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听筒里传来的、那端压抑不住的轻颤。
“莦兰……”苏梦玄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的恍惚，“这……这不可能……”八年前那个雨夜，她看着他被人堵在巷口，看着他为了护着自己挨了一棍又一棍，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
后来她托人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他“畏罪潜逃”，从此杳无音信。
这八年里，她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他，每次醒来都泪湿枕巾，心里早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是我，梦玄，我真的回来了。”
莦兰的声音放柔了许多，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我在机场，你现在……还好吗？”
“我……”苏梦玄的声音哽咽了，八年的委屈、思念、担忧在这一刻汹涌而上，让她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住情绪，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在哪家机场？
我……我去找你。”
“不用，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找你。”
莦兰不想让她奔波，更何况，他还有些事要处理。
苏梦玄报了个地址，是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
莦兰记下来，又说了句“等我”，才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他眼神里的柔情褪去，重新覆上一层冷冽。
刚才在机场被他教训的张启明，他没放在眼里，但张氏集团这西个字，却让他想起了些什么。
八年前逼得他走投无路的，似乎就有张家的影子。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苏梦玄给的地址，车子刚驶出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海城。
“喂。”
莦兰接起电话，声音淡漠。
“是……是莦兰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张启明带着谄媚和恐惧的声音，显然是刚才让人查了他的号码，“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莦兰挑眉，没说话。
张启明听着电话里的沉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又说：“我己经把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开除了！
为了赔罪，我在海城最好的酒店订了包厢，想请您赏光，给我个机会弥补一下……不必了。”
莦兰首接拒绝，“管好你自己。”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顺手拉黑了这个号码。
张启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刚才让人去查这个叫莦兰的男人，却发现对方的信息一片空白，像是从未在这个城市存在过一样。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要么就是背景深到他根本够不着的存在。
结合刚才莦兰那手利落的身手和慑人的气势，张启明几乎可以肯定是后者。
他越想越怕，额头渗出冷汗，连忙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爸，我刚才在机场惹上麻烦了……”出租车很快到了苏梦玄说的写字楼楼下。
莦兰付了钱下车，仰头看着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玻璃幕墙反射着阴沉的天光，显得格外冰冷。
他记得苏梦玄的梦想是开一家自己的设计工作室，看来她做到了。
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几辆黑色轿车突然疾驰而来，猛地停在他面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个个面露凶光，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眼神阴鸷的老头，正是张启明的父亲，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张宏远。
张启明也跟在后面，此刻他看着莦兰，眼神里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却又不敢太过张扬。
“就是你打伤了我儿子的人？”
张宏远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一步步走到莦兰面前，语气阴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小子，在海城的地面上，敢动我张家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莦兰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像看一个跳梁小丑：“说完了？”
“你！”
张宏远被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态度激怒了，拐杖往地上一顿，“给我废了他！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硬骨头，敢在我张家面前逞能！”
十几个壮汉立刻围了上来，比起刚才机场那几个，这些人的眼神更加凶狠，显然是常年打打杀杀的好手。
周围路过的行人见状，纷纷吓得躲远，有人拿出手机报警，却被张家的人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吓得赶紧收起了手机。
莦兰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本不想在苏梦玄公司楼下惹事，但这些人既然找上门来，他也不介意再教训一下。
“一起上吧，省得麻烦。”
莦兰淡淡开口。
“找死！”
一个壮汉怒吼一声，率先挥拳冲了上来，拳头带着风声，显然力气不小。
莦兰侧身避开，同时手肘一记重击，狠狠砸在对方的肋骨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壮汉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车身上，滑落在地，疼得蜷缩成一团。
这一击干净利落，让剩下的人都愣了一下。
“愣着干什么？
上！”
张宏远怒吼道。
剩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莦兰身形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时而拳出如龙，时而脚影翻飞，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落在对方的要害，却又留了分寸，没下死手。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十几个壮汉就全都躺在了地上，痛苦地***着，再也爬不起来。
张宏远和张启明父子俩彻底傻眼了，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身手竟然恐怖到这种地步！
莦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步步走向张宏远。
他每走一步，张宏远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你别过来！”
张宏远色厉内荏地挥舞着拐杖，“我告诉你，我张家在海城根基深厚，你要是敢动我，绝对走不出海城！”
莦兰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结：“八年前，苏家被打压，是不是有你们张家的份？”
张宏远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八年前的事他当然记得，当时苏家势弱，他确实趁机落井下石，抢了苏家不少生意。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知道这件事！
“是……又怎么样？”
张宏远硬着头皮说道，“商场如战场，各凭本事罢了！”
“本事？”
莦兰冷笑一声，突然抬脚，一脚踹在旁边一辆轿车的车门上。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厚厚的车门竟然被他一脚踹得凹陷进去，整个车身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这恐怖的力量让张宏远父子俩吓得魂飞魄散，张启明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兰哥！
兰爷！
我们错了！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求您饶了我们吧！
八年前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们马上把抢苏家的生意还回去，再赔偿损失！
求您别杀我们！”
张宏远看着儿子跪在地上求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想到刚才那一脚的威力，还有地上躺着的十几个手下，最后也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跟着跪了下来，对着莦兰连连磕头：“先生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您高抬贵手！”
两个在海城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却像两条丧家之犬，跪在莦兰面前苦苦求饶，这一幕让躲在远处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莦兰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俩，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把你们吞的苏家的东西吐出来，再准备一个亿的赔偿，送到苏梦玄手里。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是！
是！
我们一定照办！
一定照办！”
张宏远连忙答应，生怕晚一秒就会遭殃。
莦兰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向写字楼大门。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八年前欠苏梦玄的，欠苏家的，他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走进大厅，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梦玄，我到楼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