨大的谎言。而她，是谎言核心，
最可悲也最清醒的那一环。为了让何年“散心”，也或许是为了进一步覆盖他的记忆，
何夫人提议整理家里的旧物，把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清理掉，换换心情。周末，
艾婉陪着何年去了何家老宅的阁楼。那里堆积着许多蒙尘的旧箱子，
装着何年从小到大的课本、奖杯、一些淘汰下来的电子设备。阳光从狭小的天窗照射进来，
在飞舞的灰尘中形成一道光柱。何年在一个标注着“大学杂物”的纸箱前蹲下，随手翻捡着。
里面有一些旧手机、MP3、移动硬盘。艾婉则在另一边，整理着一些旧书。
她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何年那边。她记得，阿年以前有个习惯，
喜欢用U盘存东西。她将这两年费心搜集的证据也都存在何年大学毕业时，送她的U盘里。
那是他父亲送他的，据说安全性很高。他曾经拉着她的手指，笑嘻嘻地录入了她的指纹，
说：“这样就算我忘了密码，我的小姑娘也能帮我打开。”，
她悄悄的将U盘混进这些箱子里，期待着何年自己发现，一种隐秘的报复的快感遍布四肢。
就在这时，她看见何年的动作停住了。他的手指，正捏着一个银色、造型有些别致的U盘。
那U盘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甚至有些磨损，但尾部那个小小的指纹识别模块，
还隐约反射着微光。何年拿着那个U盘，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这个……”他低声自语，“好像有点印象。”不知是不是累了，何年没有再看那个U盘，
顺手放进兜里，便起身小楼。阁楼之后，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那个U盘如同投入深湖的石子，在何年心中激起一圈圈涟漪后，暂时沉入了意识的湖底。
他没有再提起，或许是头痛的阻挠，或许是潜意识里某种莫名的畏惧，让他没有立刻去探寻。
但遗忘的潮水并未退去，反而以更凶猛的气势反复冲刷着他。
他开始更频繁地陷入那种空茫的状态，有时是在用餐时，
筷子会无端停在半空；有时是在深夜，他会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心脏狂跳，
却抓不住任何梦的碎片。艾婉一如既往地陪伴，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她试图用“现在”的点点滴滴去填补他记忆的空白，带他去新的地方，尝试新的爱好。
可何年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在看这个世界，包括看身边的她。他能感受到她的好，
却无法让那种好真正抵达内心深处那片荒芜之地。
他开始更仔细地、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艾婉。观察她说话时细微的停顿，
观察她听到某些老歌时瞬间的失神，
流露出的、与她那温婉人设并不完全相符的小动作——比如思考时下意识地用指尖敲击桌面，
那是“苏晴”的习惯。矛盾在他体内滋生、膨胀。理性告诉他，
艾婉是父母认可、出现在他“现在”生活里的女人，她美丽、温柔，无可指责。
但那股来自记忆深渊的引力，那个短发女孩模糊的影子，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灵魂里，
让他无法安然接受眼前的一切。每一次他试图靠近艾婉，寻求慰藉，
身体和大脑就会本能地产生排斥，头痛是警告，心口的憋闷是抗议。他觉得自己像个背叛者。
既背叛了记忆中那个让他痛不欲生、却连面容都记不清的女孩，
也背叛了眼前这个对他付出所有的艾婉。这种撕裂感日夜折磨着他，让他精疲力尽。终于，
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傍晚，风暴降临了。那天夕阳很好，金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
将客厅染上一层暖意。艾婉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书，侧影安静美好。何年站在窗边，
看了她很久，目光复杂。他忽然转身，走进了书房。过了一会儿，
他手里拿着那个银色的U盘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是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静。
“艾婉。”他开口，声音低沉。艾婉抬起头，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瞬间浸透全身。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合上书，轻声问：“怎么了？”何年走到她面前，“这段时间，
我想了很多。”他避开她的目光，看着那个U盘，“我试过了，真的很努力地试过，
想要接受现在的生活，接受……你。”他的话语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勇气。“但我做不到。
”这三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却清晰无比，“每次靠近你，我心里就有个声音在尖叫，
在阻止我。我脑子里全是那个模糊的影子，我甚至……我甚至觉得，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
就是对她的背叛，也是对……对你的不公。”艾婉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掐进了书页里。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何年终于抬起眼，
看向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痛苦：“艾婉，你很好，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像一个丢失了重要零件的机器，根本无法正常运转，更没有办法……去爱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说出了那句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的话：“我们……离婚吧。”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艾婉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几年、如今却陌生地站在她面前，
亲口说出“离婚”两个字的男人。巨大的悲伤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他想不起来，
所以他可以轻易地抛弃。而他想要抛弃的“艾婉”，正是他记忆中拼命想要守护的“苏晴”。
她该说什么？告诉他真相？说“我就是苏晴，你没有背叛任何人”？姨妈的哀求，
何夫人冰冷的警告，以及这漫长一年里扮演另一个人所带来的身心俱疲，
