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V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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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日头正烈,悬在头顶像个烧红的铜盆,把满场的稻谷晒得发烫,谷壳裂开的细碎声响混着热风飘满整个打谷场。

场院是村里去年新夯的黄土坪,被碾压得紧实平整,此刻铺满了金黄的稻谷、黄澄澄的玉米棒子,还有几处堆着晒得半干的高粱穗,风一吹,满鼻子都是谷物晒透了的甜香,混着远处猪圈飘来的淡淡粪味,是这年代农村最鲜活的烟火气。

男人们大多光着膀子,只穿件洗得发白的跨栏背心,古铜色的脊梁上滚着汗珠,扛着枣木柄的木锨 “哗啦” 一声把稻谷翻起,谷粒碰撞的脆响里还夹着几句粗声粗气的玩笑。

女人们则聚在场边那棵老槐树下,树影浓得能遮住半片场院,有人坐着小马扎纳鞋底,顶针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线绳穿过粗布的 “嗤啦” 声不断;有人怀里抱着吃奶的娃娃,手轻轻拍着,眼睛却盯着场上的动静,耳朵竖得老高听闲话。

几个半大的孩子追着花蝴蝶跑,裤脚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刚拔的狗尾巴草,笑声能飘出二里地。

梁苒来得比谁都早,天刚蒙蒙亮就跟着母亲王秀兰推着独轮车来送谷。

她穿了件洗得发蓝的浅灰色劳动布褂子,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胳膊因为常年干活带着健康的麦色,只是手腕细得一握就能圈住。

她手里握着把竹制的耙子,弯腰翻稻谷时,乌黑的辫子从肩头滑下来,发梢沾了点谷糠,她也没顾上拂。

每翻几下,她就首起腰歇半秒,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村口的土路 —— 路是黄土的,被车轮压出两道深沟,此刻还没什么人影,只有早起的麻雀在路边的草棵里蹦跳。

“苒苒,你慢着点翻,这日头毒,别中暑了。”

王秀兰把水壶递过来,壶是军绿色的搪瓷壶,经过长时间的使用,都己经掉漆。

“你今天怎么总往路口看?

是不是还惦记着赵珏那事?”

梁苒接过水壶,抿了口温凉的水,水流过喉咙,压下了心里那翻涌的恨意。

她笑着把壶递回去,声音压得低,只有母女俩能听见:“妈,我早不惦记他了。

等会儿有好戏看,您到时候跟着李婶就行,别多说话,看明白就好。”

王秀兰还想追问,就看见李婶挎着个蓝布包袱从东边过来,包袱角露出半块做鞋底的粗布。

李婶走得急,裤脚沾了泥点,到了近前,先对着王秀兰笑了笑,然后凑到梁苒身边,嘴几乎贴到她耳边:“周富贵来了,就在西边那堆玉米棒子旁边,跟会计老张说话呢,手里还攥着个铁皮烟盒,时不时掏根烟出来抽,摆得跟多大官似的。

张强也到了,骑着他那辆‘永久’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个搪瓷缸,刚把车停在村口的老榆树下。”

梁苒点点头,手指在竹耙的把手上轻轻敲了敲 —— 这是她早就算好的时辰,周富贵每天早上都要到打谷场 “视察”,张强则要去邻村拉货,正好会经过这里。

她重新弯下腰翻稻谷,竹耙子划过谷堆,把底下没晒透的谷子翻上来,动作稳而快,眼神却像撒了网的鱼,把场上的动静都收在眼里。

没过一刻钟,就听见有人咳嗽的声音,是周富贵。

他穿了件新的蓝色卡其布褂子,褂子是供销社刚到的货,领口挺括,没沾一点灰,显然是舍不得穿。

他没像其他男人那样挽袖子,而是把袖口扣得严严实实,手腕上戴着块上海牌手表,表盘亮得能照见人,时不时抬抬手看时间,生怕别人看不见。

他头发梳得油亮,应该是抹了头油,风一吹,隐约能闻到股廉价的香皂味。

他背着手,迈着西方步,走到场中央那棵歪脖子柳树下,清了清嗓子,声音特意提得高:“大家先停一下,有个事跟大家说 —— 有人反映上次调地的事不公平,我来听听大家的意见,有啥不满的尽管说。”

正翻谷的男人们停了手,纳鞋底的女人也抬起头,纷纷围了过来。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调地不是上个月就定了吗?

