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零点
——“如果命运是本书，第 87 页之前，全是伏笔。”
零点整，急诊科顶楼的红色“EMERGENCY”灯牌在暴雨里像被泡烂的草莓。程野把听诊器往脖子上一挂，推开值班室的门，潮湿的风裹着雨丝扑进来，瞬间把白大褂下摆吹得鼓胀。
“程医生，120 刚报，割腕，女性，失血估计 800 毫升，十分钟到。”护士宋棠把病历板递给他，指尖发颤。
程野扫一眼表：00:05。他“嗯”了一声，接过板子，顺手把口袋里的黑咖啡最后一口灌进喉咙——苦得舌根发麻，正好压住困意。
2
救护车甩尾冲进雨幕，顶灯红蓝交错。车门拉开，担架先下来，接着是年轻女人的手腕——细，白，像一截被折断的藕，内侧翻着猩红的肉。
“林羡，二十七岁，知名作家。”随车医生喘着气，“家属说留了遗书，刀片在浴室找到的。”
程野俯身，瞳孔骤然一紧：那手腕上不止一道新伤，还有密密麻麻的旧疤，从掌心蜿蜒到肘窝，像有人用红笔在地图上标记河流。
“血压 80/50，心率 130，休克指数 1.6。”宋棠报数据。
“备血、深静脉、1 号线、2-0 圆针。”程野的声音在急诊大厅顶灯下像手术刀划过金属。
他把听诊器塞进兜里，手套都没戴完，血已经顺着担架布滴到地板上，砸出小小的红色水花。
3
清创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雨声，只剩心电监护单调的“滴——滴——”。
程野剪开林羡的衣袖，皮肤冷得像大理石。他拿纱布压住动脉，血却从指缝里倔强地往外冒。
“刀片横着割，没伤到肌腱，但桡动脉断了。”巡回护士递来止血钳。
程野抬眼，第一次看清病人的脸：黑发湿透贴在额前，睫毛很长，在苍白皮肤上投下两片阴影，像被水打湿的鸦羽。
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地铁广告牌上见过这张脸——新书《第 87 次循环》的巨幅海报，女人侧脸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截手腕，上面画着一道红得刺目的条形码。
条形码下方写着：
“如果命运可以预览，你愿意翻到第几页？”
4
缝合进行到第三层时，林羡的指尖突然动了动。
“别……翻……”
声音轻得像空气里飘着的雨丝，程野却听得真切。
“病人清醒了！”宋棠惊喜。
程野俯身，消毒口罩上方，他的眼睛黑而亮：“林小姐，听得见吗？你安全了。”
林羡的瞳孔失焦了一秒，随即定格在他胸前的工牌——
急诊科 主治医师 程野
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像确认什么，又像放弃什么，最后只吐出三个字：
“第 87……”
然后再次陷入昏迷。
5
缝合结束，血止住了。程野把最后一针打结，剪断线头，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
凌晨 00:47，他把林羡送进复苏室，顺手把沾血的手稿从她外套内侧口袋抽出来。
A4 纸，厚厚一叠，用长尾夹固定。封面手写标题：《第 87 次循环·终稿》。
程野本打算塞进病历袋，可就在他合拢袋口的瞬间，一张纸滑出来，飘到地上。
他弯腰捡起——
第 87 页
00:47，程野死于医闹刀刺。
伤口位于左胸第四肋间，刀刃贯通肺动脉，失血 2800 毫升，抢救无效。
——林羡 2025.8.2 00:47 落笔
程野盯着那行字，指尖的血迹蹭到纸上，像给“死亡”二字盖了印章。
他抬眼看表：00:47。
秒针越过 12 的那一刻，急诊大厅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
“医生呢？我爸要是死了，你们全陪葬！”
醉醺醺的男人挥舞着水果刀冲进来，刀尖直指程野胸口。
程野后退半步，脚跟抵住墙。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被扩音器放大，砰、砰、砰。
刀光落下来的刹那，他下意识侧过身——
“噗嗤。”
不是刀刺进皮肉的声音，是刀划破白大褂口袋，那本手稿连同黑咖啡空罐一起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撞击。
保安扑上来，把男人按倒。刀尖离程野的第四肋间，只差两厘米。
程野低头，看见手稿封面被踩出一个黑鞋印，恰好盖在“87”上。
00:48，危机结束。
他弯腰捡起手稿，指尖发抖。
而复苏室里，心电监护发出平稳的“滴——滴——”，像某种倒计时。
6
一小时后，雨小了。
程野坐在值班室，把湿透的手稿一页页摊在烘干灯下。
纸页卷曲，像被火烤过的叶子，散发出血腥味和咖啡味。
他翻到第一页——
第一次循环
我救不了他。
第二次循环
我提前报警，他还是死了。
……
第 86 次循环
我想替他死，可刀还是刺进了他的肺动脉。
第 87 次循环
如果这一次我先死，他是不是就能活？
程野的呼吸停在胸腔里。
他忽然想起林羡昏迷前的那句“第 87……”，想起她手腕上 87 道疤。
烘干灯“啪”一声灭了，值班室陷入黑暗。
程野在黑暗中摸到手机，屏幕亮起，停在 02:00。
有一条未读短信，陌生号码：
程医生，第 87 页只是开始。
——林羡
他猛地抬头，复苏室的灯还亮着，玻璃门后，林羡的床位却空了。
只剩被单上，一道新鲜的血痕，像有人用指尖画了一个“∞”。
7
凌晨 02:15，程野站在医院后门。
雨停了，地面映出路灯的金色光斑，像碎掉的镜子。
他手里攥着那本手稿，最后一页空白处，慢慢浮出一行红字：
“游戏重启，倒计时 72:00:00。”
字是湿的，像刚写上去，带着铁锈味。
程野抬头，看见对面便利店 24 小时招牌下，林羡穿着病号服，赤脚踩在水洼里，冲他晃了晃手机。
她嘴唇开合，无声地说：
“程野，这次轮到你选。”
程野迈出第一步，积水溅到脚踝，冰凉。
他忽然想起医学院第一节课教授说的话——
“医生最残忍的地方，不是看惯死亡，而是每次都想赢过死亡。”
而现在，死亡提前翻到了第 87 页，他却连书名都没读完。
第二章 预言成真
——“00:47，死亡迟到两分钟。”