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跳崖的消息，是通过财经早报的红色加急推送，弹到我手机上的。
彼时，我正在开盘前的晨会上，部署新一季度的芯片研发计划。巨大的电子屏上，是我亲手绘制的集团未来三年的战略蓝图。
“江总，您的手机。”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
我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根即将开盘的K线上，语气平淡：“什么事，能比集团的股价更重要？”
“是……是顾董。”小陈的声音更虚了，“新闻上说，顾董为了救被绑架的温小姐，在城郊的飞龙崖……跳下去了，下落不明，基本……确认死亡。”
会议室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十几位集团高管，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脸上，试图从我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震惊、悲痛、亦或是崩溃。
可惜，他们失望了。
我只是静静地看了那条推送三秒钟。标题很耸动，《豪门绝恋！江顾集团董事长为救白月光，毅然跳崖殉情！》。配图是无人机抓拍的，顾衍在悬崖边，最后回头望向他那位哭得梨花带雨的白月光温揉揉，眼神里充满了决绝的爱意。
演得不错，构图和情绪都很到位，今年的戛纳没他我都不看。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我的丈夫死了，而是——完了，今天要跌停了。
我划掉推送，指尖精准地点开交易软件，盯着“江顾集团”那只股票。九点三十分，开盘的钟声敲响，一条深绿色的、近乎垂直的线，狠狠地砸了下去。屏幕上，绿得让人心发慌。
封单，死死的跌停板。百亿市值，在开盘的第一秒，就蒸发了。
“江总……”研发部的总监，一位跟着我从车库里打拼出来的老人，担忧地看着我。
我抬起手，制止了他。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我和顾衍，大学创业伙伴，结婚五年，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公司最重要的两位股东。我主内，负责技术研发和公司运营；他主外，作为公司的“脸面”，负责公关和投资。我们联手，将一个车库里的小作坊，打造成了如今的科技帝国。
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天造地设的商界侠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们的婚姻，早就和公司的股价一样，只剩下数字和利益。尤其是在他那位楚楚可怜的白月光温揉揉从国外回来之后。
为了她，顾衍和我吵过无数次，要求我让出股份，甚至不惜动用董事会的关系来架空我。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商业斗争。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蠢到可以把商战，硬生生演成八点档的狗血言情剧。
用自己的命，来做空公司的股价。这操作，真是骚断了腿。
“会议暂停。”我开口，声音冷静得像一台机器，“公关部，立刻联系各大媒体，统一口径，就说对顾董的遭遇表示沉痛哀ка，公司运营一切正常。法务部，准备启动紧急预案。小陈，给我接通飞龙崖辖区警局的电话，我要确认第一手信息。”
我站起身，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高管们。有担忧的，有同情的，但更多的，是藏在眼底深处的幸灾乐禍和蠢蠢欲动。
我知道，顾衍这一跳，跳开的，是潘多拉的魔盒。他那些在董事会里占着位置的叔伯兄弟们，早就对我这个没有家世背景、全凭能力上位的“外人”不满了。现在，顾衍“死了”，他们一定会趁机发难，把我从总裁的位置上，彻底踢出去。
我走出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的金融中心，高楼林立，直插云霄。
五年前，我和顾衍站在这里，他说，念念，总有一天，我们要在这里，拥有最高的那一栋楼。
如今，楼还没买到，他自己，先从楼上跳下去了。
手机响了，是顾衍的母亲，我的婆婆。电话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哭骂。
“江念！你这个丧门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逼死的！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给他陪葬！”
我默默地将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她骂累了，才平静地开口：“妈，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顾衍。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搜救队，费用我来出。另外，请您和各位叔伯说一声，下午三点，集团召开紧急董事会，商讨后续事宜。”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陪葬？
开什么玩笑。他顾衍的命那么金贵，我可赔不起。
我只会，给他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至于葬礼的规格嘛……那就得看，他这一跳，到底能给我造成多大的损失了。
下午三点，江顾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还要压抑。
长长的会议桌，我坐在主位，左手边，是跟着我打江山的技术派高管，一个个面色凝重。右手边，是以顾衍的二叔顾长明为首的顾氏家族成员，他们是集团的创始股东，此刻脸上那“悲痛”的表情，演得比追悼会现场还要逼真，但那眼神里的贪婪和幸灾乐祸，几乎要凝成实质。
“江念，现在顾衍生死未卜，集团股价一泻千里，市场信心崩盘！你作为总裁，难辞其咎！”顾长明率先发难，一上来就给我扣了个大帽子。他那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我是为你和公司好”的虚伪。
我还没开口，他旁边一个远房表侄就阴阳怪气地接话：“就是啊，大嫂。我哥在外面为了救人，连命都不要了。你倒好，从头到尾，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还在关心股价。人心，怎么能凉薄到这个地步？”
