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司都在传，董事长千金要隐姓埋名来体验生活。我因为上班拉肚子，
被主管堵在厕所隔间痛骂。“公司不养闲人，再不出来就滚蛋！”情急之下，
我对着门外喊了一句：“你敢动我？我就是董事长女儿！”主管的嘲笑声戛然而止。第二天，
人事调令下来——我升职了。而真正的董事长千金，此刻正坐在我对面：“姐姐演得真好，
连我都要信了。”---马桶水箱哗啦一声响，冲走了某些东西，但没冲走林薇的焦虑。
隔间门外，那双锃亮的、尖头的、属于主管王勇的男士皮鞋，
已经在她门口的地砖上停留了超过五分钟，像两只蛰伏的黑色甲虫。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柠檬味空气清新剂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自己的尴尬气味。“林薇，
你死里面了？掉进去了需要我找人来捞吗？”王勇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塑料板门传进来，
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却又足以让整个洗手间都听清的刻薄，“公司请你来，
是让你在厕所搞创作的？项目书呢？十分钟前就该放我桌上！”林薇蜷在马桶盖上，
小腹一阵绞紧的痛。她恨死了昨天半夜那碗麻辣烫，更恨死了这个一点人性都没有的公司，
还有门外这个把“福报”挂在嘴边，自己却从不准点上班的王扒皮。“主、主管，
我马上……马上就好……”她声音发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是真疼，也是真怕。
“马上？我告诉你，公司不养闲人！更不养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王勇提高了音量，
手指关节重重敲在门板上，咚咚咚，像敲在林薇的心尖上，“再给你三十秒！不出来，
立刻去人事部办手续滚蛋！”滚蛋。这两个字像两根冰锥，狠狠扎进林薇的耳膜。
下个月的房租、老家爸妈的医药费、那点可怜的存款……所有画面在她脑子里疯狂旋转。
绝望像潮水，没顶而来。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疼痛剥夺了理智，
或许是屈辱冲垮了堤坝，在那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的瞬间，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对着门外，
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压着嗓子吼了出来：“王勇！你敢动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就是董事长那个下来体验生活的女儿！”声音在狭小的瓷砖空间里碰撞，
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回响。门外，瞬间死寂。那两只“黑色甲虫”仿佛被钉死在了地砖上。
连空气都凝固了。王勇那尖锐的、随时准备找茬的声息，消失了。
只剩下洗手台水龙头滴答、滴答的漏水的聲音，敲打着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林薇吼完那一嗓子，浑身脱力，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肠子还在痉挛，
但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冒充董事长女儿？这已经不是滚蛋的问题了，
这怕不是要在行业里被彻底封杀？她抖着手，提上裤子，几乎是爬着打开了隔间门。
王勇还站在那儿，脸色的表情极其复杂。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眼神在她脸上逡巡，
像是要在她这张因为腹泻和紧张而惨白的脸上，找出点什么隐藏的皇家纹章。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挤出一个扭曲的、近乎讨好的笑容，
比哭还难看。“呃……林、林……”他“林”了半天，没“林”出个所以然。林薇低着头，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细若蚊蚋：“主管，我……我先回去工作了。
”她绕过那尊僵立的“门神”，几乎是飘出洗手间的。回到那个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工位，
周遭同事投来的目光都带着钩子。显然，厕所门口的“戏剧”，至少后半段，
已经通过某些未知的渠道传播开了。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不动声色地观察。
林薇如坐针毡，敲击键盘的手指都是僵硬的。她觉得自己像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的小丑，
只等审判的铡刀落下。一下午，风平浪静。王勇没再找她麻烦，甚至连经过她工位时，
脚步都放轻了。但这平静，只让林薇更加毛骨悚然。第二天，林薇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抱着必死的决心踏进公司。她已经想好了十八种死法。刚在工位坐下，气还没喘匀，
部门内勤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脚步带风地走了过来，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
“薇薇姐！早啊！这是人事部刚送来的，给你的！”“给我的？”林薇心脏一抽，来了，
辞退通知。她手指颤抖地接过信封，触手比想象中厚。深吸一口气，她撕开封口，
抽出了里面的文件。白纸黑字。标题是：《人事调令》。内容：兹任命市场部专员林薇，
为市场部项目副经理，即日生效。下面盖着公司鲜红的人事章。林薇懵了。彻底懵了。
她反复看了三遍，确认自己的名字没错，确认“副经理”三个字没错。周围隐约传来吸气声，
那些探究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王勇从他的独立小办公室里探出头，
脸上是那种混合着谦卑、尴尬和一丝恐惧的复杂表情，对上林薇茫然抬起的视线，
他迅速扯出一个大大的、近乎谄媚的笑容，还点了点头。升职了？
就因为她在厕所里那句狗急跳墙的胡说八道？这个世界……疯了吗？
她晕乎乎地被请进了那间原本属于前任副经理的独立办公室，虽然不大，但窗明几净，
有绿植，有沙发。办公用品一应俱全，甚至配了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真实感。就在她摸着光滑的办公桌面，试图找回一点真实感时，
敲门声响起。没等她回应，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当季限量款套装、拎着爱马仕Birkin包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妆容精致，眼神里带着一种天生的、不经意的优越感。她反手关上门，
步履轻盈地走到林薇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坐下，将那个价值一套首付的包随意放在脚边。
