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我不配拥有名字。爸爸说我是赔钱货,还说我克死了哥哥,是个扫把星。
为了弟弟,爹不疼娘不爱的我三千块钱被卖给了瞎子当童养媳。
新家的盲眼少年对我嘶吼着滚出去,我却第一次睡上了柔软的床。弟弟的满月宴上,
我跌进冰冷的池塘,耳边是爸爸的咒骂,扫把星又来克你弟弟了!一年后,
爸爸带着二***却是来求着我回家,让你妹妹跟你换,你跟我回家我冷漠地说,
我有名字,也不是你女儿了1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爸爸不喜欢我。
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冷冷的,像看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家里有什么好吃的,
从来都是爸爸先吃,妈妈第二,我最后吃点剩下的渣。新衣服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穿的衣服都是妈妈改小的旧衣服。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我连一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爸妈都叫我大妹。最让我害怕的是,爸爸常常喝完酒,就举起荆条抽我,抽得我满身是伤。
一边抽我然后一边对妈妈说:养这么个赔钱货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卖出去换点钱
每次听到这话,我吓得被荆条抽也不敢出声,
院子里充斥着爸爸沉重的呼吸声和荆条抽在我身上的鞭打声。
而我只能跪在院子里偷偷抬头看妈妈的脸色。妈妈看见我被打也不会阻拦爸爸,
她每次听到这话,就会叹口气,说我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因为妈妈这句话,
我才没被卖掉。爸爸出完气之后,
我就只能跪在院子里忍受着身上的疼痛直到爸爸喝完酒吃完饭。
等到爸爸和妈妈都回房休息了,
我才慢慢直起几乎失去知觉的膝盖去院子后的池塘边随便清洗一下,采些药敷到伤口上,
然后回去继续收拾碗筷。可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爸爸那么讨厌我?于是有一天,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我妈,妈,为啥爸不喜欢我?妈妈听到我的话,擦灶台的手,
动作顿了一下。她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然后我听她叹了口气,
说起了过去的事情。原来我出生的那天,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哥哥,
不小心掉到了屋后的池塘里,没了。我妈吓坏了,动了胎气,在我哥没的那天,生下了我。
我爸觉得蹊跷,因为那个池塘,哥哥从小到大走过无数遍。怎么会突然掉下去?后来他觉得,
是因为我来了,把哥哥的命给带走了。听完妈妈的话,我喘不过气来,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妈妈跟我说,要是想让爸爸看见我、爱我,就得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得勤快,得多干活。
但是证明自己有用,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是早产的,生下来比别人家的体型都要小很多,
加上营养不良,身体一直不好。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有用,从五岁起,我就跟着妈妈下田了。
太阳毒辣辣的,没一会儿我就头晕眼花,喘不上气,只能蹲在田埂上缓一缓。
可没等我歇上几分钟,妈妈催促***活的声音就会传来。大妹,别偷懒了,抓紧起来干活。
你没这么金贵,再不起来,今天晚饭就别吃了可是妈妈,我真的好累。但我没说出来,
我只能咬牙站起来,即使眼前一阵阵发黑,还得摇摇晃晃地继续干活。活干久了,
我发现左腿骨头好像没长好,里面总是隐隐作痛。尤其是走路多了或者站久了之后,
我就只能坐下来休息缓解疼痛。一开始我以为所有人都这样,后来才发现好像不是。
但我没敢说,怕说了就更没用了。菜长成的时候,我要和妈妈一起挑到镇上去卖。
那段路好远好远,我腿疼得厉害,走一段就必须歇一会儿。妈妈会大声嚷嚷着说我事多,
我就哀求妈妈,让我多休息一会儿。大概她自己也累了,
