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考上公务员后,回村跟我提了分手。他说:“我是吃公家饭的人了,你一个种地的,
我们不合适。”他最近正想尽办法,巴结一个从京城来的女农科专家,
据说她手握我们这片区的扶持项目。他得意洋洋地对我说:“那才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
跟你说你也不懂。”村长带着一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我家的田埂上。“何专家,
您可算回来了,大家伙都等着您开会呢!”1路朝脸上的得意凝固了,眼里全是震惊。
“何……何专家?”村长焦急地搓着手:“何专家,镇上的领导都到齐了,
就等您去主持大局了。”我点点头,脱下手上沾着泥土的手套,随手扔进一旁的工具筐里。
“走吧,王叔。”我甚至没再看路朝一眼,他只是田埂上一块碍事的石头。擦身而过时,
我听到他压抑着惊骇的抽气声。身后,村民们看着他,议论声不大,却字字清晰。
“这不是老路家的那个大学生吗?刚考上公务员那个。”“他咋跟咱们何专家站一块儿?
还那副表情,跟见了鬼一样。”“谁知道呢,刚才好像还挺神气的。”路朝的脸,
在村民们的窃窃私语中,从涨红变成了惨白。我跟着村长走向村委会,
一路都有村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小晚回来啦!”“何专家辛苦了!”这些年,
我以个人名义给村里捐了农具,引进了新的灌溉技术,村里人都承我的情,喊我“小晚”。
可他们不知道,那个在国家农业科学期刊上,只署名“H”的专家,也是我。这次,
我是带着国家级的重点扶持项目回来的。“何专家”这个称呼,是官方身份。而“小晚”,
是我对这片土地的归属。路朝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两个身份会重叠在同一个人身上。
在他眼里,我只是那个守着几亩薄田,一身土腥味的何晚。2村委会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镇长、书记,还有几个邻村的干部,见到我,全都站了起来。镇长是个爽快人,
大步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何专家,久仰大名!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张镇长客气了,我也是从这村里走出去的,为家乡做点事是应该的。
”我的目光扫过全场,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僵硬的身影。路朝作为镇政府新来的实习生,
被安排在角落里负责会议记录。此刻,他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
会议开始。我打开投影,开始讲解这次“金穗计划”的具体方案。从土壤改良、新品种培育,
到智能灌溉系统的铺设,再到后期的市场渠道对接。我准备了整整两年,每一个数据,
每一个细节,都了然于胸。我说得不快,但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整个会议室,
除了我的声音,就只有偶尔的翻页声和惊叹声。“……以上就是计划的第一阶段目标,
预计半年内,将项目试点区域的亩产量提升百分之三十,人均年收入增加两万元以上。
”我说完,会议室里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镇长的眼睛在放光。就在这时,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路朝站了起来,脸色发白,
但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很专业的微笑。“何专家的计划非常宏大,令人振奋。
但是在市场渠道对接这一块,我个人认为,可以更多地考虑和一些大型电商平台合作,
比如现在很火的社区团购,这样能更快地打开销路。”他大概是想在我面前,
在所有领导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远见卓识”。证明他虽然不认识我这个“专家”,
但他自己也很有水平。可惜,他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我抬眼看他,语气平淡。“路朝同志,
是吧?”他身子一挺,有点受宠若惊:“是的,何专家。”“你的建议,听起来很时髦。
但你做过市场调研吗?你知道我们村镇主要作物的保鲜期和物流成本吗?
