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家猫是小区头号大傻子,直到那天,我看见一只凶神恶煞的独眼龙,
恭恭敬敬地在它面前放下了一根还冒着热气的烤肠。而我的猫,棉花,
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甚至都没碰那根烤肠,独眼龙就如蒙大赦般退下了。那一刻,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就像这根烤肠一样,被现实的铁板炙烤得滋滋作响。我的猫叫棉花,
是个橘白相间的矮脚,圆脸圆眼,平时在家除了吃就是睡,
最大的爱好是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转晕了就一头栽倒,憨得让人心疼。我,姜逸,
一个平平无奇的广告公司乙方,每天被甲方折磨得死去活来,棉花的存在,
就是我疲惫生活里唯一的、柔软的慰藉。我以为我养的是个宠物,是个儿子,
是个啥也不懂的傻东西。但眼前这一幕,彻底打败了我的认知。那只独眼龙我认识,
是小区里出了名的恶霸,据说附近几条街的猫都归它管,寻常小猫见了它都得绕道走。
可现在,这位“街头霸王”在棉花面前,温顺得像个刚进宫的小太监。这事儿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从那天起,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棉花。它每天傍晚依然会准时出门“遛弯”,
以前我以为它是去跟哪个小母猫约会,现在看来,事情可能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我悄悄跟了上去。棉花迈着它那与气场严重不符的小短腿,不紧不慢地穿过草坪,
绕过垃圾桶,最后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小区中心花园那片废弃的假山后面。我猫着腰,
躲在一丛冬青树后,探出了脑袋。假山后面,是一片小小的空地,而空地的景象,
让我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十几只形态各异的流浪猫,或坐或卧,安静地分列两旁。
有瘦骨嶙峋的狸花,有毛色驳杂的三花,甚至还有几只一看就是跟主人走失的品种猫。
它们看向同一个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臣服。而在它们视线的焦点,
那块最高最大的假山石头上,我的傻儿子棉花,正端坐其上。
夕阳的余晖给它毛茸茸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边,晚风吹过,
吹动了它脖子上我给系的蓝色小铃铛。它眯着眼睛,神态威严,
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慵懒与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它的“臣民”。
“喵呜……”开会棉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叫声。一只黑猫立刻上前,
将一小袋被咬破的猫粮,推到了假山下。紧接着,一只长毛白猫叼来一只风干的死老鼠,
另一只断了尾巴的橘猫,则小心翼翼地放上了一片不知从哪弄来的三文鱼。
这……这是在上贡?我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我家这个每天在家卖萌打滚的憨憨,
竟然在外面,经营着一个如此庞大的地下王国?棉花似乎对贡品很满意,它又“喵”了一声,
像是在宣布会议开始。猫群开始骚动起来,几只猫似乎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就在两只狸花猫快要打起来的时候,
棉花不耐烦地用爪子拍了拍石头。“喵!”肃静!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
棉花开始用不同的叫声,配合着爪子的指向,进行着某种裁决。
它先是指了指东边那排垃圾桶,又指了指其中一只狸花猫。然后又指向西边的住户投喂点,
点了点另一只猫的头。我虽然听不懂猫语,但那个架势,我看得明明白白。它他妈的,
在给手下的小弟们,划分地盘和食堂!我感觉我的脑子不够用了。我养的不是猫,
是成吉思汗,是坐拥江山的凯撒大帝?我每天给它铲的不是猫砂,是它的帝国版图?