像无数根绳索捆住了她，让她无法开口。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不是演戏，这是心被生生撕裂的痛楚。她看着他，看着他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
看着他眼神里的决绝和愧疚，忽然觉得很累，很累。这场由他人主导、她被迫参演的荒诞剧，
或许真的该落幕了。她低下头，任由一滴泪砸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很久，
她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个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好。
”何年提出离婚的决定，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何家掀起了惊涛骇浪。
何父何母第一时间赶了过来。VIP病房里的场景仿佛重演，只是这一次，
何母的眼泪和何父的威严，在何年那种近乎绝望的坚持面前，第一次显得苍白无力。“阿年，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父声音沉怒，“艾婉哪里不好？这半年她对你怎么样，
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也不全，怎么能轻易做这种决定？
”何年只是偏头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就是因为记忆不全，
我才不能这样耽误她，也耽误我自己。我心里……过不去。”“有什么过不去的！
”何母扑到床边，抓住他的手，泪如雨下，“艾婉就是最适合你的人，妈不会害你的！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那不是牛角尖！
”何年猛地转回头，眼底布满血丝，“那是我心里缺掉的一块！妈，我感觉不到，我努力了，
可我心里是空的，是痛的！你们要我怎么样？装作一切都好吗？我做不到！
”他的激动引发了剧烈的头痛，他捂住头，呼吸急促，家庭医生被紧急叫来，
注射了镇静剂后才勉强睡去。站在病房外，艾婉静静的看着睡梦中的何年，
口中小声念着“何必再互相折磨呢”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变故还是发生了，
苏醒过来的何年定定地盯着天花板，大腿边一个硬块隔得他生疼，他回过神，用手摸去。
“嘀”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病房里U盘尾端一个小小的指示灯，竟然闪烁起幽微的蓝光。
——解锁了。正在沙发上看离婚协议的艾婉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忘了密码，忘了她，可他的身体，他的指纹，却还记得！何年显然也愣住了，
他看着那闪烁的蓝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猛地抬头看向艾婉，
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种即将触及真相的迫切。艾婉下意识地站起来，想从何年手中抢走。
“你怎么了？”何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异常，站起身，拿着那个U盘，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的影子笼罩住她，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么旧的U盘肯定什么也没有了，
我给你收起来把。”艾婉矢口否认，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仓促地别开脸，
不敢与他对视。反应过来的艾婉伸手去抢，她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了报复将U盘放进阁楼让何年发现。既然已经决定放下，
有些事情就让它永远被遗忘吧。何年没有再追问，但他看着她的眼神，
已经充满了深深的怀疑。他飞快的拿上钥匙，手中紧紧攥着那个U盘，转身快步下楼，
飞驰着离开医院。接下来的几天，何年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那个U盘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他开始频繁地头痛，夜里被光怪何离的梦境纠缠，
有时会无意识地喊出“晴晴”这个名字——不是现在这个“艾婉”，
而是那个存在于他碎片化记忆里的，短发的，笑容明亮的女孩。艾婉能感觉到，
他正在一点点拼凑真相。而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她，都成了他眼中可疑的、阻碍他的存在。
他对她的态度变得疏离而审视，偶尔投来的目光，冰冷得让她心寒。
她活在一种极致的煎熬里。既害怕他想起一切，那意味着何家不会放过她和姨妈，
意味着他们可能再次面临分离，甚至更可怕的后果。可她又无比渴望他能够记起她，
记起他们之间真实的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在一个被精心编织的骗局里，
把她当成一个陌生的、别有用心的人。这种矛盾，几乎要将她撕裂。书房的门虚掩着，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幽蓝光芒，映照着何年如同石雕般的侧影。
他坐在电脑前，背脊挺得笔直，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僵硬。屏幕上，
赫然是那个U盘里的内容。不是他们甜蜜的合影，也不是什么青涩的情书，
而是一段段音频文件，标注着日期和时间。艾婉听到里面传出的，
是何夫人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艾婉，阿年需要一个妻子，一个门当户对，
可以为他撑起家业的妻子，阿姨知道你们的感情，也希望你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
阿姨听说你之前想去瑞士，托人给你选了一所名校，衣食住行我们何家都可以给你安排，
你可以安心求学，只求你离开阿年，行不行”接着，是一个她熟悉到骨子里的，
属于过去的、她自己那倔强而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姨，我爱阿年，
我们说好的……”然后是何父沉稳却更显残酷的嗓音：“爱？能当饭吃吗？
何氏现在面临危机，需要艾家的支持。你的存在，是个障碍。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面对？你拿什么面对？你的孤儿身份？你那穷酸的姨妈？
”何夫人的声音充满了讥讽，“识相点，就去国外，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后面还有更可怕的。另一个陌生的、带着谄媚的男声后来她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