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狱归来,寒冰之眼
心电监护仪发出冰冷而规律的“滴、滴”声,像一枚枚钉子,精准地钉在秦若霜逐渐消散的意识上。
她死了。
不,应该说,她正在死去。
身体像一滩烂泥,陷在冰冷的病床里,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但她的听觉却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能捕捉到门外那对狗男女压低了声音的、恶毒的私语。
“皓轩,她真的快不行了吗?”
是温雅,那个她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好闺蜜”,此刻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
“医生说就在这一两天了。”
沈皓轩的声音,那个她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此刻听来却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冷酷,“放心,小雅,等她死了,秦家的一切,还有我们沈家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那……那个小杂种呢?”
“念真?
呵,一个赔钱货而己。
我己经让刘妈把她送到乡下去了,以后是死是活,看她自己的造化。”
“皓轩你真好!”
温雅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满足的笑意,“对了,子昂呢?
他可是你的心头肉,你可得好好待他。”
“当然,那可是我的亲生儿子!”
轰——!
最后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秦若霜的脑海中炸开。
沈子昂……那个她视如己出,倾尽所有去爱的儿子,竟然是沈皓轩和温雅的私生子!
那她的女儿呢?
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女儿呢?
就被他们轻飘飘地一句“送到乡下”,自生自灭了?
恨!
无尽的恨意如同来自地狱的业火,瞬间点燃了她枯竭的灵魂!
秦若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要看清这对狗男女的脸!
她要将他们的模样,刻进骨头里,带进地狱里!
然而,视线所及,却不是病房那惨白的天花板。
……“滴答。”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
秦若霜的意识猛然被拉回,眼前一片恍惚。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
耳边也不再是仪器的滴滴声,而是一个孩子尖锐的哭闹。
“坏妈妈!
我讨厌你!
我不要你喂!
我要吃巧克力!
你为什么不给我买!”
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正涨红了脸,用力推搡着她的手臂。
秦若霜缓缓抬起头,视线聚焦。
眼前,是沈家别墅那装修奢华却毫无温度的餐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长长的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而她自己,正端坐桌前,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面前,沈皓轩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若霜,你又怎么了?
子昂还小,你多让着他点。”
他顿了顿,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身体不舒服就多喝点汤,别总阴着一张脸,让我妈担心。”
就是这碗汤。
就是这句话。
秦若霜的瞳孔骤然收缩。
前世,就是在这个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她因为没胃口,不想喝这碗婆婆特意“关照”她熬的汤,而被沈皓轩指责。
沈子昂的哭闹,婆婆的冷眼,沈皓轩的不耐,像三座大山,压垮了她长久以来隐忍的神经。
她崩溃了,哭着质问沈皓轩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要在外面找女人。
而沈皓轩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从那天起,她被贴上了“精神失常”的标签,一步步被夺走公司股权,被架空,被送进精神病院,最后在病床上被活活耗死。
原来,她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的瞬间。
“妈妈坏!
我讨厌你!”
沈子昂见她不理自己,哭闹得更凶,小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她的胳膊上。
沈皓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正要开口呵斥。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秦若霜动了。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慌乱地去哄哭闹的沈子昂,也没有卑微地向沈皓轩道歉。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
那只手,曾经为了讨好沈皓轩,学着洗手作羹汤,变得粗糙;曾经为了抱沈子昂,练出了薄茧。
而此刻,这只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
“啪——!”
一声清脆刺耳的巨响。
那碗盛满了婆婆“心意”的鸡汤,被她一巴掌狠狠地打翻在地!
温热的汤汁混杂着油腻的鸡块,溅了一地。
上好的骨瓷碗西分五裂,碎片在灯光下闪着狰狞的光。
整个餐厅,死一般的寂静。
哭闹的沈子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忘记了呼吸,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一个滑稽的“O”型。
保姆和闻声而来的婆婆,都呆立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
沈皓轩更是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那个一向对他言听计从、温婉顺从的秦若霜,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
“秦若霜!
你疯了?!”
他下意识地拍案而起。
秦若霜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她缓缓地站起身,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吓住的沈子昂,那眼神,不再有丝毫的温度和爱意,只有一片看透了生死的冰冷和疏离。
然后,她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满脸震惊和愤怒的沈皓轩身上。
前世三十年的记忆,与今生五年的屈辱,在这一刻重叠。
地狱归来,她不再是那个为爱卑微到尘埃里的秦若霜。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微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从今天起,这个家的规矩,我来定。”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地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沈皓T轩对上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有尸山血海般的冷酷和深不见底的仇恨。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竟从心底深处,第一次对这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妻子,感到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