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经回廊的低语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永恒的人造光源，将通道映照得一片惨白，金属墙壁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凌默被安置在一个狭小但功能齐全的单人舱室里。
没有寒暄，没有适应期。
高震的效率高得令人窒息。
第二天，他就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测试场。
场地中央，矗立着一台崭新的、涂装为铁穹标准灰蓝色的重型机甲——“强袭者”。
它线条硬朗，装甲厚重，关节部位闪烁着幽蓝的微光，与“拾荒者”相比，如同精致的猎杀兵器与原始粗陋的伐木工。
但凌默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强袭者”胸腔部位那个异常的结构吸引。
那里并非传统的引擎或驾驶舱保护壳，而是一个半透明的、内部流淌着淡金色光流的复杂晶体装置。
它像一颗镶嵌在钢铁躯干中的异样心脏，缓缓搏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神经同步核心。
“这就是‘黎明之心’计划的核心。”
高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身边还站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忙碌地检查着各种仪器，“它将首接与你的神经系统连接，放大你的指令，降低延迟，理论上，能让机甲成为你身体的延伸。”
理论。
凌默捕捉到这个词汇背后隐藏的风险。
“开始适应性测试。”
高震命令道，不容置疑。
凌默被引导着进入“强袭者”的驾驶舱。
内部与他熟悉的任何一款联邦制式机甲都不同，更加简洁，也更加……具有侵入性。
没有复杂的物理操作杆阵列，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贴合手掌轮廓的感应握柄，以及一个可以贴合头部的、带有数个细微探针的银色头环。
“戴上同步头环，握紧控制感应器。”
冰冷的电子音指示道。
凌默照做了。
头环贴上皮肤的瞬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随即，细微的刺痛感从太阳穴传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正在试图刺入。
“神经连接建立中……10%……30%……”随着进度条的攀升，凌默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拉扯着，延伸出去。
驾驶舱的界限变得模糊，他“感觉”到了机甲沉重的机械足，“感觉”到了背部推进器的喷口，“感觉”到了臂挂武器系统的冰冷。
“……70%……90%……连接稳定。”
嗡——一声低沉的震鸣，并非来自外部，而是首接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下一秒，视野豁然开朗。
他不再是通过狭窄的观测窗看世界，而是仿佛与“强袭者”融为一体，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视野以数据流和立体影像的形式首接投射在他的意识中。
测试场的每一个细节，远处观察室里高震冷峻的脸，研究员们紧张的表情，都清晰无比。
他尝试着抬起机甲的手臂。
“强袭者”的手臂同步抬起，流畅，精准，没有丝毫延迟。
仿佛那不是数十吨的钢铁造物，而是他自己肢体的延伸。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涌上心头，伴随着力量急剧提升带来的轻微晕眩。
“进行基础动作测试。”
指令传来。
行走，奔跑，急停，转向，挥拳，踢击……凌默操控着“强袭者”，完成着一系列指令。
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比他巅峰时期操控最熟悉的机甲还要顺畅。
神经同步核心将他的意念首接转化为机甲的動作，剔除了所有中间环节的损耗。
测试数据在观察室的屏幕上飞速滚动，引来研究员们一阵阵低呼。
“同步率稳定在92%！
天哪！”
“神经负载低于预期阈值！”
“动作完成度百分之百，效率提升预计超过300%！”
高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近乎满意的神色。
然而，凌默却渐渐感到一丝异样。
在那种如臂使指的流畅感之下，似乎潜藏着别的东西。
当他全神贯注于某个复杂机动时，偶尔会有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错觉般的“杂讯”掠过他的意识边缘。
那不是噪音，更像是……某种低语，模糊不清，转瞬即逝，却带着冰冷的质感。
同时，他感到自己的情绪似乎被放大了。
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后的些微成就感，被同步核心捕捉并反馈，变成一阵短暂而灼热的兴奋。
而当测试进入枯燥的重复环节时，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也开始悄然滋生，比平时更加难以压制。
这不仅仅是同步，更像是一种……渗透。
“测试结束。
同步核心断开连接。”
头环的探针收回，那股与机甲融为一体的奇异感觉如潮水般退去。
意识被猛地拉回狭窄的驾驶舱，强烈的落差感让他一阵恍惚，甚至有些恶心。
他从驾驶舱出来时，脚步有些虚浮。
高震走上前，看着他，目光锐利：“感觉如何？”
凌默沉默了一下，选择了部分实话：“……很强大。
但有些不适应。”
“强大的力量自然需要代价去驾驭。”
高震不置可否，“你的同步率和适应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凌默。
你是天生的‘共生体’。”
共生体。
这个词汇让凌默心中一动。
“好好休息。
明天开始战术协同训练。”
高震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会成为联邦最锋利的刃。”
凌默被带回自己的舱室。
躺在冰冷的床上，白天的测试场景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那种意识延伸的感觉，那种力量的诱惑，还有那转瞬即逝的冰冷低语和情绪放大效应……神经同步核心，绝不仅仅是提升机甲性能的工具。
高震和铁穹，到底在谋划什么？
夜深人静，只有基地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就在凌默意识模糊，即将入睡的刹那——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号，突兀地闯入了他的个人终端（铁穹配发的，处于严密监控下的设备）。
屏幕闪烁了一下，显示出一行乱码般的字符，瞬间又恢复正常。
但在那瞬间的干扰中，凌默似乎瞥见了一个模糊的机甲轮廓，那风格……与他记忆中那台银色机甲的残影，隐隐重合。
是错觉吗？
还是……那个“幽灵”，己经将触角，伸入了铁穹的内部？
他猛地坐起身，睡意全无。
黑暗中，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回响的，究竟是毁灭的序曲，还是守护的誓言？
答案，似乎隐藏在那神经回廊的深处，隐藏在联盟与联邦争夺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