会议结束,猫群恭敬地散去。棉花打了个哈欠,从它的“王座”上一跃而下,抖了抖毛,
又变回了那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迈着小短腿,朝家的方向溜达过来。路过我藏身的冬青树时,
它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静静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
却仿佛洞穿了一切。我僵在原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它好像在说:铲屎的,
你都看到了?2从那晚开始,我和棉花的关系,就变得异常微妙起来。它在我面前,
依然是那个会把头埋进我手心撒娇、看见逗猫棒就疯了一样扑腾的傻儿子。可我,
却再也无法用过去那种纯粹的、看“宠物”的眼光来看它了。我总会不自觉地,
在它圆滚溜溜的眼睛里,寻找那种君临天下的、属于“王”的威严。
我会想象它用那只***的肉垫,签署着什么重要的“停战协议”;我会脑补它在舔毛的时候,
其实是在思考如何平衡手下各大“堂口”的势力。这种感觉太割裂了,
以至于我好几次给它喂猫粮的时候,都差点脱口而出:“陛下,用膳了。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棉花的“地下事业”,我偷偷在它那个蓝色的小铃铛上,
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我知道这有点不道德,但我的好奇心,
已经压倒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负罪感。我必须搞清楚,这家伙到底背着***了些什么。
摄像头传回来的第一视角画面,为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我看到了棉花的“御前带刀护卫”,就是那只独眼的恶霸,它现在的名字,
我从其他猫的口中得知,叫“老刀”。老刀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棉花身后,
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那只好使的眼睛。
我看到了棉花的“内阁会议”。它们不再去假山开会,
而是转移到了小区顶楼一户没人住的阁楼里。那里有一个被前主人遗弃的破沙发,
自然而然地,成了棉花的“龙椅”。每周二和周五的深夜,
各大地盘的“堂主”都会准时到场,汇报各自辖区内的情况。
“东区垃圾桶一号食堂最近食物产量下降,总有两脚兽把厨余垃圾封死。
”“西区张奶奶VIP投喂点家的窗台,被一只新来的小野猫占了,不懂规矩,
需要敲打。”“北边流浪狗帮的人,最近总来我们地盘撒尿,极其嚣D张,
我们是不是该给它们点颜色看看?”虽然我听到的只是一连串高低错落的“喵喵”声,
但配合着摄像头里它们交头接耳、龇牙咧嘴的画面,我几乎能自动配上字幕。棉花,
或者说“棉花大帝”,处理这些“政务”时,显得游刃有余。它通常只是静静地听着,
偶尔用尾巴轻轻敲打一下沙发扶手,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就能平息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
它有着一种天生的、不容置疑的权威。通过长时间的“窃听”,
我逐渐拼凑出了这个地下王国的权力架构。老刀,是棉花的头号心腹,战功赫赫,
负责整个王国的安保与执法。它那只瞎掉的眼睛,据说是在一场与流浪狗帮的血战中,
为了保护当时还未“登基”的棉花而留下的伤疤。一只名叫“魅影”的纯黑母猫,
是情报头子。它身手敏捷,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任何人类的住所,为棉花带回各种关键信息,
比如哪家最近买了新品牌的猫粮,哪家的阳台窗户总是不关。
还有一只肥硕得快走不动道的橘猫,叫“胖虎”,掌管着“后勤”。
它能精准地记住小区里每一户“潜在投喂者”的作息时间和投喂习惯,并以此为依据,
制定出最优化的“觅食路线图”。而我的棉花,
就是这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猫咪黑手党”里,至高无上的“教父”。我看得叹为观止。
这哪里是一群流浪猫,这分明是一家高效运转的创业公司,而棉花,
就是那个运筹帷幄的CEO。可我还是想不通,
我家这个从小娇生惯养、连开罐头都要我抱着哄着才肯吃的家伙,
到底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权力巅峰的?它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老刀这样身经百战的悍将,
都对它俯首称臣?直到有一天,摄像头记录下了一场突发事件。那天,
一只刚出生没多久、还没断奶的小猫,误食了小区绿化带里被喷洒了农药的草叶,口吐白沫,
眼看就要不行了。几只大猫围着它急得团团转,却束手无策。就在这时,棉花出现了。
它没有丝毫犹豫,拨开围观的猫群,走到小猫身边。然后,
它做出了一个让我瞠目结舌的动作。它低下头,用舌头,开始一遍又一遍地,
舔舐着小猫沾满秽物的嘴。摄像头里,我能清晰地看到它紧蹙的眉头,
和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是的,我家这个有洁癖的少爷,在极度厌恶着这一切。
但它没有停下。舔了一会儿,它跑到一旁,将自己胃里刚吃下去的猫粮,全部吐了出来。
然后,它叼起一小块混着它唾液的、半消化的猫粮,小心翼翼地,喂到了小猫的嘴里。
这是一种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催吐和急救方式。在棉花的努力下,那只小猫,竟然奇迹般地,
缓了过来。当小猫的母亲,一只瘦弱的三花猫,感激涕零地对着棉花俯下身子时,
老刀走了过来,用它那只独眼,深深地看着棉花,
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满足的、表示尊敬的呼噜声。那一刻,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或许,
真正的王者,靠的不是武力,不是权谋。而是在危难关头,愿意俯下身,为最弱小的子民,
舔去污秽的,那份担当。3. 王的孤独搞清楚了棉花的“第二事业”后,
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纠结。我该怎么办?冲进它们的“议会大厅”,
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在搞非法***”,然后把棉花拎回家,禁足三个月?
