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晨三点的呼吸机凌晨三点十七分，林骁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脑袋一阵眩晕——昨晚为了赶一份求职信，他熬到了两点。
可还没等他合眼，女儿小满的房间就传来了断续的喘息声，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小鸟，
拼命拍打着翅膀。“小满！”他冲进房间，开灯。五岁的小女孩蜷缩在被子里，
小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而破碎，像一台老旧的呼吸机在艰难运转。林骁的心沉到谷底。
哮喘又发了。他迅速翻出雾化器，手却抖得几乎拧不开药瓶。三个月前，妻子还在时，
这些事都是她做的。她总说：“林骁，你连泡面都能煮糊，怎么带孩子？”可现在，
他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爸爸……我喘不过气……”小满的声音细若游丝。“没事的，
爸爸在。”他咬牙，把药液倒进雾化杯，插上电。机器启动的嗡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像一根细线，牵着父女俩摇摇欲坠的夜晚。他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眼神落在墙上那张全家福上——妻子笑得温柔，小满坐在她腿上，而他穿着格子衬衫，
笨拙地比着剪刀手。那是去年春天拍的，妻子确诊前最后的合影。“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小满曾问过他三次。他每次都答：“妈妈去了星星上，每天都在看着你。”可今晚，
他看着女儿在雾化器的白雾中渐渐平静，忽然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手机震动。
是邮箱提示音。他瞥了一眼，是第12封求职回复。很遗憾，您的经历与岗位匹配度不高，
感谢关注。林骁闭上眼，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他不是没努力。过去三个月，
他投了87份简历，参加了9场面试。每一次，
对方听到“单亲爸爸”“需要准时接孩子放学”“女儿有慢性病”，眼神就暗下去一分。
他不是没能力。他曾是某大厂技术部骨干，带过15人团队，主导过两个百万级用户项目。
可32岁，已婚已育，家庭负担重——在HR眼里，这些都是“风险标签”。窗外，
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写字楼的光像一把把刀，刺向这个蜷缩在老小区里的男人。小满睡着了，
呼吸平稳了些。林骁轻轻给她掖好被子，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像他此刻的人生。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招聘APP的界面。
一条新消息弹出：“星启科技”邀请您参加明日10:00面试，岗位：初级技术支持。
初级？他苦笑。从技术主管降到初级岗，他居然还得感激有人愿意给机会。
可为了小满的药费，为了下个季度的幼儿园学费，他必须去。他深吸一口烟，
烟雾在冷夜里散开，像一句没说出口的誓言：“爸爸不会倒下。为了你，我得站起来。
”远处，第一缕晨光正悄悄爬上城市天际线。第2章 简历沉入海底清晨七点，
林骁把小满送到幼儿园门口。“爸爸，今天能早点来接我吗？”小满仰着小脸，
眼睛亮晶晶的，“我们班要画‘我的家人’。”林骁蹲下身，轻轻擦掉她嘴角的饭粒，
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爸爸尽量，好不好？如果加班，就让王阿姨接你，
但爸爸一定给你带小熊饼干。”小满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进教室。林骁站在门口，
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走向地铁站。他手里攥着一份打印好的简历，
边角已经卷起，纸张泛黄——这三个月，它被修改了27次，投递了87家公司，
每一次都像把尊严一点点撕碎，再拼凑起来，递给别人。星启科技的面试安排在上午十点。
他提前一个小时到达，坐在写字楼大堂的长椅上，反复默念自我介绍。西装是去年年会发的，
洗了太多次，领口微微起球。他低头看了看，悄悄用手指捻了捻，试图让它看起来体面些。
“林骁先生？”一位穿着职业套裙的年轻女孩走来，“HR沈总监让您直接上18楼。
”他点头致谢，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心跳也跟着攀升。面试室不大，但明亮整洁。
沈知意坐在长桌对面，三十岁上下，黑发利落盘起，眼神冷静得像一把尺子，
正一寸寸量着他。“林骁，前职是XX科技的技术主管？”她翻着简历，语气平淡。“是的，
主导过用户增长系统和数据中台建设。”林骁坐得笔直，声音沉稳。“为什么离职？
”“公司战略调整，部门整体裁撤。”他没提妻子的事，那是他心底最深的伤，
也是他最不愿被同情的软肋。沈知意抬眼看他：“年龄32，已婚，有孩子。
我们这个岗位需要频繁加班，项目紧急时可能通宵，你确定能胜任？”林骁沉默了一秒。
他知道，这个问题背后不是关心，是怀疑。“我女儿有哮喘，需要按时接放学。”他坦然道，
“但我可以协调时间，工作绝不耽误。如果需要加班，我也会完成。过去三年，