于是我能在一阵阵的哀求中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而卖菜得来的钱,很少能拿回家。
爸爸总是准时出现,把钱拿走,然后消失一整天,直到晚上才满身酒气地回来。田里的活,
他是从不沾手的。家里的一切,都压在了我和妈妈身上。
而我只能顶着虚弱的身体和疼痛的腿,来证明自己是有用的。2我出生后的五年里,
妈妈的肚子再没有一点动静。村里那些闲来无事的人,见了爸爸总会说,我们家要绝后了。
每当这种时候,爸爸就会黑脸。但他不敢对外人发作,一回到家,就会拿着荆条打我。
嘴里念着扫把星、克死了我儿子、害得你妈怀不了孕我除了缩着脖子躲,
不敢哭出声,更不敢跑。妈妈只是在一旁看着,然后就叹着气走开。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直到有一天,爸爸不知从哪里求来了一个秘方,
几包黑乎乎的药粉,告诉我妈说一定可以怀上。妈妈将信将疑,但还是把药吃了。
没过两个月,她真的又怀上了。爸爸高兴得几乎要上天,走路都带风。
他还特意去买了一包平时绝舍不得买的香烟,恭恭敬敬地给送药方的神公送去。
妈妈怀孕的前几个月,还能照常干活。等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了,
家里的担子就几乎全落在了我身上。洗衣、做饭、农活、收拾屋子,这些原本妈妈做的活,
现在全都是我的。田里的活也不能落下。爸爸打牌晚归,要是饿了渴了,
我还得爬起来给他弄吃的。我累得头晕眼花的次数越来越多,腿也疼得越来越厉害。
但没人管我。终于到了生产那天,妈妈在镇上的计生所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
爸爸一听,脸直接垮了下来。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要去找老神棍算账。
我们都以为他会大闹一场。没想到,天黑的时候,他却哼着小曲回来了,
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笑。一进门,他就兴致勃勃地对躺在床上的妈妈说,误会了!大师说了,
上次是他一时看岔了但他说准了,咱这二闺女,是旺我的。大师保证了,下一胎,
绝对是儿子!说来也怪,自打二妹出生后,爸爸打牌赢钱的时候确实比以往多了些。这下,
他更坚信二妹是个福星了。她成了家里的宝,爸爸会笨拙地抱她。妈妈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
好吃的、好穿的,紧着她来。但二妹依旧没有名字,我也跟着爸妈一起叫妹妹作二妹。而我,
在这个家里彻底成了透明人。只有在需要干活的时候,才会想起叫我。除了使唤和责骂,
他们几乎不跟我说话。有时头晕得厉害,眼前发黑站不稳的时候,
我就自己偷偷跑去村里的卫生所。幸好那时村里有条规矩,小孩看病不要钱。
那个医生大概也觉得给我看病是白干活,每次都是不耐烦地听我说完,
就随手丢给我几包头痛粉。那白色药粉有点苦,我用水冲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吃完药后再拖着那条疼痛的腿,慢慢走回家,继续干活。
3我不想每天就围着插秧、做饭、洗碗的生活而生活。我看着村里和我差不多的孩子,
都背着书包去村小学报名了,感觉心里有小手在挠。我也想去。我跟妈妈说,
但妈妈只是叹气,说家里没钱,我去了家里没人干活。爸爸更是不用说,绝对不会同意。
但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跪在了院子中间,对着屋里哭。我不停地哭,哭得嗓子哑了,
眼泪糊了满脸,反复就说着,我想读书、读书不会耽误干农活的我不知道跪了多久,
哭到后来都没了声音。妈妈终于从屋里出来,看着我,又叹了口气,帮我说服了爸爸。
爸爸骂骂咧咧地,但最终没再坚决反对。我终于能去上学了。但学校没给我带来多少快乐。
我个子矮,又因为腿疼不能跑跳,同学玩游戏,我也掺和不进去。没人愿意跟我一起玩。
高年级的男生路过我身边时会朝我扔小石子或土块,还喊我小瘸子,
走路歪歪扭扭的真难看!同班的同学,有样学样,合伙给我起外号,也叫我瘸子
有一次,他们把我推下了学校旁边的池塘。池塘水不深,但我呛了好几口浑水,浑身湿透,
瑟瑟发抖地爬上来。从那以后,我更加沉默,总是独来独往。上学了之后,
中午得在学校吃饭。我自己准备了一个瓦罐,里面装着一周吃的咸菜。就着点白饭,
或者有时候连饭都没有,就干吃咸菜。吃到后面,咸菜都变了味,实在咽不下去,
我就不吃了。经常饿得头晕眼花,连地上的树皮都想捡起来啃。坐在教室里,