你知道社区团告平台对供应商的账期和抽成是多少吗?”“我……”“你不知道。
”我直接打断他,“你只看到了表面的热闹,没有看到背后的商业逻辑。这个项目的对接方,
是我亲自去谈了半年的全国连锁生鲜超市,他们提供冷链物流,并且预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
风险、成本、效率,你想过哪一个?”路朝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会议室里,
所有领导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一个实习生,在专家阐述成熟方案时,
用一个想当然的“建议”来打断,这是职场大忌。镇长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路朝啊,
坐下吧,好好听,好好学。何专家的方案,是经过国家级专家组论证的。
”路朝的脸瞬间涨红。他慢慢坐下,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我看到,他记录的手,
抖得更厉害了。3会议一结束,我就被镇长和各位领导围住了,讨论着项目落地的细节。
路朝收拾好东西,灰溜溜地想从后门溜走。“路朝。”我叫住了他。他身体一僵,转过身来,
表情比哭还难看。“何……何专家,您有事吩咐?”周围的领导都看了过来。
我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今天会议的纪要模板和重点摘要,三小时内,
整理好发到我邮箱。”他愣愣地接过,看着文件上清晰的条条框框,满脸错愕。
他大概以为我要当众羞辱他。“还有,”我补充道,“你刚才的发言,虽然不成熟,
但也提醒了我。在主渠道之外,确实可以考虑开辟一些小范围的线上直销渠道,作为补充。
你下班前,给我一份关于本地快递成本和社区团购模式利弊的详细分析报告。
”路朝彻底懵了。他呆呆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我没再理他,转身继续和镇长说话。
我知道,这两份工作,足够他焦头烂额一整天。我就是要让他明白,在专业领域,
他引以为傲的公务员身份和那点小聪明,一文不值。我想看他拼尽全力,
来够我随手划下的一条及格线。傍晚,我刚从田里测完土样回来,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家院子门口探头探脑。是路朝的母亲。以前她来,
我总是热情地迎出去,把她当自己亲妈一样孝敬。她也总是一脸满意地拍着我的手,
说路朝能找到我,是他的福气。可就在昨天,路朝跟我提分手时,她就站在不远处。
路朝说完那些伤人的话,她走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千块钱。“小晚啊,
阿姨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路朝他有自己的前程,你别拖累他。这点钱,你拿着,想开点。
”那居高临下的施舍,比路朝的绝情更伤人。此刻,她看到我,
脸上立刻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小晚……哦不,何专家!你回来啦!哎呀,
你看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阿姨说一声呢?”她亲热地想来拉我的手,
被我侧身避开了。我的手上还沾着泥。“阿姨,有事吗?”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更热情了。“没事,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你这孩子,跟阿姨还见外。
以前你和路朝……”“阿姨。”我打断她,“我们已经分手了。”“哎呀,说什么胡话呢!
”她急了,声音都高了八度,“小孩子家家,吵架拌嘴是常事!路朝那孩子,就是嘴笨,
他心里有你呢!他昨天回去,跟我念叨了一晚上,说对不起你,说他***,后悔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我的表情。我没什么表情。我只是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路朝口中,“见过大世面”的人,需要巴结的人。原来,就是我。
而昨天还用两千块钱打发我的他母亲,今天就换了一副嘴脸,上门来替他儿子求复合了。
这世界,真是荒诞又现实。“小晚,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他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好啊!
你想想,他当了公务员,你又是大专家,你们俩以后,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她拉着我的胳膊,说得情真意切。我轻轻把她的手拿开。“阿姨,你知道我今天在会上,
为什么批评路朝吗?”她愣住了。“因为他不懂装懂,眼高手低。”我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一个连基础调研都懒得做的人,却妄想对一个国家级项目指手画脚。
您觉得,这样的人,配得上‘天造地设’这四个字吗?”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至于他后悔,那是他的事。和我无关。”我说完,转身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把那张尴尬又难堪的脸,关在了门外。4从那天起,路朝开始了花样百出的道歉和追求。
每天早上,我的微信都会准时收到他大段大段的忏悔小作文。从回忆我们过去的甜蜜,
到剖析他自己的愚蠢短视,再到展望我们“辉煌的未来”。
文笔倒是比他那份分析报告好多了。我一条都没回。他开始送东西。一开始是花,
各种昂贵的玫瑰、百合,由镇上的花店专人送到我的实验田。田里的技术员们一边看热闹,
一边开玩笑:“何专家,这鲜花配沃土,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我让技术员把花分了,
一人拿一束回家插瓶。后来,他送来了名牌香水、护肤品。我让助理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并附上一句话:“扶贫项目资金紧张,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馈赠,请路朝同志自重。”这下,
全镇都知道了。路朝追我,追得轰轰烈烈。我拒他,拒得干干脆脆。他反而越挫越勇,
觉得我是在考验他。这天下午,我正在大棚里观察新苗的长势,路朝又来了。
他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满头大汗地跑到我面前。“小晚,”他喘着气,脸上是讨好的笑,
“我妈亲手给你炖的跑地鸡,你工作辛苦,补补身体。”我没理他,拿着放大镜,
仔细看着一片叶子上的脉络。“小晚,你别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把食盒放在一旁,声音里带了哭腔,“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那天……我就是鬼迷心窍!我考上公务员,有点飘了,我不是人!