我的绩效从未低于A。”沈知意盯着他，片刻后轻轻合上简历：“林先生，您能力没问题。
但您知道，我们更倾向选择没有家庭负担的候选人。”林骁的心沉了下去。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委婉的拒绝”他听过太多次——“您经验丰富，但……”、“您很优秀，
可惜……”、“我们很欣赏您，但岗位更需要……”但这一次，他没退。“沈总监，
”他直视她的眼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输不起。所以我不会犯错，不会懈怠。
我不是来混日子的，我是来拼命的。”沈知意微微一怔。她见过太多求职者，
或卑微、或浮夸、或愤懑。但像林骁这样，眼神里没有乞求，只有“必须赢”的人，很少。
“我们会综合评估。”她语气依旧冷淡，但笔尖在简历上轻轻划了一道，“等通知吧。
”走出大楼时，阳光刺眼。林骁站在街边，掏出手机，打开招聘APP。
又一封拒信跳出来：很遗憾，您未通过初筛，岗位已招满。他没点开，直接删掉。
这样的消息，他已经收到第76次。可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是星启科技的短信：林骁先生，恭喜您通过初面，请于明日参加二面，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林骁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忽然觉得，那点微弱的光，终于照进了他沉浮的海底。他抬头，
看见幼儿园二楼的窗户边，小满正趴在玻璃前，朝他挥手。他笑了，举起手，
用力地回了一个“耶”。他知道，这场仗，他必须赢。第3章 降维入职三天后，
林骁站在了星启科技18楼的入职登记台前。“林骁？欢迎加入技术支持部。
”前台递来一张工牌，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和职位：初级技术支持顾问。他接过工牌，
指尖微微发烫。从大厂技术主管，到如今的“初级顾问”，这不只是降薪30%，
更是职业尊严的腰斩。但当他低头看见手机锁屏上小满的笑脸时，
一切屈辱都化作了沉默的燃料。“你的工位在B区最里面，跟张工对接。”前台指了指角落，
“你们组主要负责客户系统巡检和基础运维，别指望碰核心项目。”林骁点头，
拎着旧电脑包走向工位。B区是开放办公区最偏僻的一角，靠近茶水间和打印机，
常年弥漫着咖啡渣和纸张的气味。他的座位夹在两个年轻员工之间，
桌上只有一台旧显示器、一本空白笔记本，和一张手写的纸条：“别乱动我东西，谢谢。
”他轻轻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开始熟悉系统。午休时，部门开例会。“新来的林骁，
给大家打个招呼。”部门主管陈磊语气敷衍，显然没把他放在心上。林骁站起身，刚要开口，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便笑着插话：“哇，前大厂主管来咱们这‘体验生活’？
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系统太简单，看不上眼啊？”众人轻笑。
林骁神色不变：“我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来比较高低的。如果大家有技术问题，
随时可以找我。”“哟，口气不小。”那人撇嘴，
“那你先帮客户把上周的报错日志理清楚吧，那堆乱码我们看了三天都没头绪。
”林骁没反驳，会后默默调出日志。当晚八点，办公室已空了大半。他盯着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那些被忽略的异常请求、错乱的时间戳、隐藏在加密层下的异常IP——在他眼中，
像一幅被撕碎的拼图，正一点点还原出真相：一个潜伏三个月的后门程序，
正在缓慢窃取客户数据。他立刻写了一份分析报告，附上修复方案，发给了陈磊和沈知意。
“系统存在高危漏洞，建议立即封锁异常接口，更新认证协议。”发送成功后，
他看了眼时间：20:47。他猛地想起——小满还在幼儿园！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心里骂自己：怎么能把接孩子的事忘了？！幼儿园门口，夜色已深。
只剩值班老师和小满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手里抱着那只破了耳朵的毛绒熊。
“爸爸……”小满声音软软的，带着委屈，“你说好尽量的……”林骁跪下来，紧紧抱住她，
眼眶发热：“对不起，爸爸错了。是爸爸不好。”“你是不是又在救世界？
”小满把小脸贴在他肩上，“王阿姨说，爸爸是程序员，能修好所有坏掉的东西。
”林骁鼻子一酸。他不是在救世界，他只是在拼命保住一个家。次日清晨，公司炸了锅。
陈磊在工作群@所有人：“昨晚谁动了生产环境？！系统自动封锁了三个IP，
客户数据没丢，但后台日志全被清了！”没人应答。直到沈知意走进办公室，
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的报告，目光落在林骁身上：“是你做的？”林骁点头：“我发现漏洞，
怕来不及走流程，就先执行了应急封锁。”“你擅自操作生产系统？”陈磊冲进来，
脸色铁青，“你知道这违反了多少规定？！”“但数据保住了。”沈知意淡淡道，
“如果等流程走完，客户损失可能上百万。”陈磊语塞。
沈知意看着林骁：“你为什么不走流程？”“因为我知道，有些流程，走完就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