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当我的铲屎官,每天看着我的“猫主子”出门“上朝”?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父亲,突然发现自己那个看似品学兼优的儿子,
其实是掌管着整个学校地下秩序的扛把子。震惊,骄傲,但更多的是担忧。江湖,
无论是人的江湖,还是猫的江湖,都充满了危险。我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但我开始在棉花的“事业”里,进行一些微小的、善意的干预。比如,
我会借着“散步”的名义,在它们固定的觅食点,多放一碗干净的水和一些高品质的猫粮。
我会把一些旧纸箱和旧衣服,悄悄地放在它们冬天的避风处。我甚至会假装不经意地,
把一些益生菌和驱虫药,碾碎了混在食物里。我把自己,定位成了这个“猫咪王国”的,
秘密守护者。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太上皇”。而棉花,似乎也默许了我的存在。
它从未当面戳穿我的“伪装”,但有时候,当我在楼上窗口看着它们开会时,
它会不经意地抬头,朝我的方向,轻轻地晃一下尾巴。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
这对奇特的“父子”,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达成了和平共处。
但随着我对这个地下王国了解得越深,我就越能感受到,光环之下,棉花那不为人知的孤独。
作为一个王,它不能像其他猫一样,随意地追逐打闹,
不能因为一根火腿肠就跟同伴争得面红耳赤。它必须时刻保持威严,公正地处理每一桩纠纷,
哪怕那只是为了争夺一个纸箱子的所有权。它所有的臣民,包括老刀在内,对它都只有敬畏,
没有亲昵。我经常在深夜的监控里看到,当所有的猫都散去后,棉花会独自一只猫,
坐在那个破旧的沙发“王座”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它的背影,
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萧瑟。那不是一只宠物猫该有的姿态。
那是一种背负了太多东西之后,无法卸下的沉重。它也会受伤。有一次,
为了调解两只因为争抢地盘而大打出手的公猫,它的前爪被其中一只失控的猫,
狠狠地抓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它当时只是低吼了一声,就镇住了场面。
等处理完“公务”,它拖着受伤的爪子,一瘸一拐地回到家。它没有对我叫唤,
没有像以前那样,受了一丁点委屈就抱着我的裤腿求安慰。它只是默默地躲到沙发底下,
一声不吭地,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我看得心如刀割。我找来医药箱,想给它上药,
却被它用一种疏离的眼神,拒绝了。那眼神在说: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我第一次意识到,
当它选择成为一个王的时候,它就已经放弃了作为一只普通宠物撒娇的权利。王者,
必须独自承受伤痛。那天晚上,我没有去睡。我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陪着它。
我听着它在黑暗中,压抑着痛苦的、轻微的喘息声,心里五味杂陈。我开始反思,
它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在我家里,它有吃不完的进口猫粮,有最舒服的猫抓板,
有我毫无保留的宠爱。它本可以无忧无虑地,当一辈子的小王子。可它为什么,要去外面,
承担起那么沉重的责任,去守护那一群与它并无血缘关系的流浪猫?直到凌晨时分,
它才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爪子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走起路来,依然有些跛。它跳上沙发,
蜷缩在我的身边,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胳膊上。这是它受伤后,第一次,主动向我示弱。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着它柔软的背毛。它没有抗拒,
反而发出了轻微的、满足的呼噜声。在这一刻,它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棉花大帝”,
它只是我的棉花,一个受了委屈、需要安慰的孩子。我突然明白了。或许,
在它小小的、毛茸茸的身体里,也藏着一个英雄的梦想。或许,
正是因为在我这里得到了足够多的爱与温暖,它才有了力量,
想去为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同类,撑起一把小小的、可以遮风挡雨的伞。它的王国,
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守护。4. 铁笼的阴影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像一片巨大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了棉花的王国之上。
我们小区,换了一个新的物业经理。新经理姓赵,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种审视和挑剔。
他上任的第一天,就在业主群里,发布了一项名为“优化社区环境,
共建美好家园”的行动计划。计划的内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但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清除小区里所有的流浪动物。“流浪猫狗不仅携带病菌,
影响环境卫生,其夜间的嚎叫,也严重干扰了业主的正常休息。更有甚者,
还存在抓伤、咬伤老人和小孩的安全隐患。”赵经理在群里义正言辞地发言,
“从下周一开始,物业将联合专业的宠物管理公司,对小区内的流浪动物,进行集中清理。
请各位业主看管好自己的宠物,以免误伤。”他的发言,立刻引来了群里一部分业主的叫好。
“早就该管管了!那些野猫天天在楼下叫春,烦死了!”“支持赵经理!
