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跑道上加速,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冲向蔚蓝的天空。
江幼薇靠在舷窗边,她透过舷窗,隐约看到下方机场候机厅的玻璃幕墙后,似乎有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正朝着飞机起飞的方向凝望。那身影的轮廓,像极了凛寒川。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但随即,她便自嘲地摇了摇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此刻,应该正陪着沈珍珠,在哪个百货公司挑选新首饰吧?或者,在司令部处理他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
他的心里,装着他的责任,装着他的信念,后来,又装进了一个需要他怜惜保护的沈珍珠。唯独属于她江幼薇的位置,早已在一次次失望和伤害中,被挤压得消失不见了。
她竟然还会在一瞬间以为那是他,真是可笑又可悲。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和坚定。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那些熟悉的街道、建筑,连同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渐渐变得模糊,最终被云层彻底隔绝。
她不再看向窗外,而是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了一本书。过去已然埋葬,未来,在她自己的手中。
经过漫长的飞行,当飞机平稳降落在A国时,江幼薇的心再次被一种新奇的紧张感攫住。
随着人流走出舱门,踏上异国的土地,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机场大厅宽敞明亮得超乎想象,各种肤色的行人步履匆匆,穿着打扮也与国内迥然不同,色彩更为大胆,款式更为新颖。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航班信息,耳边充斥着各种口音的英语,一切都充满了快节奏的、现代化的气息。这与她所熟悉的、带着些许灰蓝色调的国内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在书本和想象中出现过的世界。
“幼薇!这里!”
一声带着激动和亲切的呼唤,将江幼薇从短暂的眩晕中拉回现实。她循声望去,只见接机口处,一位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气质雍容的中年女性正用力地朝她挥手,脸上洋溢着温暖而喜悦的笑容。那是她的姑姑江佩珊,多年前远嫁海外,是她如今在这片陌生土地上唯一的亲人。
“姑姑!”江幼薇快步走过去,眼眶微微发热。
江佩珊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声音也有些哽咽:“好孩子,辛苦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姑姑在,什么都不用怕。”
姑姑的怀抱温暖而有力,驱散了江幼薇心中最后一丝离乡背井的不安。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久违的、纯粹的亲情,轻轻“嗯”了一声。
坐在姑姑那辆舒适的轿车里,江幼薇更是像个好奇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象。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耀,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广告牌霓虹闪烁,即便是在白天也显得流光溢彩。
行人的穿着更是让她开了眼界,牛仔裤、喇叭裤、色彩鲜艳的连衣裙……这一切,都与她过去几十年所经历的生活,形成了天壤之别。那种蓬勃的、张扬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姑姑的家位于一个安静而整洁的社区,是一栋带着小花园的独立房子。屋内布置得温馨而舒适,地毯柔软,沙发宽大,厨房里各种电器一应俱全。
姑姑早已为她准备好了单独的房间,崭新的被褥,衣柜里挂满了按照她尺码购买的当季衣物,书桌上摆放着崭新的文具和台灯。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缺什么就跟姑姑说,千万别客气。”江佩珊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怜爱,“你的事情,我在你写来的信中都已经了解了。傻孩子,过去了,都过去了。那种不识金镶玉的男人,不值得你伤心。从今往后,你只管为自己活!”
姑姑的话,像一道强光,彻底照亮了江幼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