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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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一首觉得,世界蒙着一层毛玻璃。

不是视觉上的模糊,而是一种感知上的隔阂。

仿佛所有人都在参与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音乐、灯光、欢笑都真实无比,唯独他,站在舞池边缘,能清晰地看到面具与真实面孔之间那微小的、令人不安的缝隙。

这种感觉在他值夜班时尤为强烈。

东海市国家博物馆,在日间是喧嚣与知识的殿堂,入夜后,则变成了一座由寂静和阴影统治的庞大陵墓。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只有应急指示灯投下幽绿的光晕,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眸,注视着展柜中那些沉睡千年的魂灵。

陆言穿着深蓝色的保安制服,橡胶鞋底踏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近乎吞噬声音的沉闷回响。

他走得很慢,手电筒的光柱规律地扫过两侧的展区——古朴的陶俑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会活动关节;青铜器的饕餮纹饰在昏暗中扭曲,平添几分狰狞。

一切如常。

至少,在物理层面如此。

但他的“感觉”却在报警。

那层毛玻璃,今晚似乎格外厚重,甚至泛起了一丝涟漪。

一种难以言喻的“噪音”在寂静中弥漫,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信息层面的干扰,如同收音机调频时刺耳的杂音,首接作用于他的神经末梢。

他停下脚步,站在“商周瑰宝”专题展馆的入口。

那股“噪音”的源头,似乎就在里面。

陆言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内部填充着隔音材料的馆门。

门轴转动的声音被极度放大,又在空旷中迅速湮灭。

展馆内部比外面更加幽暗。

中央展柜采用特殊的低反射玻璃,内部打着精准的聚焦灯光,如同舞台上的追光,锁定着今晚的主角——一件西周早期的“父乙”青铜爵。

它静静地立在黑色的丝绒底座上,三足鼎立,流与尾线条优雅而充满张力,腹部装饰着精美的涡纹和蝉纹。

历经三千年的岁月洗礼,它通体覆盖着一层幽绿泛黑的锈迹,那是时光凝固的颜色,是历史沉淀的重量。

然而,在陆言的感知中,这件国宝级文物,此刻却极不“正常”。

它不再是那个死寂的、被观赏的物件。

在它周围,空气似乎在微微扭曲,无数细密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闪烁着微光的“丝线”从虚空中延伸出来,缠绕、连接在爵身之上。

这些丝线并非实体,它们更像是……概念的具象化。

陆言能看到代表物质的灰白丝线,构成了它的铜锡合金本体;代表时间的、如同年轮般层层叠叠的琥珀色丝线,记录着它从范铸成型到埋入黄土,再到重见天日的漫长旅程;代表文化的、散发着墨香与吟诵声的靛蓝色丝线;代表价值的、闪烁着金币光泽的亮黄色丝线……而最粗壮、最醒目的一根,是如同凝固的血液般暗沉的赭红色丝线——历史。

这根历史的丝线,此刻正像一根被拨动的琴弦,剧烈地、不规律地震颤着,散发出之前他所感知到的“噪音”。

它不再是稳定流淌的河流,而像是遇到了礁石,激荡起混乱的漩涡。

“又来了……”陆言低声自语,声音在口罩下显得模糊不清。

这种对“概念”的异常感知,从他记事起就如影随形。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因为这听起来像精神病人的呓语。

他学会了忽略,学会了在这层毛玻璃后的世界里,扮演一个“正常”的、毫无存在感的角色。

一个博物馆保安,很适合他,既能近距离观察这些承载着厚重“概念”的古物,又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但今晚的扰动,强烈得异乎寻常。

他走近展柜,手电光打在青铜爵上。

在物理层面,它依旧安稳。

但在他的感知里,那根赭红色的历史丝线震颤得愈发激烈,甚至开始影响到其他丝线。

物质的丝线开始变得稀薄,仿佛青铜爵的实体存在正在被削弱;时间的丝线出现了断续的闪光,像是记忆卡顿。

“嗡——”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的低频震鸣,猛地炸开!

陆言闷哼一声,感觉像是被人用重锤砸在了眉心。

视野中的丝线瞬间变得狂乱扭曲,那层隔绝世界的毛玻璃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一股强大的、难以抗拒的“吸力”从青铜爵的方向传来,不是物理上的,而是针对他精神意识的拉扯。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展柜稳住身体。

他的指尖,隔着那层坚不可摧的低反射玻璃,无意识地指向了那根躁动不安的历史概念丝线。

就在这一刹那——“咔嚓!”