上次我家小孩就被一只野猫吓哭了!”“清理干净了好,看着也清爽。”当然,
也有一些像我一样,平时会喂猫的业主,提出了反对意见。“它们也是生命啊,
能不能用一些更温和的方式,比如TNR诱捕、绝育、放归?
”赵经理立刻回复道:“这位业主,请您理解,物业的职责是为全体业主服务。
少数人的‘爱心’,不能凌驾于大多数人的安全与安宁之上。如果您真的有爱心,
可以把它们全部领养回家,物业绝不干涉。”一句话,就把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堵了回去。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一阵发冷。我知道,赵经理口中的“集中清理”,
绝对不是什么温和的手段。那四个字背后,是冰冷的铁笼,是麻醉针,
是无人知晓的、绝望的终点。棉花的王国,大难临头了。那天晚上,阁楼上的“御前会议”,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摄像头里,所有的猫,都显得焦躁不安。它们来回踱着步,
喉咙里发出紧张的呜咽声。老刀站在棉花身边,毛发倒竖,眼神凶狠地盯着窗外,
仿佛随时准备冲出去,与敌人拼命。棉花端坐在它的“王座”上,一言不发。
它只是静静地听着手下们带来的、一个比一个更坏的消息。“南门新装了三个捕猫笼,
里面放了凤尾鱼罐头。”“物业的保安,人手一个抄网,开始在草丛里巡逻了。
”“昨天夜里,住在三号楼下水道里的小黑一家,都不见了……”每听到一个消息,
猫群的骚动,就更剧烈一分。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它们之间蔓延。终于,
一只年轻的狸花猫崩溃了,它尖叫道:“我们快逃吧!离开这里!”它的提议,
立刻得到了一些猫的响应。是啊,打不过,还躲不起吗?就在军心即将动摇的时刻,棉花,
终于开口了。它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却极具穿透力的长啸。“喵呜——!”都给我安静!
所有的猫,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它们的王。棉花站起身,
用它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睛,缓缓扫过每一张惶恐的脸。然后,它跳下沙发,
走到了那只提议逃跑的狸花猫面前。它没有呵斥,也没有威胁,只是用头,
轻轻地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接着,它走到了窗边,
看着窗外那片它们赖以生存的、熟悉又危险的家园。它再次开口,叫声不再是命令,
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我从未听过的,糅杂着悲伤、坚定与承诺的音调。我听不懂,但我猜,
它大概是在说:“我们可以逃,但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离开了这里,
外面是更宽阔的马路,更湍急的车流,是其他更强大的猫群。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孩子,
那些刚出生的小猫,那些上了年纪跑不动的老猫,它们怎么办?”“这里,是我们的家。
哪怕再危险,我们也要一起,守住它。”它的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猫群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中的恐慌,被一种同仇敌忾的、悲壮的情绪所取代。
老刀走到棉花身边,与它并肩而立,用头,重重地撞了一下棉花的肩膀。
那是一个无声的誓言。——死战,不退。我关掉监控,坐在黑暗中,久久无法平静。我知道,
我不能再当一个“太上皇”了。这场战争,不仅仅是它们的,也是我的。我必须做点什么。
5. 第一次交锋战争,以一种比我想象中更快的速度,打响了。第二天清晨,我刚下楼,
就看到物业的清洁工,正在清理我平时放猫粮的那个角落。所有的食盆和水碗,
都被粗暴地扔进了垃圾车。墙上,还贴上了一张崭新的告示:“禁止投喂流浪动物,
违者罚款200元。”这是赵经理的第一招:断粮。釜底抽薪,够狠。流浪猫的生存,
高度依赖人类的投喂。一旦固定的食物来源被切断,它们的内部,
很快就会因为饥饿而产生混乱。我不能让他得逞。白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扮演着一个循规蹈矩的社畜。但下班后,我开始了自己的秘密行动。我不再去固定的投喂点,
而是打起了“游击战”。我把猫粮分成很多小份,
藏在草丛深处、车底、或者一些只有猫才能钻进去的管道里。
我还买了一些味道极大的猫薄荷,洒在这些隐蔽的“粮仓”附近,充当引路的路标。我知道,
凭着棉花和它手下那套高效的情报系统,它们一定能找到这些食物。果然,当晚的监控里,
我就看到了“情报头子”魅影,带领着一支“运输大队”,精准地找到了我藏匿的所有粮仓,
并井然有序地,将食物分发给了每一只猫。断粮计划,暂时宣告破产。但赵经理,
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几天后,他的第二招来了:捕猎。小区里,
