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维修店那浑浊的、混杂着焊锡与灰尘的陈旧气味,顽固地钻进林晚的鼻腔,
让她胸口泛起一阵轻微的恶心。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目光却无法从店员手中那部熟悉的黑色手机上移开——那是江临舟的手机。
屏幕边缘一道醒目的裂痕,像一道丑陋的伤口,
正是昨天儿子小宇追逐打闹时不小心摔出的杰作。“照片和通讯录都给您备份到云端了,
您回家自己同步一下就行。”店员将手机递回,动作麻利。林晚接过来,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心里却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她低头,
鼻尖下意识地凑近手机壳边缘,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陌生的香水味,
若有似无地钻进她的嗅觉。清冽,带着点水生调的冷感,绝不是她惯用的温暖木质香调。
这味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昨晚他应酬回来,身上似乎只有酒气?一丝疑虑,
像初春冰面下悄然滋生的暗流,无声无息地漫过心田。她甩甩头,
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敏感。今天是他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十年,
一个足以磨平许多棱角、沉淀下深厚情谊的数字。江临舟昨晚还特意嘱咐,
今天他会早点回来,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在办公室忙碌的样子,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或许正为今晚的餐厅预订做最后的确认。他向来如此,稳重,周全,
是外人眼中无可挑剔的丈夫和父亲。回到那个熟悉得如同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家,
林晚习惯性地将手机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小宇正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
专注地拼搭着一座色彩斑斓的积木城堡,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毛茸茸的头顶,
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林晚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心里那点因陌生香水味而起的涟漪,瞬间被这温馨的暖流抚平。“妈妈,你看我的城堡!
”小宇献宝似的举起手中歪歪扭扭的建筑。“真棒!”林晚由衷地夸赞,亲了亲儿子的小脸,
“爸爸说晚上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庆祝爸爸妈妈结婚十周年哦。”“耶!有蛋糕吃吗?
”小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当然有。”林晚笑着应允,心里也充满了对今晚的期待。
十年风雨,他们共同走过,这份情谊,值得一个隆重的庆祝。她起身,准备去厨房准备晚餐。
目光掠过玄关置物架,那部黑色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
屏幕上的裂痕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刺眼的光。
刚才店员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照片和通讯录都给您备份到云端了……”鬼使神差地,
林晚停下了脚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攫住了她。她伸出手,拿起了丈夫的手机。密码?
她几乎没有犹豫,指尖轻点——小宇的生日。屏幕应声而亮。她点开那个标着“云”的图标,
进入了那个存储着江临舟备份数据的虚拟空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大部分是工作文件截图、一些风景照、小宇不同时期的可爱抓拍……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那么符合一个顾家男人的人设。
直到她的指尖点开一个不起眼的、命名为“项目资料-存档”的加密文件夹。需要密码?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着输入了他们结婚纪念日的数字组合——一个她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在重要密码里使用的数字。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没有枯燥的项目书,没有冰冷的报表。只有照片。海量的照片。
像一场无声的、冰冷的雪崩,瞬间将她淹没。第一张,是客厅。米白色的布艺沙发,
和她家客厅里那张一模一样。沙发上随意丢着几个印着卡通图案的抱枕,其中一个,
正是小宇最喜欢的那个蓝色小鲸鱼造型的——她清楚地记得,
江临舟说公司活动抽奖多了一个,送给了同事的孩子。沙发背景墙上,
挂着一幅巨大的抽象画,色彩和构图,
竟与她家书房墙上那幅出自同一画廊的定制作品惊人地相似!林晚的指尖冰凉,
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向下滑动。照片的主角,是一个女人。她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侧对着镜头,
在厨房岛台边切水果。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侧脸的线条……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弧度柔和的下颌,那微微翘起的鼻尖,那专注时轻抿的唇角……竟有七分像她!不,
是像年轻几岁、未经世事磋磨时的她!一种被粗暴复制、廉价模仿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感,
顺着脊椎一路爬升,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僵硬地继续往下翻。
下一张,是那个女人的正面照。她抱着一个看起来比小宇小一两岁的男孩,
坐在那张一模一样的沙发上,笑容温婉幸福。女人的眼睛更大一些,眼尾微微上挑,
带着点林晚所没有的妩媚风情。她怀里的男孩,
眉眼间……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那男孩的眉眼,
竟有几分酷似江临舟!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抿唇的神态,简直是小宇的翻版!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林晚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世界只剩下屏幕上那两张刺目的笑脸。她死死盯着照片里女人怀中的男孩,
那个陌生的、酷似丈夫的孩子。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丢开手机,像是被烫到一样,跌跌撞撞地冲进小宇的房间。小宇正坐在地板上,
专心地给他的积木城堡添加“护城河”。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勾勒出天真无邪的轮廓。
“小宇!”林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和颤抖,她蹲下来,
双手紧紧抓住儿子小小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男孩有些吃痛地皱起了眉。“妈妈?