我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他见我不说话,急得开始自己打自己耳光。啪,啪。
声音在大棚里格外响亮。几个年轻的技术员看不过去,想上来劝。我抬手制止了他们。
我放下放大镜,终于正眼看他。“路朝,别演了,不累吗?”他打耳光的动作停住了,
通红的眼睛看着我,一脸受伤:“小晚,我没演,我是真心的……”“真心?”我笑了,
“你的真心,就是昨天还在跟人吹嘘,说只要把我追回来,这个‘金穗计划’的功劳,
你至少能分一半?”路朝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你……你怎么知道?
”“你跟镇政府办公室的刘哥吹牛的时候,我的助理正好在隔壁打电话。”他大概忘了,
这个小小的镇政府,没什么秘密。“你以为我让你做会议纪要,让你写分析报告,
是给你机会?”我一步步走向他,目光冰冷。“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有多蠢。
”“我让你写的报告,你从网上抄了三篇稿子拼凑起来,连个错别字都懒得改。
你所谓巴结领导的饭局,就是把人灌醉了说胡话。你用来追我的手段,
就是这些虚头巴脑的物质和毫无诚意的自我感动。”“路朝,你从头到脚,
都写着两个字——浅薄。”他的身体晃了晃。“我……”“拿着你的母鸡汤,滚。
”我指着门口,“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工作区域。否则,我就以骚扰项目负责人的名义,
向镇纪委举报你。”路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里满是恐惧和不可置信。他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复杂的眼神悔恨,还有彻底的绝望。然后,他抓起食盒,狼狈地跑了。
我以为他终于会消停了。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5两天后,
项目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筛选第一批试点农户。这直接关系到第一期资金和资源的分配,
整个镇子的人都盯着。
我早就公之于众:土壤酸碱度、坡度、光照时长、户主过往种植经验、家庭劳动力情况等等,
一共十几项指标,全部量化打分。为了保证公平,我还特意从市农科院请了两位专家,
和我组成三人评审小组。路朝的父母,也递交了申请。他们的地,我知道,位置不错,
但常年租给别人种果树,土壤肥力早就被破坏了。按标准,第一轮就会被筛掉。
评选会在村委会公开进行。路朝和他父母都来了,坐在人群里,表情紧张。当我和盘托出,
宣布第一批十个试点户的名单,果然没有他们家时,路朝的母亲“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冲到台前,指着我,开始撒泼。“何晚!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们家路朝对你掏心掏肺,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你不就是因为路朝跟你分了个手,
就怀恨在心,公报私仇吗!你把这么好的项目给了外人,都不给你未来的公公婆婆!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她这么一闹,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不少没选上的村民,
也开始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路朝立刻冲上来,“扶”住他妈,
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妈,你别说了!小晚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定是有她的苦衷……”他话锋一转,看向我,眼睛通红。“小晚,我知道你恨我。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冲我来!但你不能拿整个项目开玩笑啊!我家的地好不好,
你最清楚了!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镇上领导和乡亲们的信任?”这对母子,一唱一和,
演得跟真的一样。一个“被抛弃后公报私仇”的恶毒女人形象,瞬间就立了起来。
市里来的两位专家皱起了眉头,镇长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走过来,
低声对我说:“何专家,你看这……要不,再考虑一下?”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看着路朝那张写满了“委屈”和“正义”的脸。我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
然后,我打开了免提。电话接通了,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声响了起来。“喂,小晚啊,
项目还顺利吗?”是我的导师,国家农业科学院的副院长。我对着话筒,平静地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