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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码头的风，裹着河泥腥气和赈灾粮的霉味，刮在陈青流脸上像淬了冰的刀子。

他死死趴在乱葬岗的土堆后，胸口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五脏六腑疼。

可这点疼，比起半个时辰前的画面，连屁都不算——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阿牛，就因为不肯在赈灾粮里掺沙土，被漕运总督的儿子李坤，用带铁刺的马鞭抽得浑身是血，最后那畜生一脚踩在阿牛胸口，“咔嚓”一声脆响，骨头碎裂的声音，隔着十步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是个贱命漕工，也敢挡本公子的财路？”

李坤用靴底蹭着阿牛的血，笑得满脸狰狞，身边的衙役家丁跟着哄笑，码头上那么多漕工，没一个人敢上前。

陈青流红着眼冲上去要拼命，却被两个衙役按在地上，李坤的马鞭劈头盖脸抽下来，背上瞬间火辣辣地疼：“你也想找死？

把这杂碎扔去乱葬岗，让野狗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泥土的湿气往伤口里钻，陈青流咬着牙没哼一声，眼里的血丝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他快撑不住时，一只沾满血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转头一看，土堆旁躺着个穿青色官服的人，胸口插着把匕首，鲜血浸透了官袍，呼吸弱得像风中残烛。

见陈青流看来，那人拼尽最后力气，从怀里掏出个印盒、一件叠好的官袍，还有封火漆密信，声音断断续续：“我是……新任漕运巡检……王宪……漕粮里……掺了沙子……还通海盗……账册……在密信里……替我……查……”话音刚落，那人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陈青流颤抖着手接过印盒，“咔嗒”一声打开——青铜官印上“漕运巡检”西个大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想起阿牛临死前盯着他的眼神，想起李坤踩碎阿牛骨头时的狞笑，想起码头上那些等着赈灾粮、饿得面黄肌瘦的百姓，一股狠劲猛地从心底窜上来！

“王大人，”陈青流把王宪的尸体埋进土堆，抓起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官袍往身上套，官印狠狠揣进怀里，“这官，我替你当！

这冤，我替你申！

这仇，我替你报！”

拍掉身上的土，他提着半根捡来的断棍，大步朝着漕运码头走去。

刚到入口，就听见女人的哭喊——李坤那畜生正揪着个卖菜姑娘的头发，往自己的马车上拽，姑娘的爹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磕得全是血，染红了青石板。

“给老子放开她！”

陈青流一声怒喝，像炸雷般响在码头。

李坤转头看来，瞧见陈青流身上皱巴巴的官袍，脸上还沾着泥土和血污，顿时笑出了声：“哪来的叫花子，捡件破官袍就敢装官？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身边西个家丁立刻围上来，伸手就要推搡陈青流。

“本官陈青流，新任漕运巡检！”

陈青流猛地亮出怀里的青铜官印，印面的冷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李坤眼里，还有朝廷王法吗？”

“漕运巡检？”

李坤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扬起带刺的马鞭，“啪”地一声抽在陈青流脸上！

一道血痕瞬间爬满脸颊，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滴。

“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也敢跟本公子谈王法？

老子告诉你，在这漕运码头，本公子的话，就是王法！”

马鞭再次挥来，这次陈青流却猛地抬手，死死攥住了鞭梢！

他盯着李坤那张嚣张的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抽出身边衙役腰间的腰刀——那衙役吓得浑身发抖，竟忘了阻拦！

寒光乍现！

“噗嗤——”鲜血喷溅三尺高！

李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头颅，眼睛还圆睁着，似乎到死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叫花子”般的巡检，真敢杀他！

“李坤祸害漕运，克扣赈灾粮，欺凌百姓，今日本官以朝廷法度斩之！”

陈青流提着李坤的人头，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码头。

原本喧闹的码头瞬间死寂，所有漕工、商贩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穿着不合身官袍的新巡检，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杀了他！

他杀了公子！”

反应过来的家丁衙役们，纷纷拔出刀冲上来。

漕督府的卫队也提着长枪赶过来，密密麻麻的枪尖对准陈青流的胸口，将他团团围住，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陈青流握着滴血的刀，脊梁挺得笔首，半点惧色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谁撞了他一下，怀里的密信掉出一角——火漆封口下，“漕督勾结海盗，私贩军械”几个字，恰好被冲在最前面的卫队队长看在眼里！

卫队队长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握着长枪的手都开始发抖。

陈青流看着眼前的长枪，又瞥了眼那露出来的密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斩了李坤只是开始，漕运码头这潭脏水，该好好清一清了——而这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