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双瞳猛然收缩。
校场上,赫然架起个巨大的蒸笼,里面躺着的不是别人,分明是桃夭!
她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跌跌撞撞冲过去阻拦。
“你们放了她!”
“林辞雪,你还是人吗!桃夭做的一切都是我吩咐的!她…她只是个才及笄的小丫头啊!”
林辞雪一把推开她,冷面无私:
“你的婢子昨日偷溜出府,与南蛮细作往来,谁也保不住她。”
“夫人,我劝你不要妄想徇私包庇,毕竟深究下去,你也洗不脱嫌疑。”
沈长歌顾不上被推倒在碎石上满手是血,跪下来发疯似的哀求:
“求求你先放了她!”
“将军呢?他也是看着桃夭长大的,他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林辞雪冷笑:“那你就说说,你昨天到底吩咐她溜出去做了些什么?”
沈长歌就要说出口,可不远处大蒸笼的缝隙里,桃夭痛苦的眼神直直朝她投来。
似哀求,似绝望,似无悔。
“夫人……不,要,说……”
如今林辞雪靠掘了罪臣坟地这一英勇之举,在军中大为立威。
她若知道真相,定会想办法阻止沈家昭雪翻案。
沈长歌怔怔望着桃夭痛苦到扭曲变形的脸,转身去找陆战夜。
今天就算是以命威胁,她也要救桃夭!
可林辞雪已命人立刻扣住她,关进地窖。
“将军可发了誓,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偏袒你,夫人,你好好反省吧。”
沈长歌绝望地拍打着门,拼命呼救。
肩上忽然传来窸窣动静。
她呼吸一窒,转头对上一条蜈蚣。
不仅如此,只见整个地窖里,爬遍了密密麻麻的蜈蚣与毒虫!
沈长歌听到地窖外传来陆战夜的声音,强忍着恐惧呼救,可下一秒,一条蜈蚣沿着她的嘴唇就要往里钻!
林辞雪语气不悦:
“不过关个禁闭而已,想我被敌营俘虏时还曾被浸在冰河里三天三夜,也没喊过一声疼,你这将军夫人倒是娇气金贵得很。”
陆战夜沉默片刻,也道:“长歌的确娇气惯了,便让她在里面好好反省吧。她今日没有哭闹,许是终于明白你是为她好了。”
二人踏过地窖上方,林辞雪语气难得关切:
“战夜,你下腹处的伤好些了么?别人上药,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来吧。”
陆战夜犹豫:“如今不是在军中,你毕竟身为女子……”
林辞雪笑声飒爽:“什么女子男子,你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我没见过、摸过?军中出来的都是同食同住的好兄弟,我可不像那些矫情的闺阁女子呢!”
“再说那次你中敌军奸计,被下了药,我可被你活活折腾了一整夜……何曾提过要你负责?”
地下,沈长歌死死捂住嘴,周身恍若冰冻。
原来,林辞雪的“舍身”相救,是这个意思!
可半年前,他们才刚刚成亲啊。
恍惚间,沈长歌任由蜈蚣毒虫细细密密爬过身躯,留下无数咬痕,却再没了半分抵挡的气力。
她浑噩闭上眼,眼前是新婚那日,千里红妆。
陆战夜迫不及待打马来迎娶,桃夭扶着她的手,喜笑颜开在耳边悄声:
“新姑爷可真俊,姑娘真有福气,往后咱们总算苦尽甘来了!”
……
再度醒来,帷帐边的男人似乎已经守了很久,连下巴都冒出青茬。
陆战夜一看到她睁开眼,便紧紧攥住她的手,嗓音沙哑:
“长歌,你终于醒了!”
沈长歌枯白嘴唇动了动:“桃夭呢?”
他动作一僵,眸色闪烁。
沉声道:“军令不容情,她与细作暗中来往,别说辞雪,我也不能饶过她。”
沈长歌麻木扯唇:“那你也活蒸了我吧。”
“别说气话!”
男人蓦地站起身:“辞雪念你的面子,已给了那小婢子一个痛快,她这样做私下也很是煎熬,昨夜喝了整晚的酒。”
沈长歌懂了。
“桃夭,终是我所托非人,害死了你……”
陆战夜没听清她嘶哑的声音:“长歌,你说什么?”
她苍白如纸的脸缓缓看向他,正要提出和离。
陆战夜却先递来一纸休妻书。
“对了,前不久府中传出些闲话,害辞雪被逼嫁人,可她一心想征战沙场。”
“如今我只能先休了你,再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