我经常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响。实在撑不住了,我就又跑去卫生所,
拿几包头痛粉吃。放学***一响,我不敢耽搁。放下书包就得下地干活,
干完活再回家洗衣做饭。而妈妈的心思,全在照顾二妹身上。后来,那个神公来了家里一趟。
没多久,妈妈再次怀孕了。爸爸整天乐呵呵的,盼着这次真是个儿子。可是有一天,
神公又来看妈妈,爸爸送走神公后,脸色很不好看。他关起门和妈妈说了半天话。
我隐约听到几句。神公说我们家有一个女儿,会克着妈妈肚子里弟弟的气运,
要想顺利生下男丁,就得把女儿送走。爸爸追问是哪个女儿,神公只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
就走了。于是爸爸的目光就钉在了我身上。就是你!肯定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你哥,
现在又要来克你弟弟!他指着我的鼻子骂,眼睛瞪得通红。我吓得浑身发抖,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不是我...爸,真的不是我...我不会害弟弟的...
我拼命摇头,哭着辩解。可爸爸根本听不进去。他认定了是我,
就像认定当年是我害死了哥哥一样。这个家不能留你了,必须把你送走!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哭着求妈妈,妈妈抱着肚子,把脸扭到一边,不说话。没过几天,
爸爸就告诉我,给我找好了人家,给人家当童养媳,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学也不用去上了。我跪下来抱着爸爸的腿哭着别送走我。但是爸爸一脚给我踹开,
不耐烦地说,哭什么哭!给你找了条活路就算不错了!妈妈在一旁看着,嘴唇动了动,
最终什么也没说。那时候我才知道,妈妈也是怨我把哥哥害死的,现在更害怕我害了弟弟。
即便我怎么哭求,他们还是把我卖了。用我换了三千块钱。爸爸数着那沓钱,
终于露出了笑容。4一天清晨,爸爸一早就把我从床上扯起来。我吓得直哆嗦,
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一路拽着我,走了很久,走到邻村一栋很气派的独栋楼房前。
那房子贴着白瓷砖,窗户亮堂堂的,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气派。爸爸敲了门,
出来一对穿着体面的叔叔阿姨。爸爸把我往前一推,对那叔叔阿姨说,人带来了,
就是瘦小点,但能干活那阿姨蹲下来看我,眉头轻轻皱起,哎呀,怎么瘦成这样?
叔叔也叹了口气,是啊,脸色也不太好他们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
但说话的声音很温和,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我害怕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爸爸和叔叔说了几句话,于是转身就要走。我慌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哭出声,爸...别扔下我...我听话...爸爸用力甩开我的手,
脸上没有一点不舍,只有不耐烦,以后你就待在这儿,好好听人家的话。我不是你爸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哭得喘不上气。叔叔阿姨在旁边看着,
没拦我,只是等我哭得没那么厉害了,才轻轻拉着我进屋。阿姨给我擦了把脸,柔声说,
别怕,孩子过了一会儿,叔叔阿姨互相看了一眼,于是阿姨轻声对我说,走,
带你去见见简诺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买我,是为了他们的儿子。叔叔阿姨领我上了楼,
打开一扇门。房间里很干净,一个好看的男孩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
但他眼睛看着前面,却没有焦点。阿姨小声告诉我,简诺的眼盲是天生的,治不好。
他们带着跑了很多大城市,花了很多钱,都没用。没办法,才回到村里。
怕他以后找不到媳妇,才想着早点给他找个伴。我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样。
阿姨对着那男孩说,小诺,妹妹来了那男孩,简诺,原本平静地脸一下子变了。
他好像知道妹妹是什么意思,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地朝我们喊,出去!都出去!
