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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从柳江淮这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柳宛臻起身离开,脚步不疾不徐地穿过柳府的回廊。

暮色将青砖地面染成深灰,廊下灯笼的光映着她的影子,忽长忽短。

她半路放缓脚步,心里暗自琢磨:按理说秦文禹的尸体不应该这么久了还没被发现,虽说秦文禹此人行事荒唐,常年混迹各种风月场所,会扰乱官府办案视线,但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查不到蛛丝马迹。

如今只有一种可能,秦宜灵没说实话 。

想来是怕秦文禹的事牵扯到她,才故意隐瞒。

恐怕忍不了几日,秦宜灵便会按捺不住,找借口到她这来打探秦文禹的事,说不定还会想从她嘴里套出些刑部的消息。

正想着,身后传来秋叶的脚步声。

秋叶手里捧着一件薄披风,快步上前:“小姐,夜里风凉,您站在这许久了,披上些吧。”

柳宛臻接过披风拢在肩上,指尖触到布料的暖意,心里的盘算又清晰了几分:“秋叶,我应当有些日子没去清风楼喝茶了吧?”

秋叶点点头。

柳宛臻望着廊外渐浓的夜色,声音平静无波:“明日晨起,备上马车,咱们去清风楼坐坐。”

秋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小姐,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安排。”

柳宛臻的日常踪迹很好打听,只要秦宜灵肯费些心思,总归能找到她。

次日,马车稳稳停在清风楼前。

柳宛臻扶着秋叶的手下车,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衫衬得她气质清冷,刚进门便引来伙计殷勤的招呼:“柳小姐许久没来,楼上常订的包间给您留着呢。”

柳宛臻颔首,跟着伙计拾级而上。

二楼回廊静悄,唯有茶香气萦绕,包间临窗,推开雕花木窗便能望见街景。

待伙计布好茶盏退下,秋叶刚要开口,柳宛臻却先抬了抬手:“沏壶雨前龙井吧。”

秋叶会意,取过茶器慢悠悠煮水。

不多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夹杂着女子的说话声。

柳宛臻端起茶盖撇了撇浮沫,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茶香里:“果然来了。”

秋叶手一顿,刚要探头去看,就见柳宛臻轻轻摇头:“你急什么,该着急的另有其人。”

话音刚落,包间门便被轻轻叩响,伙计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柳小姐,秦家小姐说与您相熟,想过来见一面,您看……”

“让她进来。”柳宛臻放下茶盖,眼底不见波澜。

门被推开,秦宜灵提着裙摆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听说柳姐姐在,我贸然过来,别见怪。”

柳宛臻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秦妹妹坐,秋叶,添杯茶。”

秦宜灵坐下后,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浴佛节刚过,往年这时候,京里还热闹着呢,今年却因着些事,反倒冷清了些。”

柳宛臻端着茶杯的手微顿,抬眼时眼色未变:“确实,近来京中不太平,大家少出门也是常情。”

秦宜灵连忙接话,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姐姐浴佛节那日可遇到什么事吗?”

“未曾。”柳宛臻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子,抬眼看向秦宜灵,眼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秦妹妹那日可是遇到什么特别之事?”

秦宜灵被这反问噎了一下,“没、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她避开柳宛臻的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却没心思顾及。

柳宛臻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却没再追问,慢悠悠地添了些热水,丢下一句:“听说秦大公子下落不明,妹妹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茶楼喝茶了?”

秦宜灵手一紧,手里的帕子被她绞得变了形,连声音都带了些颤意:“我、我就是……在家待得心烦,想出来透透气。兄长的事……官府还在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一直闷着。”

她眼神躲闪着,不太敢直视柳宛臻,只打着哈哈:“再说,我想着姐姐或许知道些消息……毕竟柳大人在刑部当差,若是有什么进展,姐姐说不定能先听闻些风声。”

柳宛臻只是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父亲从不在家里说这些事,我若真有消息,定会告知妹妹。现在……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秦宜灵的肩膀瞬间垮了些,指尖的红痕格外明显,却还是强撑着扯出个勉强的笑容:“是我唐突了,不该来打扰姐姐。”

秦宜灵勉强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提着裙摆匆匆离开。

她走后,秋叶看着桌上只动了一口的茶盏,低声道:“这秦小姐也不知是真担心秦大公子的安危还是假担心。”

“谁知道呢。”柳宛臻抬眼看向窗外,日头已过正午,“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府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刚走到二楼回廊,准备下楼,就见楼梯口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月白锦袍衬得人身姿挺拔,墨发用玉冠束起,不是晋王世子宁止白是谁。

柳宛臻脚步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不是说晋王世子得了眼疾后甚少出门,怎的又遇见了?

柳宛臻并不打算打招呼,准备直接略过人离开。

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宁止白身边的护卫低下头,“世子,是柳侍郎家的千金。”

柳宛臻脚步一顿,目光冷冷射向那人,多什么嘴?

十一摸了摸鼻尖,往后一躲。

宁止白闻言,缓缓侧过身,声音清润如,姿态谦和却自带贵气,“许久不见,柳小姐近来可好?”

柳宛臻心里暗忖,说起来,她与宁止白并未有什么特别交情,除去沉尸那次,也仅在十三公主生辰宴上见过面。

柳宛臻不愿过多纠缠,淡淡回礼:“劳世子挂心,一切安好。”

言下之意,是想尽快结束对话。

可宁止白像是没听出她的疏离,推着轮椅又往前半步,“方才听我的护卫说,见秦小姐从柳小姐的包间出来,二位可是约好了?”

又让他撞见她和秦宜灵见面,巧合吗?

宁止白这个人……每当柳宛臻打算放过他时,他都会给她一个不小的惊喜。

这种不可控的感觉让柳宛臻很不高兴。

柳宛臻眼睛一眯,指尖微紧,面不改色道:“不过是偶遇闲聊,时辰不早了,先行告辞。”

说罢,她侧身便要绕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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