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曦,和吴勇结婚三年,住在城郊那套首付凑了半天才买下的两居室里。这三年,
我活得像台精准的“省钱机器”,每一分钱都要在手里攥出褶子才肯花,不是我天生爱抠,
是现实把人逼得没辙。吴勇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月薪固定八千,扣完五险一金到手七千二。
我们每月要还三千五的房贷,那是当初结婚时跟亲戚朋友借了十万凑的首付,
得连本带利还二十年。还要给住在县城的婆婆一千五生活费,她总说自己有高血压、关节炎,
每月买药要花不少钱。剩下的两千二,要管我和吴勇的吃穿用度、水电燃气,
偶尔还要应付亲戚的红白喜事。我在小区门口的超市做收银员,月薪四千,
扣掉社保只剩三千六,两个人加起来,每月能自由支配的钱满打满算不到六千。为了省钱,
我练就了一身“绝技”。超市下午六点后蔬菜打折,我雷打不动准时蹲点,
专挑那些蔫了边角但还能吃的青菜,一块钱一把的菠菜、五毛钱一堆的小葱,
每次都能拎着一大袋回来,够吃两三天。衣服更是不敢买新的,衣柜里几件像样的外套,
都是结婚前我妈给我买的,T恤和裤子大多是网购的换季清仓款,三十块钱两件,
洗几次领口就松垮变形,我也舍不得扔。就连家里的卷筒纸,
我都要把每一卷从中间撕成两半用,婆婆每次来城里小住,
看到我这样总会笑着说“林曦真是会过日子”,可那笑容背后藏着的“理所应当”,
像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疼。吴勇总说“忍忍就过去了,
等以后工资涨了、房贷还得差不多了,就好好补偿你”。我信了他的话,这一忍,就是三年。
我从没给自己买过超过一百块的护肤品,冬天脸干得脱皮,
就用几块钱的甘油凑合;我从没和吴勇去过一次电影院,每次他说要带我去,
我都以“在家用手机看一样的”为由拒绝;就连我最爱吃的车厘子,
每年冬天看着超市货架上红彤彤的果子,我都只是站在原地看两眼,然后默默走开,
三十多块钱一斤,够我们买三天的菜,我舍不得。我以为这样省下去,日子总能慢慢好起来。
直到上个月,我外婆走了。外婆走得很安详,她名下那套老城区的小平房拆迁,赔了四十万,
我妈和两个舅舅平分,我妈分到十三万。她知道我日子过得紧,没等我开口,
直接转了五万块到我卡上,附带一条消息:“曦曦,这钱你拿着,别省着,
给自己买点新衣服、吃点好的。妈知道你这三年委屈了,别总把自己绷得太紧。
”看着手机屏幕上“50000”这个数字,我坐在超市员工休息室的塑料椅子上,
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工装裤上。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钱。
那天下午我请了假,没回出租屋,也没回家,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盯着手机看了很久。
我想起这三年来的日子:想起自己每次路过服装店时,
隔着玻璃门羡慕地看一眼橱窗里的连衣裙;想起吴勇每次想吃红烧肉,
却被我劝着吃青菜豆腐;想起婆婆总说“女人要贤惠,会省钱才是好媳妇”,
突然觉得特别不值。晚上吴勇下班回家,
推开门看到桌上摆着两菜一汤:一盘油亮亮的红烧肉,一盘糖醋排骨,还有一碗番茄蛋汤。
他愣住了,放下公文包走到餐桌前,皱着眉问:“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买这么多肉?
这得花不少钱吧?”我给他盛了一碗米饭,推到他面前,自己也拿起筷子,
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流在舌尖,眼眶又热了:“我妈给了我五万块,
咱们也改善改善生活。总不能一直苦着自己,对吧?”吴勇的眼睛亮了一下,
随即又暗了下去。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却没放进嘴里,
又放回盘子里:“这钱你怎么不存起来?以后生孩子、养孩子都要花钱,现在花了多可惜。
再说咱们房贷还没还完,手里留着点钱才踏实。”我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却还是压着脾气说:“钱存着也是存着,咱们苦了三年了,
偶尔吃顿好的怎么了?我妈说了,让我别委屈自己。”吴勇没再说话,低头扒着白米饭,
那盘红烧肉,他最后只吃了两块。我看着他碗里几乎没动的肉,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我们一起熬了这么久,难道他就不想好好吃一顿饭吗?第二天是周末,
我没像往常一样早起去超市抢打折菜,而是洗漱完,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
直接坐公交去了市中心的商场。走进一家女装店,我看着挂在衣架上的米白色棉麻连衣裙,
手指轻轻拂过布料,领口绣着小小的碎花,标价三百五十块。换在以前,
我肯定会立刻转身离开,可这次,我咬了咬牙,让店员拿了我的尺码,走进了试衣间。
穿上裙子的那一刻,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愣住了。镜子里的女人,虽然脸色有点憔悴,
但穿着新裙子,眉眼间竟然透出点光彩。这三年来,我好像第一次认真地看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像样”过了。我当即付了钱,又走到男装区,
给吴勇挑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两百二十块,是他平时舍不得买的牌子。
想着婆婆总说自己的鞋子磨脚,我又去鞋店给她买了一双软底布鞋,一百二十块,
鞋底是防滑的,适合老年人穿。拎着三个购物袋回家时,我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
我以为吴勇会开心,以为婆婆会喜欢,可我没想到,等待我的,是一场劈头盖脸的指责。
推开家门,婆婆正坐在沙发上看家庭伦理剧,是她最爱看的《婆婆来了》。我走过去,
把装着鞋子的袋子递到她面前,笑着说:“妈,您试试这双鞋,我看您之前的鞋子都旧了,
这双软底,穿着舒服。”婆婆放下遥控器,接过袋子,慢悠悠地打开。她拿起鞋子,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我身上的连衣裙,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语气也冷了:“这鞋多少钱?你身上这裙子呢?”我没多想,实话实说:“鞋子一百二,
裙子三百五。”“什么?”婆婆的声音瞬间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把鞋子往沙发上一扔,鞋子“啪”地掉在地毯上,“林曦你是不是疯了?啊?
