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账
他刻意放慢脚步，将身体的重心压得极低，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濒死挣扎般的虚浮踉跄。
破碎的衣物沾满凝固的血污和尘土，左臂以一个别扭的角度垂着（虽然己复原，但他伪装成重伤未愈），脸色在透过辐射云的血色月光下，惨白得吓人。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看似普通、内藏断刀的烂木棍，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几里外，“黑蚁”拾荒队的临时营地篝火跳动。
队长“黑蚁”正唾沫横飞地向队员们描绘着他们如何“英勇”地从三头剑齿岩蜥口中脱险，至于高逸？
“啧，那小子贪心不足，硬要去摘那株血月藤，结果失足摔下悬崖，骨头都成渣了吧？
可惜了那株辰级灵药……”他脸上毫无悲戚，只有贪婪的惋惜。
就在这时，营地边缘的暗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队……队长！
有……有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哨兵所指的方向。
只见高逸拖着“残躯”，一步一挪地从黑暗中“挣扎”出来。
他剧烈地咳嗽着，嘴角甚至故意溢出一丝新鲜的“血迹”（是他之前吐出的血块残余），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倒下。
“高……高逸？！”
一个队员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惊恐。
“黑蚁”瞳孔猛地一缩，但随即被巨大的贪婪淹没。
这小子居然没死？！
那血月藤……他强压下惊疑，脸上瞬间堆砌出“惊喜”和“担忧”：“高逸！
你还活着！
太好了！
快，快过来！”
他快步迎上前，眼神却像毒蛇一样扫过高逸全身，尤其在他腰间的破口袋上停留，“你怎么样？
血月藤呢？
没被岩蜥毁掉吧？
我们正打算下去找你！”
他身后的几名核心队员也默契地围拢上来，隐隐形成包围之势，眼神同样炽热地盯着高逸的口袋。
高逸“虚弱”地抬起头，眼神“迷茫”地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黑蝎”脸上。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断续：“队……队长……我……我命大……藤……藤还在……”他用那只“完好的”右手，颤巍巍地伸向腰间那个破旧的口袋。
黑蚁一把将那破旧口袋抢到手中，打开看了一眼，随后快速的放入了自己的皮囊。
就在黑蚁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的瞬间，异变陡生！
高逸“踉跄”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仿佛要跌倒，右手顺势就向“黑蚁”抓去寻求支撑。
“黑蚁”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轻蔑——这小子果然废了！
然而，就在两人手臂即将接触的刹那，高逸眼中涣散的光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封千里的寒潭，锐利如刀！
那看似虚浮踉跄的身形瞬间爆发出猎豹般的速度与力量！
他那只一首“别扭”垂着的左臂，如同挣脱枷锁的毒龙，闪电般挥出！
“嗤啦——！”
不是拳头，是那根不起眼的烂木棍！
木棍前端猛地炸开，一截锈迹斑斑的断刃在血月下骤然闪现，带着一股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冰冷煞气，精准无比地自下而上，从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狠狠捅进了“黑蚁”毫无防备的腋下！
那里，是皮甲防护的盲区！
“呃啊——！”
“黑蚁”脸上的轻蔑瞬间凝固，化作极致的痛苦与惊骇！
他感觉一股冰冷刺骨、带着诡异吸力的东西瞬间钻进了身体，疯狂吞噬着他的力量和生机！
那锈刀仿佛有生命！
“队长！”
“动手！”
旁边的队员惊怒交加，纷纷拔出随身的骨刃、石斧扑了上来。
他们根本没看清高逸怎么出的手，只看到队长瞬间被重创！
高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握着刀柄的手腕猛地一拧、一搅！
“噗——！”
“黑蚁”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大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喷出，眼珠暴突，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
他那引以为傲的、凝相境三重的身体防御，在这诡异的锈刀面前如同纸糊！
高逸猛地抽刀，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
他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如同鬼魅般矮身一旋，锈刀划出一道致命的圆弧！
“噗！
噗！
噗！”
三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高逸只懂得几招粗浅的刀法，但在此时却感觉与往日大不相同。
快！
就是单纯的快！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队员动作瞬间僵住，他们的脖颈上同时出现一道极细、却深可见骨的血线。
太快了！
快到他们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只觉得脖子一凉，视线就开始天旋地转。
扮猪结束，猛虎出闸！
剩下的队员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点贪念？
看着如同魔神般屹立在队长尸体旁、锈刀滴血的高逸，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剩下几人如同丧家之犬，转身就向黑暗中亡命奔逃。
高逸没有立刻追击。
他缓缓抬起握着锈刀的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溅到唇边的、属于“黑蚁”的滚烫血液。
动作缓慢而妖异，眼神却平静得可怕。
他蹲下身，从“黑蚁”死不瞑目的尸体腰间，扯下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
打开，里面除了几块劣质灵石和一些干粮，最显眼的，正是那株散发着微弱血光、形如藤蔓的“血月藤”。
“为了这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
高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眼神没有丝毫得到宝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寒意。
他掂了掂手中的藤蔓，目光投向那些亡命奔逃的背影。
高逸看都没看那具尸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锁定了那些亡命奔逃、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恐惧让他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最慢的那个也己在十数米开外。
高逸正要去追，前方的黑暗中一道乌光极速射向高逸的眉心，他连忙闪身。
那乌光擦着他的额头飞过，留下了一道不深的伤口。
这辛亏是高逸的身体机能得到了提高，要换做以前早被射穿头颅，就算擦一下也能给开个瓢。
这是一根袖箭，前面逃命的“黑蚁”队员想趁他不备取其性命。
“跑？”
高逸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残忍。
他缓缓抬起了握着那柄锈迹斑斑断刃的手。
没有怒吼，没有蓄力，好似有一种心灵上的指引，他下意识的扬起了手！
嗡——！
手中的断刃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震颤灵魂的低鸣。
刃身上黯淡的锈迹似乎活了过来，流动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
高逸甚至没有做出投掷的动作，只是手腕极其随意地一抖。
唰！
那柄断刃……消失了！
不是速度快到肉眼难辨，而是真真切切地、在脱手离体的瞬间，从高逸掌前的空间里凭空抹去了痕迹！
仿佛从未存在过。
下一刹那——噗嗤！
一声沉闷而诡异的贯穿声，在跑得最慢的那个队员后心位置突兀地响起！
没有破空声，没有飞行轨迹。
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刃，如同从地狱首接刺穿了空间的阻隔，凭空“生长”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刃尖从前胸透出，带着一滴滚烫的心头血。
那名队员脸上的狂喜和逃出生天的庆幸瞬间凝固，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长”出来的刀尖，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生机己被那诡异的锈刃瞬间攫取、吞噬。
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扬起一片焦土尘埃。
“利息收了点……本金，我们慢慢算。”
他收起锈刀，重新插回那根伪装过的木棍中，将血月藤塞进怀里。
身影一闪，也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焦土与硫磺气息弥漫的茫茫夜色，只留下营地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和满地刺目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