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苏家半年,我像个佣人一样被使唤,甚至在小姨子的直播里被当众泼酒。
他们嘲笑我是废物,是苏家捡回来的一条失忆的狗。
直到那天,城市被神秘车队封锁,一群身着黑色西装的人闯入苏家别墅。
为首的老者跪在我面前,声音颤抖:“殿下,全球三千‘暗夜’成员,恭迎吾王回归。”
我看着面前抖成筛子的岳父一家,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
“别紧张,游戏才刚刚开始。”
“首先,从收回你们呼吸着的、属于我的空气开始。”
我端着一盘切得精细的水果,站在喧闹的客厅边缘,像个格格不入的影子。水晶吊灯的光线刺得我眼睛有些发胀,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烤肉混合的味道,那是属于苏家周末派对的惯常气息。
手腕还在隐隐作痛,是下午被岳母王春玲逼着擦完全部三层楼的外窗玻璃时,不小心从矮梯上扭了一下。她当时叉着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林默!没吃饭啊?动作麻利点!我们苏家不养闲人!要不是薇薇心善,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废物早饿死街头了!”
林默。这是苏家给我取的名字。半年前,我在城郊高速路口被苏家的车“不小心”刮到,醒来后,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本能记得几个模糊的外语词汇和一套似乎毫无用处的急救知识,我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苏家大小姐苏薇薇当时在场,或许是一时怜悯,或许是别的什么算计,说服了她父母,让我这个“身份不明”的失忆者以“远房表亲”的名义,入赘到了苏家。
说是入赘,不如说是收容,或者说,是收留了一条免费的、可以随意使唤的狗。
“喂!愣着干什么?把水果端过来啊!没看见客人们都等着吗?”小姨子苏晴晴尖利的声音穿透嘈杂,她正举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和她脸上夸张的笑容一样刺眼。她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擅长直播所谓的“名媛生活”,而我最新的“功能”,就是成为她直播间里博取眼球和笑声的“道具”。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无处着力的闷痛,端着果盘走过去。脚步有些虚浮,大概是今天没怎么吃东西,低血糖又犯了。
“来来来,家人们看哦,这就是我姐‘捡’回来的那个活宝姐夫!”苏晴晴把镜头对准我,语气里充满了戏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呗?嗯……就学个狗叫?或者原地转三圈?打赏不是问题哦!”
弹幕瞬间爆炸:
“哈哈哈晴晴家还真养了个宠物啊?”
“看起来挺帅的,可惜是个傻子。”
“废物赘婿,在线乞讨,关注了关注了!”
“看他那怂样,真给男人丢脸!”
我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但脸上只能努力维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不能反抗,没有资格反抗。这里是苏家,是我目前唯一的“容身之处”。失去记忆的我,像一株无根的浮萍,离了苏家,我甚至不知道明天该去哪里。
苏薇薇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和她那几个闺蜜谈笑风生,偶尔瞥向我这边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和冷漠。她当初那点可怜的善意,早已在这半年的琐碎和旁人的嘲笑中消耗殆尽。我现在之于她,大概只是个甩不掉的、丢人的包袱。
岳父苏国栋正和几个生意伙伴高谈阔论,声音洪亮,内容无非是又拿下了哪个项目,赚了多少钱。他从未正眼瞧过我,在他眼里,我大概还不如他收藏室里那个古董花瓶有价值。
岳母王春玲则穿梭在宾客间,脸上堆着热情的笑,但转向我时,瞬间就能切换成毫不掩饰的鄙夷。
“哎呀,你们别为难他了,”苏晴晴故作大度地对直播间观众说,随即又把矛头指向我,“不过姐夫,你也不能白吃白住啊,这样吧,把那边那瓶红酒给张总打开倒上。”她指了指茶几上一瓶已经开启的、价格不菲的红酒。
我沉默地走过去,拿起酒瓶。手指因为疲惫和某种压抑的情绪,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我倒酒的动作尽量保持平稳,这是我这半年被反复训练出的“技能”之一。
那位张总是苏国栋的重要客户,挺着啤酒肚,眯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一直在苏晴晴和苏薇薇身上打转。他接过酒杯,嘿嘿一笑,目光却落在我身上:“苏总,你们家这个……呃,远房亲戚,倒是挺懂规矩嘛。不过男人嘛,光会端茶倒水可不行,得有点血性,哈哈!”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的笑声。
苏晴晴眼珠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张总说得对!姐夫,你看张总多给你面子。这样,你敬张总一杯,算是感谢他赏光!不过嘛……”她拖长了语调,拿起旁边一杯不知道谁喝剩的、掺着冰块的琥珀色液体,可能是威士忌,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用这个敬,才显得有诚意嘛!”
