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是刺骨的。

先从脊背开始，沿着被生生剖开的裂口，蛇一样钻进来，缠绕着***的脊髓，再一点点冻结血液，冰封心跳。

苏浅月是在这无边的寒冷与剧痛中恢复意识的。

眼前模糊一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夹杂着嶙峋怪石的轮廓，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是她自己的，还有一股陈腐、阴湿、带着淡淡硫磺味的陌生气息。

她动不了。

身体像是被彻底碾碎后又胡乱拼接起来，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每一丝肌肉都在抽搐。最痛的是丹田处，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巨大的、仍在渗血的窟窿，提醒着她不久前经历的那场惨绝人寰的掠夺。

她的嫡姐，苏清霜。

那个自幼便享受着家族最好资源，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却因灵根品阶始终差她一线的天之骄女。

“月儿，别怪姐姐。”记忆中，苏清霜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你的天品水灵根，放在你身上只是浪费。只有与我体内的地品冰灵根相融，才能造就真正的混沌灵根，带领我们苏家，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然后，那柄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就那么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剖开了她的丹田。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挣扎、哭喊、哀求，换来的却是苏清霜轻柔的安抚和更用力的钳制。父亲、母亲，那些平日里对她嘘寒问暖的长辈，就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眼神里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为了家族。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被取走了灵根，像丢垃圾一样，从家族禁地的断魂崖，抛下了这传说中的绝地——幽冥深渊。

据说，坠入此地者，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她没死成。

真是……讽刺。

苏浅月扯了扯嘴角，尝到一股混合着铁锈味的咸涩。是泪吗？不，她早就没有眼泪了。在那把匕首刺入丹田的瞬间，她的泪就已经流干了。

现在支撑着她的，只剩下恨。

滔天的恨意。

这恨意像野火，在她残破的躯体里燃烧，奇异地带来了一丝暖意，一丝力气。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撑起身体，却引得周身伤口崩裂，更多的鲜血涌出，染红了身下冰冷潮湿的地面。

细微的响动在死寂的深渊里被放大。

“嘶嘶——”

暗处，有什么东西被血腥味吸引，缓缓靠近。

两点猩红的光在黑暗中亮起，带着贪婪和饥饿。那是一条通体黝黑、头生独角的怪蟒，水桶粗细，吐着猩红的信子，冰冷的竖瞳锁定了地上这团奄奄一息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