”小宇困惑地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睛里映出母亲苍白而慌乱的脸。“告诉妈妈,
”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
“你……你对芒果……过敏吗?”小宇被妈妈从未有过的严肃和紧张吓到了,小嘴一瘪,
带着哭腔回答:“过敏呀!爸爸说过,小宇不能吃芒果,吃了会生病,会喘不上气,
要去医院打针的!妈妈你忘了吗?”他委屈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
指着床头柜上那个显眼的、印着醒目红十字和“芒果过敏”字样的警示卡。
林晚的目光顺着儿子的小手,落在那张刺眼的警示卡上。那是她亲手写的,
贴在家里好几个显眼的地方,提醒着所有照顾小宇的人。江临舟每次出差前,
她都会不厌其烦地叮嘱他注意小宇的饮食禁忌。心脏像被浸入了零下百度的液氮,
瞬间凝固、碎裂。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刚才那些照片里,
有一张是那个女人在喂那个小男孩吃切好的芒果块!男孩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毫无异样!
那个孩子,对芒果不过敏!而小宇,她的儿子,有严重的芒果过敏症!
这残酷的、冰冷的生物学证据,像一把烧红的匕首,
狠狠捅穿了林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薄冰。她猛地松开儿子,踉跄着后退几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巨大的眩晕感袭来,
眼前的一切——小宇担忧的脸、彩色的积木、温暖的阳光——都开始旋转、扭曲、褪色。
她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攫取一点稀薄的氧气。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尖啸:另一个家!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孩子!十年!
整整十年!她像一个傻子,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布满裂纹的玻璃罩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客厅,怎么重新捡起那部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手机的。
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凭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本能,在搜索框里,
颤抖地输入了江临舟昨晚睡前,带着神秘笑意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四个字:“周年惊喜”。
搜索结果弹出。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浪漫餐厅预订确认,没有鲜花礼物的订单截图。
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新添加的地址信息。定位清晰地显示在邻市——距离他们所在的城市,
仅仅一小时车程的——市中心某家高档西餐厅。时间:今晚七点。林晚死死盯着那个地址,
屏幕的光映在她眼中,像两簇幽暗燃烧的鬼火。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她猛地捂住嘴,冲到洗手间,对着冰冷的白瓷马桶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十年。她以为的磐石,原来只是流沙。她以为的港湾,
早已暗礁遍布。那个所谓的“惊喜”,原来是为另一个女人准备的甜蜜陷阱!而她,
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成了被蒙在鼓里、即将被彻底愚弄的小丑!巨大的愤怒和屈辱,
如同火山熔岩般在她冰冷的躯体里奔涌、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嘴唇被自己咬出血丝的女人,陌生得可怕。不!
她不能就这样倒下!她不能让那个男人,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
举杯庆祝他完美的双重人生!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懵懂地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一股近乎蛮横的力量从崩溃的深渊底部猛地窜起。林晚用冷水狠狠泼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她冲出洗手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客厅。
“小宇!”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小宇被妈妈的神情吓到了,
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妈妈?”“跟妈妈走。”林晚的语气不容置疑,她一把抓起自己的包,
又拿起车钥匙,然后大步走到儿子面前,不由分说地将他从积木堆里抱了起来。
小宇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僵硬着,
他能感觉到妈妈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又滚烫的、让他害怕的气息。“妈妈,我们去哪里?