然后，她抬起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看着林薇，
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玩味的、带着点探究和极大兴趣的弧度。“姐姐，”女孩开口了，
声音清脆，像玉珠落盘，“你演得真好。”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连我都要信了。”林薇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瞬间，
从头凉到了脚。大脑彻底宕机，一片雪花点。女孩看着她石化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有趣，
轻笑出声，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沈清露。沈世宏，”她顿了顿，
清晰吐出后面三个字，“是我爸。”……董事长千金。本尊。就坐在自己对面。
说自己演得好。林薇的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沈清露伸出来的那只手，白皙，
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透着健康的粉色。她自己的手，却像有千斤重，抬不起来。
“怎么？林经理刚升职，就不给面子了？”沈清露歪了歪头，语气带着玩笑，
眼神却锐利得像手术刀，剖开林薇所有的伪装。林薇一个激灵，几乎是机械地伸出手，
和沈清露轻轻握了一下。触感微凉，细腻。“沈……沈小姐……”她声音干涩。
“叫我清露就好。”沈清露收回手，姿态优雅地交叠双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最后目光回到林薇脸上，“我昨天刚办完入职，在创意部。本来想着，这体验生活挺无聊的，
没想到……”她笑意加深，“隔壁市场部就这么精彩。王勇那个蠢货，
在楼梯间打电话跟他情妇吹牛，说拍到了董事长千金的马屁，结果被我听了个正着。
”林薇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连最后一点侥幸都被碾碎了。她张了张嘴，想解释，
想道歉，想求饶，可所有话语都堵在喉咙里，混乱不堪。“别紧张嘛，姐姐。
”沈清露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我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特别有意思。
”她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看到新奇玩具的光芒，“王勇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
就该有人这么治治他。你一句话，把他吓得屁滚尿流，还阴差阳错给你自己升了职，这操作，
简直是神来之笔。”林薇完全跟不上这位真千金的脑回路。“沈小姐，
我……我当时是……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她试图组织语言。“拉肚子嘛，我懂。
”沈清露挥挥手，一副“小事一桩”的表情，“重点是结果。
现在全公司都知道董事长女儿在市场部，是你，林薇。”她往前倾了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蛊惑：“而我呢，正好需要个‘挡箭牌’。我爸让我从基层做起，不让暴露身份，
烦都烦死了。那些知道内情的高层，天天围着我转，嘘寒问暖，更烦。现在好了，
有你在前面顶着，我乐得清静。”林薇心跳如鼓：“您的意思是……”“意思就是，
这个误会，”沈清露红唇微勾，“我们暂时……让它继续下去，怎么样？”“这怎么行！
”林薇失声叫道，“这是欺骗！被董事长知道，我就……”“我爸那边，有我。
”沈清露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只需要继续演好你的‘沈小姐’。
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你看，这不已经升职加薪了？”她指了指这间办公室，“而且，
有我在后面，‘你’这个董事长千金的位置，只会坐得更稳。王勇之流，谁敢动你？
”林薇脑子里一团乱麻。这太疯狂了。冒充老板女儿，还和真千金合谋？
这简直是走在悬崖边上，一步踏错，尸骨无存。“为什么选我？”她听到自己问。
“因为你够胆量啊。”沈清露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在那种情况下，
能急中生智编出这种谎，还唬住了人，是个人才。
而且……”她目光扫过林薇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西装外套，“你看起来，
很需要这份工作，和……现在的职位，不是吗？”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中了林薇的软肋。她需要钱，太需要了。副经理的薪水和奖金，
对她和她的家庭来说，是救命稻草。诱惑像藤蔓，缠绕着恐惧，在她心里疯狂滋长。
沈清露站起身，拎起她的爱马仕：“好了，你考虑考虑。不过，我觉得你没理由拒绝。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冲林薇眨眨眼，“对了，姐姐，演技保持住。
尤其是……在王勇那些人面前。”门轻轻合上。办公室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
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昂贵香水的尾调。她瘫坐在柔软的真皮办公椅上，手心全是冷汗。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崭新的办公桌上，晃得她眼花。
升职的狂喜早已被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取代。她这条因为腹泻而被逼上梁山的咸鱼，
难道真的要靠一个弥天大谎，在这潭深不见底的职场浑水里，翻身了？接下来的日子，
林薇过得像在演一场荒诞的默剧。她坐在独立的副经理办公室里，手下管着三四个人，
其中包括之前对她呼来喝去的“老资格”同事。那些人现在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探究，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汇报工作时，语气恭敬得让她头皮发麻。
王勇更是彻底变了一副嘴脸。每天必定找借口来她办公室“汇报工作”或者“请示意见”，
一口一个“林经理”，态度谦卑得近乎奴才。他再也没提过厕所的事，仿佛那一段从未发生。
偶尔，他还会旁敲侧击地想打探点“董事长家”的“内部消息”，
都被林薇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扮演这个角色。穿着上，
她咬着牙用信用卡分期买了两套质感好一点的职业装；言行上，她尽量少说话，多观察，
模仿着沈清露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源于底气的从容。她恶补行业知识，疯狂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