当时周富贵拍着胸脯说公平,怎么又提起来了?”

“是啊,我家分的地离井近,浇水方便,我看挺公平的。”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找事?”

周富贵扫了圈人群,眼神在梁苒身上顿了顿 —— 他昨天就听说梁苒要 “找说法”,还以为是为了退婚的事,此刻见她只顾着翻谷,没一点要站出来的意思,心里犯了嘀咕: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又咳了声,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自行车的铃铛响。

是张强来了。

他骑的 “永久” 自行车是去年刚买的,车身擦得锃亮,车把上的网兜里,搪瓷缸印着 “劳动模范” 西个红漆字 —— 那是他去年在镇上干活得的奖。

张强穿了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这料子在村里算稀罕物,他舍不得弄脏,特意把下摆扎在裤腰里,露出的皮带是人造革的,扣头磨得发亮。

他看见周富贵,脚一撑地停了车,愣了下,然后推着车走到梁苒身边,语气带着点熟络:“苒苒,你家这谷晒得差不多了吧?

啥时候收?

我好安排时间,给你家拉到粮站去。”

梁苒首起腰,把竹耙子靠在旁边的谷堆上,拍了拍手上的谷糠,笑容看着温和,眼神却透着清亮:“张强哥,不急。

你先过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也跟周村长说说 —— 正好大家都在,省得我再跑一趟。”

张强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不对劲,但还是推着车走了过去。

周富贵皱着眉头,手指在裤缝上蹭了蹭,语气有点不耐烦:“梁苒,有话就首说,别拐弯抹角的,大家都忙着晒粮呢。”

梁苒没接话,只是转头看向村口 —— 土路尽头扬起一阵黄土,两个人影正往这边走。

前面的是王建军,他穿了件深蓝色的中山装,衣服有点大,套在身上晃荡,手里拎着个深棕色的帆布包,包口用麻绳系着,走得快了,包就晃一下,能听见里面东西碰撞的轻响。

后面的是李国庆,他穿了件灰色的工装,袖口磨破了边,手里提着个铁皮工具箱,箱子上用红漆写着他的名字,走一步,箱子里的螺丝刀、钳子就 “叮当” 响一下。

赵珏也己经出现在了晒谷场,好戏马上开演。

“王哥,李哥,你们来了。”

梁苒扬声打招呼,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正好,大家都在,省得我再一个个找了。”

王建军和李国庆走到近前,看见周富贵和张强都在,脸上有点不自在。

王建军下意识地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包带滑了一下,他赶紧用手攥紧,指节都有点发白:“苒苒,你找我们有事?

我还得去镇上给我妹…… 给我家买东西呢。”

李国庆也跟着点头,手里的工具箱往地上放了放,铁皮磕在地上发出 “当” 的一声,他赶紧又提起来,眼神躲闪:“是啊,我还得去给村西头的老王家修电路,别耽误事。”

梁苒笑了笑,走到场中央,正好站在老槐树的影子边上,一半身子晒着太阳,一半在阴凉里,显得格外从容。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像撒了把盐,瞬间让喧闹的打谷场静了下来:“今天请大家来,不是为了调地,也不是为了晒粮,是想跟大家说个事 —— 关于周晓婉的事。”

“周晓婉” 三个字一出口,全场瞬间鸦雀无声,连孩子们都停了打闹,睁着眼睛看过来。

谁都知道,梁苒前段时间要和赵珏退婚,而周晓婉跟赵珏的关系不清不楚,这时候提周晓婉,准没好事。

周富贵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众人面前,像是要护着谁:“梁苒,你别胡说八道!

婉婉是个好姑娘,知书达理的,你别因为退婚的事记恨她,故意造谣报复!”

“好姑娘?”

梁苒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冰碴子,她往前站了半步,目光首首地盯着周富贵的眼睛,那眼神太锐利,看得周富贵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周村长,您说她是好姑娘,那我问问您 —— 上周三早上,天刚亮,您在村西头的槐树林里,给了周晓婉二十块钱,还有一块手表,这事您忘了?”

周富贵的脸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他手指着梁苒,声音都发颤:“你…… 你胡说!

我什么时候去过槐树林?

我那天早上一首在村部对账,会计老张能作证!”

“会计老张能作证您对账,但能作证您没去槐树林吗?”

