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转过身，与自称夕瑾的女子对视着。
手电光下，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审视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教授？”
潘勇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质疑，“哪个教授？”
“陈明远教授。”
夕瑾的回答干脆利落，同时迅速收起了手枪，动作流畅而专业。
她侧耳倾听了一下通道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眉头微蹙，“没时间详细解释。
他截获了‘熵’组织针对你的行动情报，让我务必在你出事前找到你。
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
陈明远教授！
潘勇的导师，国内考古界的泰斗，也是少数知道他曾祖父那半首谶诗和他在研究“天机密码学”的人之一。
如果是教授……那这条信息的可信度便急剧上升。
“那条警告短信……”潘勇问。
“是我发的。”
夕瑾点头，目光落在他紧紧抓着的手提箱上，“东西还在？”
“在。”
潘勇下意识地将箱子往身后挪了挪。
即便对方抬出了教授，多年的谨慎习惯让他无法立刻完全信任。
“很好。”
夕瑾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追兵马上就到，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路。”
她不等潘勇回应，己经转身，手持一个带有微光显示功能的战术平板，快速向着与追兵传来声音相反的方向移动。
她的步伐轻盈而迅捷，显然对黑暗和环境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
潘勇略一迟疑，权衡利弊。
留在这里，独自面对那些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无疑是死路一条。
跟这个突然出现的国安特工走，至少目前看来是唯一的选择。
他不再犹豫，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穿行。
夕瑾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她选择的路径往往出人意料——有时推开一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有时钻过一段被废弃物半掩的狭窄坑道，甚至需要借助一根锈蚀的消防管道滑到下一层。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偶尔有老鼠窸窣跑过。
手电光柱扫过的地方，能看到墙壁上年代久远的涂鸦、废弃的指示牌，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特殊年代遗留的标语，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地下空间曾经承载的历史。
“你对这里很熟？”
潘勇忍不住低声问道，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为了获取更多信息。
“国安档案里有部分人防工事的原始蓝图，但不全。”
夕瑾头也不回，声音依旧清冷，“更多的是靠实战经验和方向感。
‘熵’的人肯定也掌握了部分地图，但他们人多，在迷宫里的行动效率反而会降低。”
她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潘勇立刻贴墙静止。
前方通道拐角处，传来了清晰的对话声，说的是英语：“……信号最后消失在这一带，分头找。
注意通风管道和所有可能的暗格。”
是地下通道里那伙人！
他们果然追上来了，而且分散开了。
夕瑾打了个手势，指向旁边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裂缝。
那裂缝隐藏在阴影里，若不是她指引，潘勇根本不会注意到。
两人悄无声息地挤了进去，里面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似乎是两个大型结构之间的缝隙。
追兵的脚步声就在外面来回走动，手电光不时扫过裂缝入口。
潘勇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硝烟味和汗味。
他屏住呼吸，能感觉到身旁夕瑾的身体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就在一名追兵的手电光即将探入裂缝的瞬间——“嗡——！！”
一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震动声，毫无征兆地从地下更深层传来，仿佛某个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整个地下空间都随之轻微震颤，头顶簌簌落下灰尘。
外面的追兵显然也吃了一惊，对话声变得急促。
“什么声音？”
“不知道！
探测仪有反应吗？”
“不稳定……来源很深……”趁着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夕瑾猛地一拉潘勇，两人如同鬼魅般从裂缝中滑出，迅速拐进另一条岔路，将追兵甩在了身后。
“刚才那是……”潘勇心有余悸。
“不清楚，可能是地铁震动，或者其他。”
夕瑾语气凝重，“但这片地下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也更……‘活跃’。”
他们继续前行，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墙壁逐渐从水泥变成了古老的砖石结构，空气中潮湿和土腥味更加浓重。
这里似乎己经超出了近代人防工事的范围，触及到了古城更深层的历史地层。
终于，在推开一扇沉重、满是铁锈，却意外没有上锁的巨大铁门后，眼前的景象让潘勇倒吸一口凉气。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仿佛没有边际的地下空间。
借着手电光，可以看到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脚下是铺设整齐但积满灰尘的青石板路。
道路两旁，甚至能看到残破的石头房屋、干涸的水井，以及一些散落的、看不清年代的陶器碎片。
这俨然是一座被尘封在地下的、规模惊人的古代城市遗迹！
“这是……元大都？
还是更早……”潘勇作为一名考古学家的本能被瞬间激发，忘记了危险，目光灼热地扫视着这片惊人的发现。
“地图上没有标注这个区域。”
夕瑾也显得十分惊讶，她调整着战术平板，“信号在这里受到强烈干扰。
我们可能……误入了一个未被记录的考古禁区。”
就在这时，潘勇手提箱里的个人终端（一个经过他改装，具备多种探测功能的加固型PDA）突然发出了轻微的蜂鸣。
他迅速打开，屏幕上的数据显示，这里的磁场异常强烈，并且探测到了一种独特的、低频的能量波动，与他在档案馆破译羊皮卷时，玉玺图案显先前记录到的能量残留频率极为相似！
“龙脉……能量的共鸣？”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难道这座失落的地下城，本身就建立在某条重要的龙脉节点之上？
夕瑾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她警惕地环顾西周：“这里不对劲，我们得尽快找到出口。”
两人沿着青石街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传出老远。
突然，走在前面的夕瑾猛地停下，举起手电照向前方街道的中央。
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潘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散开，呈战术队形缓缓靠近。
那是一个穿着现代户外装束的男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夕瑾谨慎地用脚将他翻了过来。
一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呈现在灯光下，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己经涣散，早己没了呼吸。
但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
“是‘熵’的人。”
夕瑾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衣领下的一个不起眼的纹身——一个简化了的、代表着混乱与热力学“熵”的符号。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他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一股寒意顺着潘勇的脊背爬升。
这座地下迷城，不仅隐藏着历史的秘密，似乎还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看那里。”
夕瑾的手电光指向死者前方不远处。
在青石板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液体，画着一个歪歪扭扭、但却让潘勇无比熟悉的图案——那是一个简化版的，传国玉玺的印文轮廓！
而在印文旁边，还写着两个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血字：“轮回”。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凝重。
这座沉睡的地下城，仿佛在这一刻苏醒，用它沉默的方式，向闯入者展示着与传国玉玺相关的、跨越时空的死亡印记。
潘勇看着那血色的印文和文字，又抬头望向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废墟，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寻找玉玺之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莫测。
而他们，己经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