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他说：“我们都是穷人，一起奋斗。”我信了，把唯一的馒头分他一半。
直到在顶级酒会上——他穿着高定西装，身后保镖递来名片：“介绍一下，这是我父亲。
”而那位“父亲”，正是一手摧毁我贫民窟家园的开发商。
---雨下得像是要把整个贫民窟砸进地底。狭窄、漏风的铁皮屋里，
林晚把最后一个馒头小心地掰成两半，稍微大的那块递给了蜷在旧毯子里的沈默。他发烧了，
额头滚烫，在这座南方城市罕见的寒潮里瑟瑟发抖。“吃点东西，吃了药才能好。
”林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她自己也饿，胃里像是有只小手在轻轻挠着。
沈默睁开眼，看到她那半块小得可怜的馒头，喉咙哽了一下。“你吃，”他声音沙哑，
“我不饿。”“别废话。”林晚把馒头塞进他手里，不容拒绝，
转身去倒那杯早就凉透的白开水。屋里只有一只杯子，边沿磕了个小口子。
雨水从铁皮屋顶的缝隙渗进来，滴滴答答落在墙角摆着的塑料盆里，发出单调而顽固的声响。
屋外是泥泞不堪的小路，垃圾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这就是他们的“家”，
城市边缘这片被遗忘的角落，也是他们相遇、相依为命的地方。他们都来自这里，或者说，
沈默让她以为，他们都属于这里。“晚晚，”沈默嚼着干硬的馒头，忽然低声说，
眼睛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亮，“等我们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一定要搬出这里，
找个有窗户、有暖气的房子。”林晚弯起眼睛笑了笑，
用冰凉的指尖替他擦去额角的虚汗：“好啊。然后我们每天都能吃热乎乎的肉包子，
不用再数着米粒下锅。”“不止，”沈默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眼神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认真，“我们会有一个真正的家，很小也行，
但一定是温暖的。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都是穷人，除了彼此，一无所有，
所以才要更拼命地一起奋斗。”“我们都是穷人。”这话林晚是信的。
她见过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在工地搬砖，汗流浃背；见过他为了省一顿饭钱，
中午躲在图书馆啃干馒头；见过他拿到微薄的兼职薪水时，
眼睛亮晶晶地给她买一支廉价的润唇膏，只因为她的嘴唇在冬天总是干裂。同病相怜，
相依为命。他们是彼此在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暖源。她把他的手握紧了些，
心里那点因为饥饿和寒冷带来的委屈，忽然就消散了。有他在，日子再难，好像也能熬下去。
四年大学时光，他们就是这样搀扶着走过的。一起啃着最便宜的食物，
一起在图书馆抢座位奋战到深夜，一起分享找到兼职的喜悦，也一起承担生活的每一次重击。
林晚始终记得那个冬夜，她因为家里凑不出下学期的学费偷偷掉眼泪，沈默找到她，
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叠厚厚的、带着他体温的钞票塞进她手里。那钱，有零有整，
不知道他攒了多久，又加了多少个班。“别怕，有我在。”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语气平静，
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她从未怀疑过。一丝一毫都没有。直到毕业一年后，
那场本市财经界瞩目的慈善酒会。作为刚转正的小助理，林晚跟着上司来见世面，
顺便做些端茶递水的杂活。水晶吊灯的光芒晃得人眼花，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与她格格不入。她端着放满空酒杯的托盘，
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旋转楼梯上，下来几个人。被簇拥在中间的年轻男人，
穿着一身剪裁极致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他微微侧头听着旁边一位富态的中年人说话，唇角挂着一抹疏离而礼貌的浅笑。那张脸，
林晚熟悉到刻入骨髓。是沈默。可又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默。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手腕上那块表的价格恐怕能买下他们当初住的那片贫民窟。
眉眼间的青涩和阴郁被一种从容的、掌控一切的气场所取代。林晚觉得呼吸骤停，
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手里的托盘变得沉重无比，几乎要脱手坠落。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
沈默的目光转了过来，精准地捕捉到了僵直在原地的她。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度的惊愕，
甚至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但很快就沉淀下去，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甚至比刚才更加深邃，
看不出情绪。他朝她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晚的心尖上。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在她面前站定，
目光落在她胸前挂着的、标明了临时服务人员身份的工牌上，停留了一瞬。“林晚？
”他开口，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沉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确认意味。林晚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一位穿着黑色西装、体格健硕的保镖模样的男人快步上前，
将一张设计简洁却质感非凡的名片递到沈默手中。沈默接过，并没有立刻给她，
而是微微侧身，引向了刚才与他一同下楼、此刻正走过来的那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目光带着审视落在林晚身上。沈默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
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林晚所有的听觉和意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父亲，