一双鞋一百二,一条裙子三百五!你知道这钱能买多少东西吗?一百二能买五十斤大米,
够咱们家吃两个月!三百五能买十斤猪肉,够咱们吃半个月!你现在是飘了是不是?
忘了自己是从什么苦日子里过来的了?”我被她骂得愣住了,手里还拎着给吴勇买的衬衫,
购物袋的提手勒得我手心发疼。我张了张嘴,想解释“这是我妈给的钱,没花家里的积蓄”,
可话到嘴边,却被婆婆的唾沫星子堵了回去。就在这时,吴勇下班回来了。他刚推开门,
就听到婆婆的吼声,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放下包,快步走到客厅,皱着眉问:“妈,
怎么了这是?谁惹您生气了?”婆婆指着我,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声音带着哭腔:“吴勇你看看你媳妇!拿着她妈给的那点钱就开始瞎霍霍!买双鞋一百二,
买条裙子三百五!这不是败家是什么?咱们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房贷要还,生活费要给,
以后还要生孩子,她就这么不把钱当钱看!我看她就是不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了!
”吴勇顺着婆婆的手指看向我,眼神里没有半分询问,只有责备:“林曦,你怎么回事?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钱存起来,别乱花,你怎么不听?”我看着吴勇,
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我攥着手里的衬衫,
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我没乱花!我给你买了衬衫,给妈买了鞋,就给自己买了条裙子,
这怎么就叫乱花?咱们以前过得太省了,我想改善一下,不行吗?”“改善?
”吴勇提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这叫改善吗?你这叫铺张浪费!
三百五一条裙子,你能穿几次?放以前,你买十条裤子都花不了这么多钱!林曦,
你能不能懂事点?咱们现在不是能随便花钱的时候!”“懂事?”我看着他,
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懂事了三年,省吃俭用了三年,我就不能不懂事一次吗?吴勇,
这三年我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你看不到吗?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连一瓶五十块的护肤品都不敢买,我以为你会心疼我,可你现在却跟你妈一起骂我败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吴勇皱着眉,语气缓和了一点,却还是在替婆婆说话,
“我妈年纪大了,就是心疼钱,你别跟她计较。这裙子既然买了,就穿着,
以后别再这么大手大脚了,行不行?”“不行!”我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倔强,
“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省了!
”婆婆见我还敢顶嘴,哭得更凶了,索性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造孽啊!
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败家的媳妇!吴勇,你今天必须给我做主!要么让她把裙子和鞋退了,
要么你就跟她离婚!我不能让她把咱们家败光!”吴勇看着坐在地上哭闹的婆婆,
又看着站在一旁眼泪汪汪的我,脸上满是为难。他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走到婆婆身边,
蹲下来劝她:“妈,您别生气了,我让她以后别乱花钱了,您先起来,地上凉。”然后,
他转头看向我,语气带着恳求:“林曦,你就先退一步,把裙子退了吧,妈气坏了身体不好。
钱咱们以后还能赚,别跟妈置气。”我看着吴勇,突然觉得特别可笑。
他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那条裙子,明明知道我这三年有多委屈,可他还是选择让我退让。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我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卧室,
把给吴勇买的衬衫扔在沙发上,然后关上了门。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卧室里哭了很久,
吴勇在客厅里陪着婆婆,直到半夜才进来。他想抱我,我躲开了。从那天起,
我们开始分房睡。自那以后,婆婆就像有了“尚方宝剑”,天天跟在我后面念叨,
我的每一笔开销,在她眼里都成了“败家”的证据。早上我煮鸡蛋,以前都是煮两个,
我和吴勇各一个,婆婆总说她“不爱吃鸡蛋,胆固醇高”。那天我想着她年纪大了,
需要补充营养,就多煮了一个,端到她面前:“妈,您吃一个吧,补补身体。”她看都没看,
一把推开我的手:“我不吃!你自己吃吧!煮这么多干嘛?吃不完浪费!