开始出现一些穿着制服的、来自“专业宠物管理公司”的陌生面孔。
他们手持着长长的捕猫网和闪着寒光的铁笼,像幽灵一样,在小区的各个角落游荡。
恐慌的气氛,达到了顶点。棉花的“王国”,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所有的猫,
都躲进了事先安排好的藏身之处——地下车库的管道里、废弃的储物间、楼顶的太阳能板下。
整个小区,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再也看不到一只猫的踪影。
这是棉花的应对策略:坚壁清野。然而,百密一疏。一只名叫“小胆儿”的年轻母猫,
因为刚刚生下了一窝幼崽,没来得及转移,被捕猎队,堵在了一处灌木丛里。
我当时正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两个彪形大汉,狞笑着,
一步步逼近那只瑟瑟发抖的母猫。母猫将几只还没睁眼的小猫紧紧地护在身下,
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徒劳的嘶吼。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就在我准备冲出去制止他们的时候,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旁边的树上,猛地窜了下来!
是魅影!它像一个顶级的刺客,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其中一个大汉的后颈上,锋利的爪子,
狠狠地挠了下去!“嗷!”大汉惨叫一声,手里的抄网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从四面八方,
窜出了十几只猫!领头的,正是独眼的老刀!它们不再躲藏,它们选择了主动出击!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老刀一马当先,如同一辆势不可挡的坦克,
狠狠地撞在了另一个大汉的小腿上。其他的猫,则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撕咬,
有的负责制造混乱,有的则迅速地,将那只吓傻了的母猫和它的孩子们,护送到了安全地带。
捕猎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挥舞着抄网,却连猫的影子都碰不到。
这些常年在街头生存的战士,将游击战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最终,两个大汉落荒而逃,
身上挂满了彩。猫群,取得了第一次反击战的胜利。我躲在不远处,
看着它们在老刀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撤退,心中又是震撼,又是骄傲。然而,
我并没有注意到,在三号楼的某个窗口,物业经理赵经理,正举着一个望远镜,
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似乎,
找到了这群“乌合之众”的,软肋。是的,它们有组织,有纪律,甚至有领袖。但它们,
也有了牵挂,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而这,将成为它们最致命的,弱点。
6. 背叛的代价第一次交锋的胜利,让猫群的士气,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但棉花,
却显得比以往更加忧虑。当晚的会议上,它罕见地,发了脾气。它把一只在白天的战斗中,
因为过于兴奋而冲在最前面、差点被抓住的年轻公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监控里,
棉花弓着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对着那只公猫,发出了严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嘶吼。
老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它知道,棉花的愤怒,并非针对某一只猫,
而是源于对整个族群未来的,深深的担忧。逞一时之勇,是街头斗殴。而它们现在要打的,
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战争,需要牺牲,但绝不是无谓的牺牲。赵经理的报复,
很快就来了。而且,是以一种谁也没有想到的、阴险的方式。他不再搞大规模的搜捕。
而是改变了策略,打起了“心理战”和“分化战”。小区里,
开始出现一些固定的、豪华的“投喂点”。那里有顶级的进口猫粮,有美味的鸡胸肉,
甚至有加热过的牛奶。这些投喂点,无人看管,食物24小时供应,仿佛是猫咪的自助天堂。
但每一个投喂点的周围,都隐藏着最刁钻的摄像头。这是一个阳谋。棉花第一时间,
就下达了最严厉的禁令:任何猫,都不允许靠近那些“天堂食堂”。它知道,
那是淬了毒的蜜糖。赵经理的目的,就是为了瓦解它们的团结,引诱那些意志不坚定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