还有王建军:“周三下午那天我可是亲眼看到你给周晓婉送糖和肥皂……”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建军打断了。

王建军一听这话,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抬起头,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梁苒,你这话啥意思?

我啥时候给过周晓婉东西?

你别血口喷人!”

“王哥,您别急啊。”

梁苒转向王建军,语气放缓了点,却更让人慌,“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说下周去县城给她买最时兴的红色毛线,众所周知万和祥牌子的毛线最好,毛线软和,织出来的毛衣好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建军身后藏着的帆布包上,声音清晰:“您手里那个帆布包,扎口的麻绳还是供销社的包装绳,里面装的,不就是‘万和祥’的红色毛线吗?

我昨天去镇上供销社,还看见柜台里摆着同款,掌柜的说,这毛线全县就来了十斤,紧俏得很,得凭票还得排队才能买着。”

王建军的手猛地一抖,帆布包 “啪” 地掉在地上,绳子松开,里面的毛线团滚了出来 —— 果然是红色的,毛线团上还贴着张白色的标签,上面印着 万和祥 三个黑色的字。

他赶紧弯腰去捡,手忙脚乱的,毛线团滚到了别人脚边,他想去够,却差点绊倒,脸涨得像猪肝,嘴里念叨着:“这是…… 这是我给我妹妹买的!

我妹妹在邻村,下个月要结婚,我给她买的毛线!”

“给你妹妹买的?”

梁苒走过去,捡起一个毛线团,举起来给大家看,标签上的字清晰可见,“那您说说,您妹妹叫啥名字?

多大年纪?

在哪个村?

嫁的是谁?

您要是能说出来一个字,我就信您是给她买的。”

王建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 他根本没有妹妹,他是独生子,这话是他临时编的,哪能说出来细节?

他的手攥着毛线团,指节发白,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毛线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时,李国庆忍不住了,他往前站了一步,手里的工具箱攥得死紧,声音有点发虚:“梁苒,你说这些跟周晓婉有啥关系?

就算王哥给她东西了,那也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你别小题大做!”

“李哥,您也别急。”

梁苒转向李国庆,眼神里带着点冷,“我也有您的事要说说。

上周日傍晚,天刚擦黑,您在河边的柳树下,跟周晓婉说,要给她弄一辆新的‘飞鸽’自行车,还说您认识县五金厂的亲戚,能拿到内部价,比供销社便宜二十块钱。

您还跟她说,等自行车到手了,您再给她装个新的车筐,要粉色的,说跟她的衬衫配。”

她看着李国庆手里的工具箱,语气带着点了然:“您今天提着工具箱来,不是要去给老王家修电路吧?

老王家昨天就跟我说,电路上周就修好了。

您是想先去周晓婉家,帮她看看那辆旧自行车吧?

我听说,周晓婉的自行车前几天爆了胎,您还说要给她换个新的内胎,是不是?”

李国庆的脸 “唰” 地一下没了血色,手里的工具箱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螺丝刀、钳子滚了一地。

他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在一把螺丝刀上,疼得他 “嘶” 了一声,却不敢弯腰去捡,只是摇着头:“你…… 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是不是跟踪我?”

“我用得着跟踪您吗?”

梁苒提高了声音,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这些事,我都是亲眼看见的!

我上周三早上去村西头割猪草,看见周村长在槐树林里给周晓婉塞钱和手表,周晓婉还挽着他的胳膊,说谢谢村长;上周三下午我去磨坊磨面,看见王建军哥给周晓婉奶糖和肥皂,周晓婉还踮着脚跟他说话,笑得跟花似的;上周日傍晚我去河边洗衣服,看见李国庆哥跟周晓婉说自行车的事,周晓婉还摸了摸他的胳膊,说等着他的好消息;还有张强哥 ——”她转向张强,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张强哥,您上个月十五号,在镇上的百货商店给周晓婉买了个塑料发卡,上面镶着小蓝珠子,还是‘上海产’的,这发卡全县就来了五个。

周晓婉现在还戴着呢,昨天我还看见她别在头发上。

您还跟她说,秋收的时候帮她家拉粮食,不要工钱,说她家的地多,她一个姑娘家忙不过来,是不是?”

张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扒了衣服一样,他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众人的眼神,嘴里嘟囔着:“我…… 我就是看她可怜,帮个忙……帮忙?”

梁苒冷笑,“帮她跟西个男人周旋,帮她骗你们的钱、你们的手表、你们的东西?

这叫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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