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难以置信
眼泪还挂在腮帮子上，凉飕飕的。
维修小哥，她的幸运天使穿着工装裤，他比崔予鹿还不淡定。
捏着那台滴着浑浊液体的手机，像是捏着一枚拉响了引信的手榴弹，手抖得厉害，差点又把它摔回地上。
“真、真的！”
他又强调了一遍，声音发颤，把手机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仿佛那是件出土青铜器，“您看！
这号码！
这官方标识！
老天爷……一亿啊！”
崔予鹿没接。
她的目光死死黏在那黑屏的手机上，然后又缓缓移到他激动得发红的脸上。
大脑依然是一锅煮沸了的浆糊，咕嘟咕嘟冒着怀疑和荒谬的泡泡。
“你……你没看错？”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是不是……水雾糊了眼？
或者是……手机坏前的乱码？”
“千真万确！”
小哥急得跺了下脚，差点踩进工具箱里，“那零多的！
我数了三遍！
绝对不会错！
就是‘幸运星’官方的中奖通知！
女士，您发财了！
天大的财！”
他看起来恨不得替她蹦起来。
可崔予鹿依然没动。
狂喜吗？
有一点，像火星子，但立刻被更庞大的恐慌和不确定感淹没了。
甚至……还有一种更诡异的情绪——尴尬。
她刚刚抱着马桶嚎啕大哭的丑态，被一个陌生人全看去了，而现在，这个陌生人告诉她，她哭丢的是一亿。
这比连续剧还离谱。
小哥见崔予鹿傻愣着，终于从极度的兴奋中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他挠了挠头，看着手里还在滴水的手机，又看看崔予鹿一副被抽了魂的样子，尝试着提出建设性意见：“那个……女士，您得赶紧……赶紧把手机弄干？
虽然泡了水……但卡也许还能读出来？
或者，您记得您的彩票号码吗？
首接去兑奖中心问？”
对，彩票！
这两个字像一道光，劈开了崔予鹿混沌的脑子。
她猛地扭头，视线射向客厅那个堆满废报纸和零食袋的茶几。
她记得！
昨天路过彩票站，心血来潮用生日凑了一注，那张小小的、蓝色的纸片，好像……好像就被她随手扔在茶几上了！
也顾不上腿麻，崔予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几乎是扑了过去，哗啦一下拂开表面的杂物。
零食袋、遥控器、皱巴巴的宣传单……没有。
她的心又开始往下沉。
她不不死心，像个疯狂的拾荒者，把整堆报纸杂志都扒拉到地上，眼睛恨不得变成扫描仪。
终于！
在茶几最底层，一个压瘪了的创口贴的盒子下面，露出了小小的一角蓝色。
崔予鹿的呼吸屏住了。
手指颤抖着，一点点地，把它抽了出来。
没错！
是彩票！
虽然边角有点卷，但完好无损！
她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攥着救命稻草，不，是攥着一个宇宙！
维修小哥也凑了过来，屏息看着这张价值连城的小纸片，小声问：“是这个吗？”
崔予鹿用力点头，点得自己都头晕。
“那……那您快对对号码！”
他比她还急，“官方号码网上能查！
今天开奖的！”
对号码！
崔予鹿这才想起被她遗忘的旧手机，手忙脚乱地抓起来。
屏幕花了，触屏也不太灵光，她哆嗦着按了半天，才艰难地连上屋里信号时好时坏的Wi-Fi。
浏览器缓慢地刷新着。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像擂鼓。
小哥也把脑袋凑过来，紧张得鼻尖冒汗。
终于，“幸运星彩票本期中奖号码”的页面跳了出来。
崔予鹿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那一行。
第一个数字……对上了！
心跳瞬间加速，仿佛能听到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时刻啊！
第二个……也对上了！
手开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她真的能躺平了！？
第三个……第西个……每对一个数字，她的血液就好像升温一度。
崔予鹿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这些数字，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首到最后一个号码也严丝合缝地对上。
一等奖！！！
号码完全一致！！！
时间，期号，完全一致！！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声。
崔予鹿没有尖叫，没有跳起来，没有喜极而泣。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又呆呆地看着手里那张被攥得发热的彩票，然后再看向屏幕。
循环往复。
像一台卡带的机器。
维修小哥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真心实意地说：“女士！
恭喜您！
真的……太恭喜您了！”
他的声音把崔予鹿从那种诡异的停滞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他。
目光最终落在他还拿着那台“马桶手机”的手上。
此刻，那手机不再是手机，那是差一点就被冲进下水道的、她命运的转折点。
巨大的、迟来的狂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像海啸一样终于冲垮了她的理智堤坝。
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嚎啕。
她一边哭，一边笑，嘴角咧到耳朵根，眼泪哗哗地流，语无伦次地对小哥说：“修……修马桶！
小哥！
快！
先把马桶给我装上！”
“我……我得把它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