他脑海中的那层毛玻璃,彻底破碎了。

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而狂暴的姿态,涌入他的感知。

无数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习以为常的认知堤坝。

他“看”得更清楚了,不仅仅是青铜爵的概念丝线,整个展馆,乃至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由无数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丝线交织成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网络!

而他的手,他的意念,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与这些丝线互动。

那根赭红色的、历史的概念丝线,近在咫尺,诱惑着他,也威胁着他。

那股混乱的震颤,仿佛是一种呼救,又像是一种诅咒。

鬼使神差地,陆言集中了全部精神。

他不再是被动地“感知”,而是第一次主动地,伸出了他的“意念之手”。

他“触碰”到了那根丝线。

冰冷、厚重、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与钟鸣鼎食的庄严感。

三千年的沉淀,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压垮。

然后,一个更深的、源自本能的冲动涌现——“窃取”。

如同呼吸般自然,他的意念化作一把无形的剪刀,对着那根震颤不休的赭红色丝线,轻轻一剪。

“嘣——”一声清脆的、只有他能“听”见的断裂声。

那根粗壮的历史丝线,应声而断!

断裂的一端迅速萎缩、消散于虚空,而另一端,则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顺着他的意念,缠绕在他的指尖,最终融入他的身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洪流瞬间席卷了他的意识。

他仿佛看到了牧野之战的血火,听到了周公制礼作乐的雅音,感受到了诸侯争霸的野心……无数破碎的历史片段、尘封的情感、湮灭的记忆,如同快进的电影胶片,在他脑中疯狂闪回、冲撞。

这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洪流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空虚和一种……“拥有”的实质感。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名为历史的“重量”。

而也就在这一刻,他支付了第一次使用能力的代价。

一段记忆,清晰而珍贵的记忆,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从他脑海中消失了。

那是他七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他来这座博物馆,指着这件青铜爵,用粗糙的手掌抚摸他的头顶,告诉他关于“历史”和“传承”的朴素道理。

那份温暖的触感,父亲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一刻内心的震撼与憧憬……所有这些构成他童年重要基石的细节,瞬间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个苍白的事件框架:“父亲带我来过博物馆。”

代价是“认知锚点”。

他用自己的记忆,锚定了这次窃取行为。

陆言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衬衫。

大脑因信息过载和记忆缺失而阵阵刺痛、眩晕。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望向展柜。

手电光柱下,那件西周“父乙”青铜爵,依旧立在原地。

但,一切都不同了。

它失去了所有幽邃的光泽,那层象征岁月的锈迹变得干涩而虚假,如同拙劣的喷漆。

流畅的线条变得僵硬,精美的纹饰失去了神韵。

它不再是一件承载着三千年重量的国之重器,而更像是一件……工艺尚可、但毫无灵魂的现代仿制品。

缠绕在它身上的所有概念丝线,都变得黯淡、纤细。

尤其是那根代表历史的赭红色丝线,彻底消失了。

它失去了“历史”,变成了一件纯粹的、“当代”的器物。

陆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历史概念的沉重触感,以及……失去父亲手掌温度的冰冷。

他做了什么?

他刚刚,偷走了一件国宝的“历史”?

这不是魔术,不是幻觉。

那件爵,在他的感知里,己经“死”了。

它从一件拥有厚重概念***体的“文物”,退化成了一个仅有物质空壳的“物品”。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比之前感知到异常时强烈百倍、千倍。

这不再是隔着毛玻璃的窥探,他亲手打碎了它,并从中偷走了一件……本不属于任何人的、却又至关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嘀呜——嘀呜——嘀呜——”博物馆最核心的、连接着警方系统的防盗警报,毫无预兆地、凄厉地尖叫起来!

刺耳的声浪撕裂了夜的寂静,回荡在空旷的展馆之间,如同为他刚刚犯下的、无人知晓的“窃案”奏响的葬歌。

红色的警报灯光疯狂闪烁,将陆言惨白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光柱滚向角落,将他淹没在更深的黑暗里。

外面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是其他区域的保安正在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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