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文渊阁。
“林晚晴?呵,那可是本公子的女人,整个京城谁不知道?”
一道轻佻又张扬的男声划破了书阁内的静谧。
沈砚正在书架深处翻阅孤本的手指,微微一顿。
林晚晴。
这个名字,是他那成婚三载的妻子。
他缓缓抬起头,隔着层层书架,望向声音的源头。
沈砚收回目光,将手中的古籍放回原处,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抬步,朝着那片喧嚣走去。
书阁正中的空地上,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锦衣青年。
那青年正是方才说话之人,名叫魏哲,乃是户部侍郎的独子,在京中素有风流之名。
“魏兄,你可真行啊,连林家那位有名的冰山美人都拿下了?”
“就是,我可听说那林晚晴三年前招了个赘婿,跟守活寡似的,谁都近不了身。”
魏哲得意地摇着折扇,脸上满是炫耀。
“赘婿?一个吃软饭的废物罢了,也配与本公子相提并E伦?”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流光溢彩的白玉簪。
“睁大你们的眼睛瞧瞧,这可是晚晴亲手赠我的定情之物。”
那玉簪通体温润,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晚香玉,阳光下,花蕊中的一点殷红几欲滴落。
沈砚的脚步停住了。
那支簪子,他认得。
是他去年在林晚晴生辰时,亲手为她戴上的。
他说,晚来风急,玉簪为安。
她当时笑靥如花,说会一生一世,珍之重之。
周围的公子哥们发出一阵阵惊叹和艳羡。
“天呐,这可是‘醉红尘’!前朝贡品,有价无市啊!”
“林家果然财大气粗,林小姐对魏兄更是情深义重!”
魏哲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享受着所有人的吹捧,仿佛已经成了林家的半个主人。
“那废物赘婿若是见了这簪子,怕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吧!”
“哈哈哈,一个靠女人养的男人,能有什么骨气?”
讥讽和嘲笑声肆无忌惮地在文渊阁内回荡。
沈砚面无波澜地穿过人群,走到了魏哲面前。
“这支簪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喧闹的场面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衣男子身上。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身形清瘦,面容俊秀,却透着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
魏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像在看一只碍眼的苍蝇。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问本公子的事?”
旁边有人认出了沈砚,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嗤笑。
“我当是谁,这不是林家那个有名的废物赘婿沈砚吗?”
“哟,正主来了啊!”
“快看他那穷酸样,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名贵的簪子吧?”
魏哲恍然大悟,脸上的轻蔑更浓了。
他故意将那支玉簪在沈砚眼前晃了晃。
“看到了吗?废物。这是晚晴给我的,她说,她早就受够了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累赘。”
“她说,看见你,她就觉得恶心。”
“识相的,就自己写封休书滚出林家,别脏了晚晴的眼。”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扎向一个男人的尊严。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沈砚的笑话,看他如何暴跳如雷,又如何无可奈何。
可沈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羞辱,只有一片沉寂的冷。
“我再问一遍。”
沈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这支簪子,你是从何处,偷来的?”
他将那个“偷”字,咬得极轻,却又极重。
魏哲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找死!”
他从未被一个自己眼中的蝼蚁如此挑衅过。
“一个废物,竟敢污蔑本公子!”
沈砚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伸出手。
“把它,还给我。”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仿佛那件东西,本就该属于他。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魏哲。
“给你?你也配?”
魏哲将玉簪往怀里一揣,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
“既然你这么想要,本公子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云泥之别!”
他猛地一挥手。
“来人!给我打!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废物的腿打断,扔出去!”
他身后的两个家丁护卫立刻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
他们身形健硕,满脸横肉,一看就是打架的好手。
周围的公子哥们幸灾乐祸地向后退开,空出一片场地,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文渊阁的掌柜闻声匆匆赶来,一脸为难。
“魏公子,各位公子,这……这在小店动手,怕是不合规矩……”
魏哲一脚踹开他。
“滚开!本公子今天就在这儿动手了,谁敢拦我,就是跟户部侍郎府作对!”
掌柜的被踹倒在地,敢怒不敢言。
两个护卫狞笑着逼近沈砚,巨大的拳头带着风声,一左一右,朝着他的太阳穴砸去。
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这个清瘦的男人就会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沈砚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聒噪。”
就在那两只拳头即将触碰到他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