不等爸爸了吗?”小宇小声地问,带着哭腔。“不等了。”林晚的声音斩钉截铁,
抱着儿子走向门口,“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她的目光,
后扫过玄关置物架上那个孤零零的、包装精美的礼盒——那是她为江临舟准备的十周年礼物,
一块他心仪已久的手表。此刻,那盒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林晚抱着小宇,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每一步都沉重得能在地板上砸出凹痕。
愤怒和冰冷的绝望在她身体里交织冲撞,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因极度用力而发出的咯咯声。小宇蜷缩在她怀里,
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他不敢说话,
只是用那双酷似江临舟的、此刻盛满恐惧和困惑的大眼睛,
偷偷观察着妈妈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车子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艰难穿行,
窗外是闪烁的霓虹和匆忙归家的人影。林晚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邻市的距离从未如此遥远,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凌迟。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又异常清醒。
混乱的是十年构筑的世界轰然崩塌的碎片,
清醒的是那个唯一的目标——撕开那层虚伪的面纱!她设想过无数种冲进餐厅的画面。
她会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妇,尖叫着扑上去撕打那个女人?还是像一个被彻底击垮的怨妇,
抱着孩子站在一旁,泪流满面地质问?又或者,她会冷静地、带着毁灭一切的微笑,
将那部藏着所有证据的手机,狠狠砸在江临舟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
每一种想象都让她胸口发烫,又让她指尖冰凉。她不知道,当那个时刻真正来临,
自己会做出什么。导航冰冷的电子女声终于提示:“目的地就在您右侧。
”林晚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那家名为“云顶”的高档西餐厅门外。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内,
是水晶吊灯洒下的柔和光晕,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低声谈笑,侍者端着银盘优雅穿梭,
一派上流社会的精致与从容。隔着车窗,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
林晚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瞬间就锁定了目标。在餐厅最深处,
一个相对僻静的、被绿植半包围的卡座里。
江临舟穿着那套她亲手熨烫的、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他侧对着门口,
脸上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宠溺和纵容的温柔笑意。他正微微倾身,
手臂亲昵地揽着身边一个女人的腰。那个女人,穿着一条优雅的香槟色连衣裙,长发微卷,
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果然如照片里那般,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自己早已被生活磨平的娇媚与风情。她依偎在江临舟怀里,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而就在他们面前,铺着洁白桌布的长餐桌上,
摆放着一个精致的三层蛋糕。蛋糕顶端,插着一个小小的、金色的数字“10”。烛光摇曳,
映照着两张甜蜜的笑脸。江临舟的手,正握着那个女人的手,两人一起,握着一把餐刀,
正要切下那块象征“十周年”的蛋糕。他怀里那个女人,笑容甜蜜,眼神里全是依赖。
而江临舟,那个在儿子小宇面前永远扮演着严父形象的男人,此刻对着那个陌生的小男孩,
却露出了林晚从未见过的、近乎溺爱的笑容。他甚至还伸手,宠溺地揉了揉那男孩的头发。
那男孩,穿着小西装,坐在特制的儿童椅上,正仰着小脸,兴奋地看着蛋糕。他的眉眼,
在明亮的灯光下,与江临舟的相似度,甚至比小宇还要高上几分!十年!她的十年!
她以为的独一无二,原来只是批量复制的赝品!她精心准备的每一个纪念日,
原来在另一个地方,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翻版!甚至,连那个孩子……都更像他!
林晚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尖叫,在燃烧,
在疯狂地想要冲进去毁灭一切;另一半却沉入了冰封的湖底,冷眼旁观着这荒诞至极的一幕,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濒临崩溃前的奇异冷静。“妈妈……”怀里的小宇,
似乎也透过车窗看到了里面的情景。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
小手紧紧抓住了林晚胸前的衣襟,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恐惧,“是……是爸爸?
