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这是谁?”我指着面前这张完美到虚假的脸,声音都在发抖。
她却笑了,带着一丝炫耀和期待,摸着自己陌生的脸颊。
“老公,你不喜欢吗?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啊。”
“我花了两百万,找了全国最好的医生,你看,我脸上那道疤没了,鼻子更高了,眼睛也更大了……我终于变成了你最爱的那种,无可挑剔的美人。”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我爱了十年的女人,我小心翼翼呵护,连同她眉骨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一起深爱的女人,亲手杀死了自己。
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拥有她声音的陌生怪物。
我的爱,连同我十年青春,在她揭开纱布的那一刻,化为了灰烬。
结婚纪念日的烛光晚餐,我准备了她最爱的黑天鹅蛋糕和一束香槟玫瑰。
徐念,我的妻子,说要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当门打开时,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徐念今天出门时的裙子,提着她的包,甚至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老公,我回来啦。”
可那张脸,却陌生得让我心脏骤停。
那是一张符合当下所有流行审美的脸,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尖俏的下巴,大得有些失调的眼睛。
完美,却像个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假人。
我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里的玫瑰花“啪”地掉在地上。
“你是谁?徐念呢?”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漾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撒娇。
“老公,你干嘛呀,是我啊,我是念念啊。”
她走进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消毒水和香水混合的诡异味道。
她走到我面前,想要挽我的胳膊,我却像触电一样躲开。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疯狂地寻找着熟悉的痕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记忆中,徐念的脸颊有点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的眼睛虽然不大,但亮得像星星,看我的时候总是盛满了光。
最重要的是,她左边眉骨上,有一道三厘米长的浅疤。
那是我们大学时,她为了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下我,被推倒时磕在马路牙子上留下的。
那道疤,是我心头的一根刺,也是我爱与愧疚的勋章。
我曾无数次抚摸着那道疤,对她说:“念念,这辈子,我拿命来还你。”
可现在,那道疤没了。
连同她独特的眉眼,她可爱的梨涡,她的一切,都没了。
“你的脸……你的疤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听到“疤”,她像是被提醒了什么,眼睛一亮,兴奋地指着自己光洁如玉的额头。
“你看!没了吧!我这次去,特意让医生把这道疤给磨平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还有我的鼻子,你说过喜欢高鼻梁的女明星,我就照着她的样子垫高了。眼睛也开了眼角,是不是又大又亮?”
她像个献宝的孩子,一句一句地介绍着她脸上那些被改造过的部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上。
“你……整容了?”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对啊!”她笑得灿烂又陌生,“老公,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结婚纪念日惊喜!以后,我就是最完美的老婆了,你带我出去,再也不会有人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配不上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配不上我?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看着她,这张陌生的脸,忽然觉得无比荒唐可笑。
“惊喜?”我冷笑出声,“徐念,你管这个叫惊喜?”
“你知不知道,我爱的就是你原来的样子!我爱你的梨涡,爱你笑起来像月牙的眼睛,我爱你的所有,包括那道疤!”
“那道疤是你为我留下的!是我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印记!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把它弄掉?!”
我失控地吼了出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被我的怒火吓到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bewildered 和委屈。
“我……我只是想变得更漂亮,让你更爱我啊……”她的眼圈红了,那双被放大了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我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做出熟悉的表情,只觉得一阵反胃。
“让我更爱你?”我一步步逼近她,眼里的失望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徐念,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问问你自己,这还是你吗?”
“你把我们过去十年的所有证明都亲手抹掉了!你把那个奋不顾身保护我的女孩杀死了!你现在凭什么站在这里,用这张假脸,跟我谈爱?”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不……不是的……陈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哭着摇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为我?”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花了多少钱,把自己变成这个鬼样子?”
她瑟缩了一下,眼神躲闪:“没……没多少……”
“我再问你一遍,花了多少钱?”我的语气冷得像冰。
她咬着唇,小声说:“加上修复和护理……大概……两百万……”
两百万。
我们辛辛苦苦攒了五年,准备用来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的钱。
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周末还在跑项目,省吃俭用,连一件上千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而她,就为了变成一张我不认识的脸,轻飘飘地花掉了我们全部的积蓄。
那一瞬间,我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荒芜和冰冷。
“徐念。”我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得有些可怕,“我们离婚吧。”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离婚?陈屿,你为了这点小事要跟我离婚?”
“小事?”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在你眼里,你杀死了过去的自己,毁掉了我们爱情的根基,这是一件小事?”
“我没有!”她尖叫起来,情绪也激动了,“我只是整了个容!现在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变美?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凭你动的是我们两个人的钱!就凭你做这个决定之前,从没想过要问我一句!”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徐念,你不是想变美,你是自私。”
“你爱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那个想要攀附虚荣的、扭曲的自己!”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不想看她一眼,转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我备用的行李箱。
我打开衣柜,开始面无表情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冲过来,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屿,你不能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她的泪水滴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可我看着她那张陌生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别碰我。”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嫌脏。”
她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我没有再理会她,迅速地收拾好几件常穿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合上行李箱。
拉着箱子走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如果你不来,我会直接提起诉讼。”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了我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十年啊。
我爱了十年的女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