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偷吻校草毕业聚会那天晚上，空气里塞满了啤酒、炸鸡和少年人无处安放的离愁别绪。
KTV包厢里鬼哭狼嚎的歌声就没停过，震得人脑仁嗡嗡作响。
我缩在角落里那盏光怪陆离的旋转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像个隐形人，
目光却像被强力胶粘住一样，牢牢固定在斜对面沙发上的那个人身上。江默。
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草，三年了，我偷偷摸摸仰望了三年的星星。他似乎是有点醉了，
又或者只是被这震耳欲聋的噪音吵得烦了，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背上。
头顶那盏旋转彩球灯的光斑滑过他的脸，明明灭灭，
在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利落的下颌上跳跃。尤其那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
在变幻的光线下投下两小片安静的阴影，像栖息着的蝶翼，随着他轻浅的呼吸微微颤动。
我的心跳猛地撞了一下肋骨，擂鼓一样。“小雨！发什么呆呢！
” 闺蜜陈悦举着个油乎乎的鸡翅挤到我身边，一屁股坐下，震得沙发都颤了颤，
差点把我手里那罐快捏变形的可乐震掉。“去点歌啊！再不唱就没机会了！”“啊？
哦……我……我再坐会儿，有点晕。” 我胡乱应着，眼神却像被磁石吸着，
又溜回了江默那边。他放在腿上的手，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只是随意地搭着，
却莫名地让我挪不开眼。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滑动了一下，
那弧度……我赶紧灌了一口冰凉的可乐，压下喉咙里莫名的干渴。三年了。
从高一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新生代表在台上发言，阳光落在他肩头的那一刻起，
这颗种子就悄无声息地埋进了我心里。食堂里远远看着他吃饭的样子，
篮球场上他挥汗如雨后撩起衣角擦汗露出的一截紧实腰线，
放学路上隔着一条马路看他推着单车和几个男生说笑的侧影……无数个零碎的瞬间，
像细小的沙砾，日积月累，在我心底堆成了一座沉默的山丘。现在，毕业了。这座山，
好像终于要塌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混杂着啤酒味和青春的汗味，
在狭窄的包厢里发酵、蒸腾，最后猛地顶到了我的嗓子眼。
像是有个小恶魔在我耳朵边疯狂尖叫：林小雨！再不做点什么，你就永远没机会了！
我的外套，对，我的外套！它正可怜巴巴地搭在江默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离他搁在沙发背上的手臂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一个完美的借口！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撞击着喉咙，几乎要跳出来。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包厢里浑浊的热浪，
呛得我有点想咳嗽。我死死压住，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膝盖软得像是面条做的。一步，
两步……世界的声音仿佛被按了静音键，只剩下我自己血液在耳朵里奔流的轰鸣。
陈悦在跟别人抢麦的嚷嚷声，隔壁男生鬼哭狼嚎的跑调歌声，
全都模糊成一片遥远的背景噪音。我的视野里只剩下江默那张在迷离光影里安静沉睡的脸，
还有那件近在咫尺的、墨绿色的薄外套。终于挪到了沙发边。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洗衣粉混合着一点点清爽汗水的味道，毫无防备地钻进我的鼻子。
我屏住呼吸，几乎能看清他脸颊上细微的绒毛。时间好像被拉长、凝固了。就是现在！
我飞快地俯下身，假装去够我的外套。动作必须快，快得像一道闪电！
在嘴唇触碰到他脸颊之前，我几乎是本能地，极其轻微地偏了一下头。
不是预想中柔软的脸颊皮肤，
而是一个带着一点点凉意、更偏硬朗的触感——那是他微抿的唇角。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快到我甚至没来得及感受那是什么滋味，只记得皮肤相接处那一瞬间电流般的酥麻感，
还有他唇角那一点点干燥的、属于夏夜的微凉。猛地直起身，
我一把捞起自己的外套抱在胸前，像是抱着救命稻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咚咚咚，
震得我耳膜发疼，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烧得滚烫。我甚至不敢低头看一眼他是否醒着，
只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住包厢那扇厚重的门，
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弹开。“我……我去下洗手间！
” 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我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没等任何人回应，
也没敢再往沙发那边瞟一眼，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冲出了那个快要让我窒息的包厢。
走廊里相对安静些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离水的鱼。刚才那一秒的触感，像烙印一样烫在嘴唇上，
反复回放。他会不会醒了？他感觉到了吗？万一……万一他睁眼了怎么办？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我躲在洗手间隔间里待了足足有十分钟，
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自己滚烫的脸颊，试图冷却那几乎要烧穿脑壳的热度。镜子里的女孩，
眼神慌乱，脸颊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做了亏心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直到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心跳也不再那么吓人，我才做贼似的，贴着墙根溜回包厢门口。
透过门缝，我偷偷往里瞄。震耳欲聋的音乐还在继续，沙发区那边光线依旧昏暗。
江默还保持着那个姿势，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他……没醒？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一股巨大的虚脱感涌上来，腿更软了。但同时，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像细小的尘埃，悄悄落满了心底。也许，他根本毫无察觉。