爸爸在给谁过生日?那个小弟弟……是谁?”小宇的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针,
狠狠刺进了林晚冰封的心脏。儿子眼中那纯粹的困惑和受伤,
瞬间点燃了她体内所有压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小宇,抱紧妈妈。
”林晚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她深吸一口气,
那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片刮过喉咙。她不再犹豫,抱着儿子,
推开了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的玻璃门。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
清脆、冰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突兀地刺破了餐厅里低回的音乐和轻柔的谈笑声。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
瞬间聚焦到门口这个抱着孩子、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女人身上。
她抱着孩子,像一个复仇女神,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个被绿植半掩的卡座。每一步,
都踩在十年婚姻的累累尸骸之上。江临舟脸上的笑容,在看清来人的瞬间,
如同被急速冷冻般凝固、碎裂。他揽着林琬腰肢的手,触电般猛地缩回,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见了鬼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晚……晚晚?
”他失声叫道,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身体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
却又被巨大的恐慌钉在了原地。依偎在他怀里的林琬,
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江临舟剧烈的反应吓到了。她茫然地顺着江临舟惊恐的目光看去,
当看到抱着孩子、一步步逼近的林晚时,
尤其是看清林晚那张与自己有着惊人相似、此刻却布满寒霜的脸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脸上幸福的红晕瞬间被惨白取代,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那个坐在儿童椅上的男孩,也感受到了气氛的骤然变化,
他停止了嬉笑,有些害怕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抱着另一个哥哥的陌生阿姨。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餐厅陷入一片死寂,连背景音乐都似乎消失了,
只剩下林晚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冰冷回响,
以及她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脏。她终于走到了卡座前,站定。
居高临下地看着座位上那对惊惶失措的男女。目光扫过江临舟惨白的脸,
扫过林琬惊恐的眼神,最后,定格在那个装饰着“10”的蛋糕上。烛光还在摇曳,
花体字:“To My Love, 10 Years of Bliss.”致吾爱,
十年幸福。十年幸福?林晚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勾出一个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容里蕴含的嘲讽和绝望,
让周围偷偷窥视的食客都不寒而栗。“周年惊喜?”她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在江临舟的神经上,
“江临舟,这就是你给我的……十周年惊喜?”她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冰锥,
刺向江临舟身边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那个拥有着与自己相似容颜的“赝品”。
“不介绍一下吗?”林晚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严,“这位……是谁?
”江临舟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鬓角。他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
在妻子那冰冷得如同看死人的注视下,在情妇惊恐的颤抖中,
巨大的羞耻和恐慌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脸上竟强行挤出了一个极其难看、扭曲的、试图维持风度的微笑。“晚晚,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安抚般的温和,
仿佛在劝解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他避开了林晚那刀锋般的目光,转向身边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的林琬,
用一种介绍“老朋友”般的、刻意轻松的语调说道:“这位是林琬,我……我的一位朋友。
琬琬,这是我太太,林晚。”他顿了顿,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竟然对着林晚,用一种近乎“开明”的、带着点“你该懂事”意味的口吻,补充道:“晚晚,
按年纪……你该叫她一声‘姐姐’。”“姐姐?”林晚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很轻,
却像两颗烧红的铁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她看着江临舟那张强作镇定、试图用荒唐的“姐妹论”来粉饰太平的脸,
看着他眼中那近乎无耻的希冀和掩饰不住的慌乱,
一股混杂着极致愤怒、恶心和荒谬绝伦的狂潮,彻底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十年!
这就是她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在谎言被当众撕开的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忏悔,不是解释,
而是企图用另一个更荒诞、更恶心的谎言来掩盖!
他竟敢让她叫这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姐姐”?巨大的悲愤和一种被彻底羞辱的极致痛苦,
在她胸腔里炸开,瞬间点燃了所有积压的引信。她猛地将怀里被吓呆的小宇放在地上,
动作快得惊人。然后,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在江临舟和林琬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
在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惊呼声中,
一把抄起餐桌上那个插着“10”字蜡烛、象征着他们“十年幸福”的三层蛋糕!
沉甸甸的蛋糕,裹挟着林晚所有的恨意、屈辱和毁灭一切的决心,带着呼啸的风声,
狠狠砸向江临舟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砰——哗啦!”奶油、巧克力、水果碎块,
如同天女散花般在卡座里轰然炸开!粘稠的、甜腻的、冰冷的混合物,
糊满了江临舟精心打理的发型、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他那身昂贵的西装!