我不要!让她滚!他摸到手边的一个杯子就砸了过来,没砸到人,摔在地上碎了。
叔叔阿姨赶紧把我拉出来,关上了门。里面还能听到他发脾气摔东西的声音。
阿姨拍着我的背,语气里没有半点责怪,反而像是在安慰我:好孩子,别怕,他不是冲你。
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给他点时间,慢慢就好了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很大,很干净,
有一张柔软的床,还有一张书桌。这是我从来不敢想的好地方。来简家的第一天中午,
阿姨做了好丰盛的一桌菜,有鱼有肉,还有平时根本吃不到的虾。那一顿,
是我吃过得最丰盛的一顿饭。我也知道了,那个发脾气的、看不见的男孩,叫简,诺。
一诺千金的诺。我站在陌生的房间里,心里还是害怕。但好像,
又和在家里那种害怕不一样了。5我开始慢慢喜欢上这个新地方了。
不过我更喜欢这里的叔叔和阿姨。刚来的时候,我总怕自己没用会再次被丢掉,
就抢着扫地、擦桌子、收拾碗筷。阿姨看见了,总会拉住我的手,把我手里的抹布拿开,
轻声对我说,丫头,这些不用你做,你还小呢,好好玩就行我也不用下地,
因为叔叔是买卖货物的,不需要靠下地干活来赚钱。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我很感激叔叔和阿姨,也感激这个能让我吃饱穿暖,不用干重活的新地方。
我也试着想靠近简诺。每次给他送水送饭,或者只是在门口看着他。他都冷着脸,
要么不理我,要么就叫我走开。我每次都碰一鼻子灰,但还是隔三差五地去试试。有天晚上,
我照例去给简诺送牛奶。路过叔叔阿姨的房间时,隐约传来丫头、送走的字眼。
我一下就慌了,站在门口偷听叔叔阿姨讲话。听到叔叔的声音从门板内传来,
如果简诺还是不接受的话,那就只能先送走了我顿时感觉手脚冰凉。
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的念头。直到有一天,叔叔阿姨有事要去邻镇,
晚上才能回来。阿姨走之前特意叮嘱我,要我看着点简诺,还留了钱,
让我中午去村口买点吃的。我没去买现成的。想着省钱,也想着或许自己做点好吃的,
简诺能高兴。我做好了简单的饭菜,上楼去叫他。推开他房门,我看见他正踮着脚,
伸手去够书架顶层的一本书。铁皮打的架子不太稳,被他这么一拉,猛地晃起来,
眼看就要朝他倒下来。我一下子冲过去,转身用背后顶住了那个沉甸甸倒下来的铁架子。
架子角上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猛地划了我一下,后背一阵刺痛。我咬着牙没吭声,
使劲撑着架子,问身下吓呆了的简诺,你没事吧?他愣愣地摇了摇头。我这才慢慢用力,
把铁架子推回原位,又把掉下来的几本书捡起来放好。做完这些,我让他下楼吃饭。
后背一直***辣地疼,但我没管。晚上叔叔阿姨回来,
阿姨一眼就看见我浅色衣服后背上一大片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吓得惊叫起来。
他们慌忙撩起我的衣服看,才发现后背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不深,但血糊糊的。
阿姨赶紧找来药水给我清洗上药,疼得我直抽气。简诺不知什么时候也摸索过来了,
就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上完药,他忽然开口,语气硬邦邦的,妈,带她去诊所看看,
打破伤风针于是阿姨带我去打了针。从那以后,叔叔阿姨对我更好了,
也再没说过把我送走之类的话。阿姨还拉着我的手说,总不能老是丫头丫头地叫,
以后你就随我姓,就叫温--静--识。阿姨觉得你是个安静又懂事的孩子
那时候上户口要花很多钱,但他们还是托关系、花很多钱给我在他们的户口本上上了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