我那点微末的、孤注一掷的心事，终究只是一场无人知晓的风。
---2 初吻索赔大学的新鲜劲儿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很快就破灭了。
日子沉入一种单调的底色：上课、食堂、图书馆、宿舍，四点一线。
九月的阳光依旧带着夏末的余威，透过图书馆高大的落地窗，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陈旧纸张和灰尘特有的味道，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我埋在一堆高数教材和习题册里，那些复杂的符号和公式像一团纠缠不清的毛线，
看得我头晕眼花。草稿纸上画满了凌乱的演算，但结果总是错的。烦躁像小虫子，
一点点啃咬着我的耐心。“唉……”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把笔一扔，
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试图用这点凉意让自己清醒点。高数，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劫难。
图书馆这个角落是我精心挑选的“安全区”，靠墙，离人群密集的自习区远，光线刚好，
最重要的是——足够隐蔽。仿佛只要躲在这里，
就能把那个混乱的、带着偷吻印记的夏天彻底隔绝在外。那晚之后，我像个惊弓之鸟，
火速拉黑了所有高中同学群，尤其是那个有江默在的篮球群。
手机通讯录里那个存了三年却从未拨出过的号码，也被我颤抖着手指删掉了。
网络世界那么大，只要我缩得够小，像一粒沙沉入海底，他应该就找不到我了吧？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只鸵鸟，把头深深埋进大学这片新的沙丘里，假装那晚的一切从未发生，
假装那个叫江默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就在这时，一片阴影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我摊开的草稿纸和那本让我头疼的《高等数学上》。
我以为是哪个同学要借过，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同学，这边能过……” 一边说着，
一边不耐烦地抬起头。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逆着窗外涌进来的、有些刺眼的阳光，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悬在我头顶上方。浓黑的眉毛，鼻梁挺直得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
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那双眼睛，是我偷偷描摹过无数次的形状，此刻正沉沉地落在我脸上，
瞳孔深处映着窗外明亮的光点，却奇异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压迫感。江默。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被格式化的硬盘，
只剩下巨大的轰鸣声。身体里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又猛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在急速褪去，
又在下一秒猛地涨红。他微微俯着身，一只手随意地撑在我面前的桌面上，另一只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正夹着我的那本《高等数学上》。
那本厚厚的、折磨了我一上午的书，在他手里显得轻飘飘的。他离得太近了。
近得我能看清他额前垂落的几缕碎发，
近得我能再次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一点阳光味道的气息，
和毕业聚会那晚一模一样。这股熟悉的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晚昏暗灯光下他闭目的侧脸、唇角微凉的触感……所有被我强行压制的画面汹涌地冲回脑海，
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啪嗒。” 我手里的自动铅笔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这声音惊醒了我，我猛地往后缩，脊背重重撞在冰凉的椅背上，
撞得生疼，却也让我混乱的脑子找回了一丝清明。“江……江默？
”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轻飘飘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散在空气里。
眼睛因为过度震惊而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只要眨一下眼，
眼前这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人就会消失。江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垂着眼，
目光在我惊恐万状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似乎要剖开我的伪装，
直刺入我混乱不堪的内心。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指间那本高数书的封面上，
指尖无意识地捻过书页边缘，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那细微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角落里被无限放大，像小锤子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我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抢回我的书，手伸到一半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点尖锐的刺痛。终于，他抬起了眼。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苍白慌乱、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偷儿一样的倒影。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
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玩味。图书馆明亮的日光灯落在他脸上，
清晰地照亮了他唇边那个细微的弧度。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沉沉的，
带着一种刻意收敛过的磁性，却像带着冰碴的泉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