这话一出，顾家那边的人纷纷附和。
“一个女人家，野心太重，克夫！”
“早就说了，公司应该交给男人来管，顾衍就是太相信她了！”
我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画着圈。这些论调，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在他们眼里，我江念，永远是个外人，是个窃取了他们顾家财富的“凤凰女”。他们从来看不到，这家公司核心的技术壁垒，是我带着团队三天三夜不合眼攻克的；也看不到，那些关键的投资，是我从上百个项目里，精准筛选出来的。
他们只看到，顾衍是公司的“脸”，而我，不过是那张脸背后，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零件。
“说完了吗？”我终于开口，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说完了，就听我说。”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第一，顾衍是集团董事长，他的个人行为，引发了市场恐慌，这是事实。但，他跳崖，是为了救一个与公司业务毫无关系的女人。请问，这笔损失，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我顿了顿，目光直视顾长明：“二叔，您是资深的投资人，您来告诉我，一个为了私人感情，置公司、股东和数万员工利益于不顾的董事长，他，还称职吗？”
顾长明被我问得一噎，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第二，”我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愈发冰冷，“你们说我凉薄，不掉眼泪。那么，我请问在座的各位，从早上九点半到现在，你们谁，真正关心过搜救的进展？谁，去警局了解过情况？还是说，你们只关心自己的股票账户，缩水了多少？”
“你们所谓的‘悲痛’，不过是鳄鱼的眼泪。收起你们那套虚伪的说辞，这里是董事会，不是戏台。”
一番话，说得顾家那边的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顾长明恼羞成怒，一拍桌子：“江念！你放肆！不管怎么说，顾衍现在下落不明，集团不能一日无主！我提议，立刻罢免你总裁的职务，由我，暂时接管集团运营，稳定大局！”
“我附议！”
“附议！”
他身后的党羽们，纷纷举手。图穷匕见，这才是他们今天真正的目的。
我看着这群丑陋的嘴脸，心中冷笑。
果然，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顾衍这一跳，就是他们吹响的进攻号角。
“罢免我？”我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姿态说不出的慵懒，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凭什么？就凭你们姓顾吗？按照公司章程，董事长缺位，应由总裁代行其职。我是公司的第二大个人股东，是总裁，是顾衍的……合法妻子。无论从哪一条来看，这个位置，都轮不到你顾长明来坐。”
“你！”顾长明气得发抖。
“江总说的没错。”我的首席技术官，石磊，沉声开口，“公司的核心技术和运营，一直都是江总在负责。这个时候换帅，只会让公司雪上加霜。我反对。”
技术派的高管们，纷纷表态支持我。
一时间，会议室里，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顾长明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忽然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叹了口气：“江念啊，我们也不是想夺你的权。只是，顾衍这一去，你一个女人，撑起这么大的家业，太辛苦了。我们是心疼你啊。再说了，外界都说，是你和顾衍感情不和，才让他心灰意冷……为了平息舆论，你暂时退居二线，也是保护你啊。”
“是啊大嫂，二叔也是为了你好。”
一唱一和，虚伪至极。他们想用舆论的压力，逼我主动让位。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这些年，我为了公司，牺牲了健康，牺牲了生活，牺牲了作为一个女人所有爱美享乐的时间。我以为，我和顾衍，是在共同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帝国。
到头来，在他和他的家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用来稳定大局的“贤内助”。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正处于背叛、夺权、事业危机三重叠加的“原爆点”事件中……
条件满足，正在激活……
恭喜宿主，绑定“头条葬礼系统”。
我愣住了。什么东西？
系统任务发布：为你的亡夫，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世纪葬礼。
任务说明：葬礼的轰动程度，将直接决定你的收益。每一笔份子钱，每一次媒体报道，每一个网络点击，每一条或同情或辱骂的评论，都将转化为“热力值”。热力值，可以兑换你想要的一切——金钱、技术、信息，乃至……对手的命运。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启动资金一亿元。请宿主，开始你的表演。
我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
但当我看到自己手机银行APP上，突然多出来的一长串零时，我信了。
原来，金手指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而且，我的金手指，好像……有点不走寻常路。
办葬礼？
我看着对面顾长明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堪称残忍的微笑。
他以为，他赢定了。
他不知道，他面对的，即将是一个开了挂的、准备把葬礼办成上市敲钟现场的……疯子。
“二叔。”我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压抑的悲痛，“你说得对。现在，没有什么，比送顾衍最后一程，更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