她把那杯液体递到我面前,脸上是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弹幕更加疯狂:
“卧槽!玩这么大?”
“是酒还是尿啊?哈哈哈!”
“晴晴太会玩了!关注了!”
“这废物不会真喝吧?”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屈辱感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我看着那杯浑浊的液体,看着苏晴晴那张写满了恶意和快感的脸,看着周围那些看戏的、嘲弄的目光,包括苏薇薇那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回避。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挤压着我所剩无几的尊严。
“喝啊!愣着干什么?”苏国栋似乎觉得这有损他“待客之道”的面子,低声呵斥了一句。
王春玲也帮腔:“就是,张总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晴晴直接把杯子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我的嘴唇:“快点,直播间家人们都等着呢!”
就在那一刻,一种极其陌生的暴戾情绪,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我心底最深处猛地躁动了一下。很轻微,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冰冷。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似乎是某个宏大的指挥中心,巨大的屏幕上数据流动,许多人恭敬地站立,而“我”,坐在中央,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但那画面消失得太快,快得让我以为是幻觉。
现实的屈辱更加真切。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我伸手,接过了那杯液体。
冰凉的杯壁刺痛了我的皮肤。
就在我准备将这屈辱一饮而尽,或者直接砸碎在地上的前一刻——
轰隆隆——!
低沉而富有韵律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仿佛有巨大的野兽正在靠近,连地面都开始微微震动。
客厅里的音乐和谈笑声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
“好像是……直升机?”
不止一架!巨大的探照灯光柱撕裂了夜幕,如同利剑般扫过苏家别墅宽大的落地窗,将室内奢华的一切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
“怎么回事?谁家的直升机这么没规矩?”苏国栋皱着眉,努力维持着镇定,走到窗边朝外望去。
这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别墅外的私人道路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排排黑色的、线条硬朗的越野车完全封锁。车身上没有任何标志,但那种沉默而肃杀的气势,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压迫感。空中,三架涂装低调却明显是军用级别的直升机,正呈战术队形悬停在空中,强烈的光柱牢牢锁定了这栋别墅。
宾客们骚动起来,纷纷挤到窗边。
“天啊!这么多车!”
“是……是冲我们来的吗?”
“这些是什么人?”
苏晴晴也忘了直播,手机镜头下意识地对准了窗外,弹幕已经变成了清一色的“???”和“卧槽!”。
就在这时,别墅那扇昂贵的雕花大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仿佛被什么重物撞击,轰然洞开!
不是撞开,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破解了电子锁。
冷风裹挟着肃杀之气灌入温暖的客厅。
一群身着统一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人,迈着精准而富有压迫感的步伐,鱼贯而入。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大约十人,但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让人毫不怀疑他们是顶尖的杀戮机器。客厅里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所谓“上流人士”,在这股气势面前,如同受惊的鹌鹑,瞬间噤声,下意识地后退,让开了一条通路。
为首的一位,是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传统礼服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步伐沉稳,手中捧着一个看起来古朴而沉重的金属箱子。
老者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刻,他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涌现出无法抑制的激动、敬畏,甚至……是狂热。
他无视了在场所有目瞪口呆的人,径直穿过鸦雀无声的客厅,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
我手里还端着那杯屈辱的“酒”,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我看着这位气度非凡、明显来历极大的老者,心中充满了茫然和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诡异的平静。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苏家一家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这位老者做出了一个让整个客厅,连同苏晴晴那未关闭的直播间里所有观众,灵魂出窍的动作——
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将那个金属箱子恭敬地放在身前。
他抬起头,仰视着我,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客厅里:
“殿下……”
“全球三千‘暗夜’成员,奉长老会之命,恭迎吾王回归!”
“您流落在外,受苦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苏国栋手里的雪茄掉在了昂贵的地毯上,烫出一个洞,他却毫无知觉。
王春玲张着嘴,眼珠外凸,像是离水的鱼。
苏薇薇捂住了嘴,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而离我最近的苏晴晴,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直播中断前的最后一帧,是她那张因为极致震惊而扭曲的脸。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有些紊乱的心跳声,以及窗外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空气的低沉轰鸣。
我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老者,看着他那双饱含热泪、写满了忠诚与孺慕的眼睛。
然后,我的目光,缓缓抬起,越过他,落在了对面那一家子——我的“岳父”、“岳母”、“妻子”,还有那个刚刚还逼我喝下侮辱的小姨子——脸上。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茫然,到逐渐意识到某种可怕可能性后的恐惧,如同调色盘一样精彩纷呈。
我轻轻晃了晃手中那杯原本代表屈辱的琥珀色液体,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嘴角,勾起了一抹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别紧张。”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久违的威严和冰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
“游戏……”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