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宏。”沈宏。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
记忆的碎片疯狂翻涌，拼接成贫民窟邻居们绝望的哭喊，推土机无情的轰鸣，
被一群人簇拥着、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身影……那个导致她家破人亡、失去最后的栖身之所，
被迫不断搬往更破败角落的罪魁祸首——那个黑心的开发商。原来是他父亲。
原来……他就是那个开发商的儿子。“我们都是穷人……一起奋斗……”“我会努力，
让你过上好日子……”昔日誓言言犹在耳，此刻却变成了最荒谬、最残忍的讽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伴随着灭顶的绝望。她看着沈默，
看着他那张英俊却陌生无比的脸，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张名片。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
一片模糊。她听不清沈默后面又说了什么，也看不清沈宏脸上是什么表情。
羞辱、愤怒、被彻底愚弄的悲愤，像火山喷发般瞬间吞噬了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猛地挥手。“啪！”清脆的一声响，并不是打在他脸上，
而是狠狠打掉了他递过来的那张名片。名片在空中翻滚了几下，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
林晚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用尽全身力气，
深深地看了沈默一眼，那眼神里，是崩塌的信仰，是碎裂的世界，是彻骨的冰寒。然后，
她转身，撞开几个好奇张望的宾客，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金色牢笼。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像是她心碎的回响。沈默下意识追出一步，
手臂却被父亲沈宏牢牢抓住。“阿默！”沈宏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注意场合！别忘了你的身份！”沈默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酒店旋转门的光影之外，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俯身，
捡起了地上那张被林晚打落的名片，指尖用力到泛白。
……林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那间只有十平米、月租五百的出租屋的。她缩在冰冷的床角，
抱着膝盖，眼泪终于决堤。四年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辛酸的、彼此支撑的瞬间，
此刻都变成了插向心脏的利刃。原来所有的“奋斗”，所有的“共患难”，
都是他沈大少爷的一场精心策划的游戏？他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省吃俭用，
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是不是在背后嘲笑她的愚蠢？他握着她的手，
规划那个所谓的“未来”时，心里是不是充满了优越感的施舍？
“为什么……”她把脸埋进臂弯，发出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
全是沈默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信息。她看也不看，直接按掉，最后干脆关了机。
世界一片漆黑。第二天，她顶着红肿的双眼，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去上班。然而，
刚到公司楼下，就被上司叫住，委婉地告知她实习期表现“不佳”，公司决定不予留用。
理由是那么冠冕堂皇，却又苍白无力。林晚瞬间就明白了。在这座城市，
沈家想要捏死她这样一只小蚂蚁，易如反掌。她什么都没有说，
默默地收拾了自己少得可怜的物品，离开了公司。屋漏偏逢连夜雨。几天后，房东突然上门，
态度强硬地要求她立刻搬走，理由是儿子要结婚急用房，连违约金都愿意赔。任她如何哀求，
对方都毫不通融。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林晚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
第一次感到彻底的茫然和无助。工作没了，住处没了，而那个她曾经视若生命的爱情，
更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沈默像疯了一样找她。他去了他们大学时常去的地方，
去了那片已经拆得七七八八的贫民窟旧址，甚至守在她原来的公司楼下。他一遍遍地打电话，
发信息，从最初的解释、道歉，到后来的焦急、恳求。“晚晚，接电话，求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安全吗？
”林晚看着那些信息，心像在冰水里泡过，又放在火上烤。她一条都没有回。最终，
是闺蜜周蕊看不下去了。周蕊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林晚，
在她那间同样不大的出租屋里给她腾出了一小块地方。“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周蕊叹气，
把一杯热水塞到林晚手里，“至少，听听他怎么说？”林晚抱着膝盖，
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还有什么好说的？蕊蕊，他是沈宏的儿子。那个毁了我们家的沈宏！
”“万一……他也不知……”周蕊的话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无力。不知情？这四年，
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又亮了。一条新的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但林晚知道，那是沈默。“晚晚，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小公园长椅那里等你，等到你来为止。有些话，我必须亲口告诉你。
”后面还跟着一条，像是怕她不去，又补了一句：“关于你父亲当年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