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稚虎砺爪

朔雪龙骑 安明轩 2025-10-13 18: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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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北王府的藏书楼,阴冷,空旷。

高大的紫檀木书架首抵穹顶,其上卷帙浩繁,多是兵法典籍、北境舆图、以及历代靖北王留下的札记。

空气里浮动着陈年墨香与防虫药草混合的凛冽气息,偶有穿堂风过,卷起帘幕,露出其后暗格里更为隐秘的宗卷。

萧彻披着一件小小的狐裘,蜷在靠窗的矮榻上。

他面前摊开着一本《靖北边军武备辑要》,目光却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自校场那日后,萧烈再未单独寻他议事,仿佛那日的点拨只是心血来潮。

但萧彻知道,那双深邃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

他必须找到一条路,一条既能展现价值,又不至于引火烧身的窄路。

空谈设想无用,他需要拿出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世子,天暗了,仔细伤眼。”

青禾悄步进来,点亮了榻边银烛台上的牛油大蜡。

火光跳跃,映得萧彻侧脸轮廓分明,不似幼童。

“青禾,你去寻周统领,就说我想看看府里淘汰下来的旧弩,最好是损坏无法使用的。”

萧彻合上书,轻声吩咐。

青禾虽疑惑,却未多问,应声而去。

在王府,世子的话,即便是看似无理的,也需要执行。

不多时,两名亲卫抬着一具布满灰尘和干涸血渍的旧弩进来,弩臂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机括也锈蚀得厉害。

这正是军中常见的制式手弩,比“穿云弩”简陋得多。

“放在那里吧,有劳。”

萧彻点头致谢。

亲卫退下后,萧彻走到旧弩前,伸出小手,仔细抚摸过每一处构造。

弩身冰冷,带着沙场征伐留下的残酷印记。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天工开物》里的图谱,以及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古代弩机复原模型。

结构并不复杂。

弩身、弩臂、弓弦、望山(瞄准器)、弩机(发射机构)。

问题在于材料和工艺。

此世冶铁技术似乎停留在地球宋明之间的水平,韧性不足,易锈蚀。

弩机内部结构粗糙,导致扳机力大,射击精度差。

他无法改变材料,但或许可以优化结构。

接下来的几天,萧彻以“研究破损兵器,体恤将士艰辛”为名,整日泡在藏书楼角落,对着那具旧弩写写画画。

他用炭笔在草纸上勾勒出一个个零件,尝试简化弩机内部的杠杆结构,减少摩擦点。

他甚至根据模糊的记忆,在望山上添加了一个极简的、可用骨片或硬木雕刻的“刻度”,虽远谈不上瞄准镜,但或许能帮助新兵更快掌握射击高低。

他画得极其小心,线条稚嫩,比例也未必完全准确,更像是一个聪慧孩童基于观察的“奇思妙想”,而非成熟的工程图纸。

他将可能导致连发、提升射速等过于超前的心思深深埋藏,只着眼于“如何让这具弩更省力、更耐用一点点”。

期间,授业夫子来过几次,见他不是在读圣贤书,而是在“玩弄”破弩,摇头叹息“玩物丧志”,却也未曾严厉阻止。

毕竟,藩王世子,将来是要掌军的,提前接触兵器,也算不得大错。

这日傍晚,萧彻正对着修改了数次的草图凝思,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

他迅速将草图塞进一本《论语》夹页,拿起摊开在明面上的《孙子兵法》。

来的是萧烈。

他未着甲胄,只一身常服,像是信步走来。

目光扫过那具被拆开部分零件的旧弩,又落在萧彻手边的兵书上。

“在看兵法?”

萧烈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楼里显得格外低沉。

“是,父王。”

萧彻起身,“读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有所感触。”

“哦?

有何感触?”

“用兵如水,需因地制流。

器物亦然。”

萧彻引着话题,指向那具旧弩,“譬如这弩,在平原旷野或城头防守,其势不同。

若能使其稍作改动,适应不同‘地势’,或能多增一分胜算。”

他拿起那张“精心准备”的草图,呈给萧烈。

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简化后的弩机结构,以及那个带刻度的望山示意图,旁边还标注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省力”、“易瞄”。

萧烈接过,就着烛光细看。

他久经战阵,对军械再熟悉不过。

图纸虽粗糙,但其中几个关键部位的改动思路,却隐隐指向了军中工匠们时常抱怨的问题——弩机笨重,新兵难用,射速慢。

尤其是那个带刻度的望山,看似简单,却首指射击精度训练的核心难点。

这不是一个六岁孩童该想到的,除非……他真是一个为战而生的天才?

萧烈的手指在草图上那个小小的刻度上摩挲着,半晌无言。

烛火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书架上,摇曳不定,如同他此刻的心绪。

“想法,尚可。”

最终,他放下草图,语气平淡,“但纸上谈兵易。

明日,你去城西匠作营,找大匠鲁墨,看他怎么说。”

他没有赞赏,也没有否定,只是给了一个验证的机会。

萧彻心中微松,知道这第一步,算是勉强迈出去了。

“是,父王。”

萧烈转身欲走,行至楼梯口,脚步顿住,并未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鲁墨性子古怪,是军中最顶尖的匠人,也是……你祖父留下的老人。

他认手艺,不认身份。”

说完,身影便消失在楼梯拐角。

萧彻站在原地,品味着父亲最后那句话。

“认手艺,不认身份”,这是在提醒他,收起世子的架子,以本事服人。

而“祖父留下的老人”,则意味着,这位鲁墨,或许是王府中,少数能一定程度上超脱于父亲掌控,甚至可能知晓某些隐秘的人。

城西匠作营……他仿佛己经能听到那里传来的叮当锤锻声,闻到那股混合着煤炭、金属和汗水的独特气味。

那将是他这块“顽铁”,接受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锤炼的地方。

稚虎的爪子,需要在粗糙的砺石上,磨出应有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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