几片草莓和猕猴桃滑稽地挂在他的眉毛和鼻尖上,滴滴答答的奶油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
他整个人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砸得向后踉跄,撞在卡座柔软的靠背上,狼狈不堪,
瞬间从衣冠楚楚的精英变成了一个滑稽可笑的、被奶油淹没的小丑。“啊——!
”林琬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自己和身边吓傻了的儿子,
奶油也溅了她一身,弄脏了她那条漂亮的香槟色裙子。整个餐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食客都目瞪口呆,忘记了咀嚼,忘记了交谈,甚至忘记了呼吸,
所有的目光都凝固在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上。只有背景音乐还在不识趣地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
更衬得这场景荒诞至极。江临舟被砸懵了。他呆滞地坐在那里,
脸上糊满了五颜六色的奶油蛋糕,昂贵的西装彻底报废,
精心维持的风度和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几秒钟的空白后,
巨大的羞愤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爆发,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沾着奶油,五官扭曲,
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刚要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林晚却比他更快一步。
在砸出蛋糕的下一秒,她就已经用那只沾满奶油的手,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了手机。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甚至没有去擦溅到自己脸上的奶油星子,只是死死地盯着江临舟,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解锁,点开相册,
精准地找到了那个被她命名为“证据”的加密文件夹。她将手机屏幕猛地翻转,高高举起!
屏幕的光亮,在混乱的现场,像一道刺穿黑暗的探照灯,
直直地照向江临舟惊怒交加、狼狈不堪的脸,也映照出旁边林琬惊恐茫然的表情。屏幕上,
清晰地显示着一份文件。那是一份亲子鉴定的扫描件。报告页眉是醒目的司法鉴定机构名称。
报告主体部分,被特意放大、加粗、高亮显示着结论性的文字:“依据DNA分析结果,
支持江临舟样本A是林琬样本B生物学父亲。”结论:亲权概率大于99.99%。
“叫姐姐?”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碎裂的冰凌,
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嘲讽和彻骨的悲凉,响彻了整个死寂的餐厅,“江临舟,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从屏幕上那份刺目的鉴定报告,
缓缓移向江临舟身边那个同样被报告内容惊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林琬。“林琬?
”林晚的唇角勾起一个极致冰冷、极致残忍的弧度,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也砸碎了林琬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
“你该叫我一声‘妹妹’!”“毕竟……”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平静,
却又蕴含着滔天的恨意,“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轰——!
”仿佛一颗无形的炸弹在卡座中心炸开!江临舟脸上所有的暴怒和狰狞,
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如同见鬼般的恐惧所取代!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
眼睛死死盯着林晚手机屏幕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缩成了针尖大小!那份报告像一道来自地狱的审判之光,
将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谎言、所有精心构筑的双重人生,在瞬间彻底击穿、粉碎!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而林琬,在听到“同父异母”、“亲姐妹”这几个字时,
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头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色。
她猛地转过头,用一种近乎撕裂的、难以置信的、充满巨大恐惧和崩溃的眼神,
死死地盯住江临舟!那眼神里,有被欺骗的愤怒,有被玩弄的屈辱,有对自身处境的惊骇,
更有一种被最亲近之人推入深渊的绝望!“你……你……”林琬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她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江临舟,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她只是你家里安排的、没有感情的联姻对象!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早就想离开她了!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小航她儿子的名字是你唯一的儿子!
你……你竟然……你竟然是我……”那个“爸”字卡在她的喉咙里,如同烧红的烙铁,
烫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巨大的恶心和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身体晃了晃,
几乎要晕厥过去。“不!不是这样的!琬琬!你听我解释!
”江临舟终于从极度的恐慌中找回了一丝声音,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试图去抓住林琬的手臂,脸上糊满的奶油混合着汗水,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那份报告是假的!是她伪造的!她疯了!她就是个疯子!她在污蔑我!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试图挽回的徒劳而扭曲变形,
指向林晚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假的?”林晚的声音如同从万年冰窟中传来,
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洞穿一切的锐利。她猛地收回举着手机的手,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解锁了另一个隐藏极深的文件夹。这一次,她没有再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