你以为你现在有钱了,就能这么造了?我看你就是被你妈惯坏了!
”我手里的鸡蛋“啪”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蛋黄和蛋清流出来,黏糊糊的,
像我当时的心情。吴勇听到声音从卧室出来,看到地上的鸡蛋,
第一句话不是问我有没有烫到,而是皱着眉说:“林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了让你别浪费,你还把鸡蛋掉地上,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我看着他,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突然觉得,这个家,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我所有的付出,
所有的委屈,在他们眼里,都一文不值。更让我心寒的是,婆婆对她的亲闺女吴梅,
却是另一副嘴脸。吴梅是吴勇的妹妹,比吴勇小五岁,嫁了个做建材生意的老板,
家里条件不错。每次吴梅来我们家,婆婆都像供菩萨一样,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
买排骨、买虾、买螃蟹,都是平时我们舍不得吃的东西。吴梅每次来,身上穿的都是名牌,
手上拎的是LV、Gucci的包包,婆婆不仅不觉得她浪费,
还总拉着她的手说:“梅子啊,你看你这皮肤多好,肯定平时没少保养,别省着钱,
该花就花,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点。”有一次吴梅来,穿了一件一千二的羽绒服,
婆婆摸着她的衣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羽绒服真好看,质量也好,
一千二花得值!你看这毛领,多厚实,咱们梅子就是会买东西。”然后,她话锋一转,
看向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有些人啊,买件三百多的裙子就被人说败家,
其实不是钱的事,是值不值。有些人买再贵的东西,穿在身上也没见多好看,还浪费钱。
”这话明摆着是说给我听的。我坐在旁边,手里剥着橘子,橘子皮的汁溅到手上,又酸又涩。
吴梅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故意说:“嫂子,其实你也别太省了,
女人嘛,还是要穿得漂亮点,不然老公该不喜欢了。你看我这件羽绒服,虽然贵,但暖和,
穿出去也有面子。”我抬头看了吴梅一眼,没说话。她嫁得好,不用愁柴米油盐,
自然不知道省钱的滋味。她永远不会明白,三百多块钱的裙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我攒了很久的期待,是我对自己的一点补偿。吴勇在旁边听着,不仅没帮我说话,
还附和着吴梅:“是啊林曦,你也学学梅子,别总穿得那么土气,多买点好看的衣服。
钱不够我给你。”我心里冷笑。刚才还说我买三百多的裙子败家,现在又让我学吴梅买名牌,
他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看着他,问:“你给我钱?你一个月八千块,房贷三千五,
给妈一千五,剩下的钱够你自己花吗?你拿什么给我买?”吴勇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脸色有点难看。吴梅见状,赶紧打圆场:“嫂子,我哥就是这个意思,让你别太省。好了,
不说这个了,吃饭吧,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那天的饭,我吃得味同嚼蜡。
婆婆不停地给吴梅夹菜,嘘寒问暖,对我却视而不见。吴勇只顾着自己吃,
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责备,好像我不该让他难堪。从那以后,我彻底想通了,
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看法,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妈给我的五万块,是让我用来改善生活的,不是让我继续省吃俭用,看别人脸色的。
我开始不再委屈自己。我不再等超市下午六点后打折,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早上想吃油条豆浆,就去楼下的早餐店买,不再自己在家煮白粥;中午想吃外卖,
就点一份自己爱吃的麻辣烫,加麻加辣,不再带隔夜的剩饭;晚上想喝奶茶,
就点一杯大杯的珍珠奶茶,加冰加奶盖,不再觉得“太贵了,不值”。
我不再买几十块钱的衣服,看到喜欢的就买。我给自己买了两件连衣裙,一件碎花的,
一件纯色的,都是三百多块钱;我买了两件外套,一件风衣,一件羽绒服,虽然贵了点,
但穿着暖和,也好看;我还买了一套护肤品,五百多块钱,每天早上晚上认真护肤,
看着自己的皮肤慢慢变好,我心里特别开心。我还报了个瑜伽班,每周去三次,
每次一个小时。以前我总觉得“瑜伽班太贵,不如自己在家练”,可真的去了之后才发现,
那种拉伸身体、放松心情的感觉,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的这些变化,在婆婆眼里,
却成了“变本加厉的败家”。她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
没有一刻停歇。“林曦,你今天又买奶茶了?一杯奶茶二十多块,够买一斤鸡蛋了!
”“林曦,你那件风衣多少钱?我看至少得一千块吧?你这是要把我们家败光啊!”“林曦,
你又去练瑜伽了?一节课多少钱?有那钱还不如给我买点保健品!”我一开始还忍着,
不跟她计较,可她越来越过分,最后竟然开始翻我的东西。有一次我买了一箱车厘子,
三十多块钱一斤,一共花了一百五十块。我想着吴勇平时也爱吃水果,就多买了点,
想让他也尝尝鲜,以前每次路过水果摊,他都会盯着车厘子看两眼,然后说“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